《主唱大人他事不关己》一般路过大白羊

6、在这里看到你

　　俞海初从表演室出来的时候，刚好隐隐约约听到对面入口处的江奕城有在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刚刚房间里好像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罪魁祸首决定装作怎么都不知道。

　　方才表演室里面，闻鹤直接拍板：
　　“来我的队伍吧，”闻鹤不容置喙，“这绝对是最适合你的一支队伍。”

　　其他导师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不可否认闻鹤说的都是事实。俞海初本身走的就是更为温和、优雅的流行民谣，和闻鹤表演风格相近，除了闻鹤其他导师确实都很难在这个方向上给予俞海初更进一步的深入指导。更何况闻鹤今天面对各路选手一直都是懒洋洋的不怎么在意，目前手底下收了一把待定却没有任何一名选手正式进入他的队伍，堪称超级无敌大海王养了一锅鱼——这还是他一整天下来第一次表现出具有攻击性的抢人架势。

　　俞海初一直很喜欢闻鹤的歌，此时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喂，”闻鹤无语地转过头来看其他的导师，孩子气难得出现在这个已步入中年的沧桑歌手脸上，“怎么没有人来跟我抢人？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升上来一点胜负欲。”

　　“那我们疯了吧？这可是老闻你好不容易看上的选手。”季屿打了个哈欠，随便摆了摆手，“更何况民谣这个风格谁能专业得过您啊？散了吧散了吧，麻烦把下一位选手请上来。”

　　闻鹤很有挫败感。

　　于是俞海初懵懵懂懂地被请出表演室。看着走廊尽头处闪亮加粗的“晋级”二字，他总觉得还有点不大真实。

　　B市这个季节的昼夜温差还蛮大，冷风刮在身上挺刀人，俞海初缩了下脖子，有点儿后悔早上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件衬衫。

　　迈出大楼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半数窗户的灯光还兀自亮着，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盏是在加班加点地制作自己参加的这档综艺。

　　俞海初酒精上头容易下头也快，此时此刻被冷风一激，原本混乱成一团烂豆腐脑一样的思想也渐渐情绪回笼。

　　俞海初从口袋里抓出那把糖纸叠成的千纸鹤，无语半晌，又老老实实把它们全部丢进了背包。

　　算了。他望望夜空，面无表情地想道。

　　失忆算了。

　　他安静地在大楼外伫立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磕出一支香烟咬在嘴边，甩开打火机，任由猩红的火舌吻上烟头，照亮了他苍白的面颊。

　　许肆从大楼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靡艳的景象。

　　他本想直接走到地下室开车回家，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上下打量了两眼俞海初，沉声道：“是你。”

　　侧对着他的俞海初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在这里被人搭上话。他下意识在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上碾灭香烟，回过身，眼神慢慢聚焦。

　　“许总？”他想到当时在场的尤三对这位的称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转念想到对方对自己的要求。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俞海初抿嘴，歉然地弯了弯身子：“抱歉，我马上消失在您面前。”

　　“来参加今天的比赛的？”许肆不直接回他。

　　他瞥到了烟灰缸里不怎么起眼的火星，又问：“你抽烟？”

　　“是，”俞海初应道，不知道在说节目还是抽烟，“一档叫做《云程发轫》的选秀节目，许总也听说过吗？”他试探着问。

　　许肆看了他一眼：“我是恒泽传媒的总裁。公司名下的项目，多少有点儿印象。”

　　俞海初：…………

　　哦，原来这位就是万恶腐朽的资本主义的走狗。

　　四舍五入，许总成我老板了。

　　沉默片刻。

　　“抱歉，”俞海初抓着肩带，有些僵硬地将背上的吉他向上提了提，“我参赛之前还不大清楚……需要我这边退赛吗？”
　　他体贴地询问对方，暗示了对方一开始那句“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许肆皱了皱眉头，看着对方微微下垂、蝶翼似的不停扇动的睫毛，喉结不受控制地一动。

　　“……不用，没事。”俞海初眼神看过来，许肆有些心虚地连忙把目光别开。

　　他道：“如果你能走到最后，那也算你有点儿本事。”

　　俞海初没料到最后对方居然是这个反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润泽的黑眼珠定定地看着他。

　　许肆更不自在，别过脸抬脚向地下车库走去，没再回头。

　　他本来想问问对方的名字，想想又觉得算了，还是让手下回去调查出结果再直接告诉他吧。开着车从车库上来的时候，许肆余光中瞟到那个小驻唱还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后视镜。

　　许肆喉咙里冷哼一声，却莫名其妙心情很好。

　　与此同时，俞海初看着被汽车尾气卷起的一地落叶，摇了摇头，独自走在路边人行道上往回走，专拣着那些地上树叶落成一团的地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让人特别放松。

　　性情乖张，出尔反尔，莫名其妙。

　　不过长得很好看。
　　他在心里默默的这样评价对方。

　　“导演，”剪辑室里，剪辑师拿着俞海初那段视频找了过来，“这个选手的歌翻唱的是程旭老师的《等一束春风》，程旭老师前段时间刚从我们公司离开成立了个人工作室，版权问题是需要协商一下的吧？”

　　“OK，没问题，我找手下人安排，”导演扶了下眼镜，“把视频发过去，看看怎么跟程旭工作室那边说明一下情况。”

　　“行，我就跟您说一声，那我接着回去剪视频了。”剪辑师招呼道。

　　《云程发轫》的导演叫林念，是一个已经在行业内浸淫多年的职业女性，手底下负责过很多大大小小的类似节目，这种问题处理起来相当得心应手。

　　底下负责联系的专人发消息过来，林念点开一看，愣在了电脑前面。

　　是不是最近有点疲劳过度了……

　　她关掉页面，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确认。

　　屏幕上。

　　员工A：林导，程旭工作室那边不同意

　　林念：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按照流程去联系的吗？

　　员工A：是的，但是程旭老师看过选手的那段视频后，表示对方未经自己允许私自对自己的歌曲进行改编翻唱，造成侵权行为，强烈要求我们把这位选手弹唱的段落剪掉，语气非常强硬，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怎么会这样。林念眉头紧皱，右手的签字笔在手里转了一圈。

　　林念：是因为俞海初念错了他的歌名的原因吗？能不能再协商一下，只把他对歌曲的介绍那部分剪掉？

　　员工A：不行，程旭老师要求我们节目组必须全部剪掉。

　　林念突然有点头痛，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程旭作为歌手也是在恒泽传媒出的道，签约期间两方合作非常顺利，公司让程旭名利双收的同时程旭自己也很争气，回过头来也让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直到前段时间合约到期，程旭对外传达想要稍微休息休息、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想法，公司对他表示支持，明里暗里帮着他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两方的分手可以说是十分友好和平。林念本来以为这个版权问题不过就是跟程旭提一嘴的事儿。

　　全部剪掉？那给观众看什么啊？

　　剪俞海初的广播体操吗？因为闻鹤看到了俞海初板板正正的广播体操觉得他很有潜力，所以直接拍板要人？

　　……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有黑幕啊！

　　自己是什么时候招惹到对方了吗？林念不明所以，只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俞海初把自己埋进出租屋的被窝，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他迷迷糊糊地看见床边手机震动个不停，拿起来看看，好家伙，宋存直接给他打过来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俞海初默然，起床给自己做了个早饭，煎鸡蛋的时候终于想起来给宋存回了个电话。

　　“师父，是我，俞海初。”俞海初把手机用肩膀夹着，手上动作不停，往鸡蛋面上撒了一小撮盐。

　　“终于回电话了小海初！”宋存的声音听上去挺紧张，“结果怎么样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俞海初面无表情，回忆着自己食用完酒心巧克力之后的种种情节。

　　宋存一颗心“噔”一下嗓子眼。

　　“但是晋级了。”俞海初实话实说。

　　宋存把心吞回到肚子里。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啊？”宋存没好气道，不过没能横眉冷对上几秒又笑开了，“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问题！恭喜你啊！”

　　俞海初恬静地笑着。

　　“成，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反正后面的赛事安排我帮你关注着。”宋存风风火火道，俨然一副已经是俞海初经纪人的模样。

　　“对了，过两天记得来店里帮忙，等节目第一期正式放出了，我回头弄个大屏幕，就在酒吧里滚动播放你参赛的片段！”

　　俞海初：…………

　　怎么办，有点想翘班。
　　就想想。

　　直到宋存那边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俞海初才来得及重新关注他的早饭。

　　啊。
　　忘记翻面了。

　　他皱了皱眉，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用筷子叨开一块煎蛋塞进嘴里。

　　呕，糊了。

　　果然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