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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龇牙咧嘴的猫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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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上前的酒鬼此刻简直就像一个情况极其不稳定的定时炸弹在黑暗中邪恶地跳出猩红的数字,更糟糕的是这玩意儿各个颜色的电线还混乱地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酒吧内一时之间仿佛被人调成静音,没有人轻举妄动。
俞海初抬起眼睛,视线看向空气没有对焦,在某处虚成一团。半晌,他才像是后知后觉似的,眼神扫到了话筒线另一端断接的电源,鼻腔里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嗯?”
他看也没看眼前的男人一眼,从高脚凳上跳下,慢腾腾地把电源重新接上后又坐了回来,若无其事地调整话筒的声音,看样子一点儿也没有被对方影响到。
许肆挑了挑眉,身边的唐乐珩已先感叹出声:“我去,真有种,我说这哥别太帅了吧?!”
许肆:…………
许肆神情复杂地看了唐乐珩一眼。
有勇无谋的家伙罢了。他冷哼一声。
愚不可及。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显而易见被俞海初无视他的举动进一步点燃了怒火,只听他一声怪叫,右手猛然伸出,鹰隼一般扯住俞海初的领口将他粗暴地向前拽了过来。俞海初护住身上吉他,回抓住对方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显然被这个动作勒得有些难受。
他吐出一口气,难耐地偏过头去,还在冷静地试图和对方掰扯道理:“麻烦松下手先生,我今天晚上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男人手上动作更重,粗哑的嗓音荡在酒吧震天响:“工作?什么工作!唱得这么难听,你也配叫工作!倒不如老子给你塞把钞票好叫你陪隔壁老富婆去!”
忍不了,这也太侮辱人了!底下的唐乐珩看不过去想要上前,被许肆轻轻按回到原位。
“肆哥!”唐乐珩急转回头,看样子眼睛都急红了。
“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许肆指尖轻轻敲击了下台面,不为所动。
台下唐乐珩咬着唇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而台上的酒蒙子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没完没了,竟是越来越兴奋。唐乐珩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随手抄起桌子上的半瓶白酒直直往地上掼了过去。一声炸响,酒瓶顷刻间在地上炸成几十块细小碎片,俞海初躲闪不得,迸射出来的玻璃渣子在他左边脸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红划痕。
闻到血腥味儿,男人愈发得意洋洋起来了,仿佛被激起来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奇怪癖好。
唐乐珩终于挣开许肆拍案而起:“哎!你!”
俞海初听到了这边动静,微微侧过脸来,隔着大半间酒吧,唐乐珩好像看到他对自己轻轻笑了笑。
……笑?
唐乐珩有些纳闷。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下一秒,原本处于上方的男人只觉天旋地转,后脑勺轰然被人按在地面冰冷的瓷砖之上。剧烈的动作加上胃里的酒精纠缠的他又痛又晕,一声国骂还没来得及出口,面前拳风已迅速袭来,招招朝他脸面上揍,直疼得他哭爹喊娘。
形势陡然逆转。
俞海初居高临下,漆黑的眼睛矛盾得懵懂而锋利。耳钉在灯光下闪射着穷凶极恶的银光,中指处冷硬的戒指抵在男人的下巴上,把对方激得一哆嗦。
男人想要挣扎起身,又被站起来的俞海初一脚放倒在地。他用白的有些发旧的运动鞋用力地踩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的男人肩膀上。
“你乱扔东西,打扫起来会给我们老板造成很大的麻烦。”俞海初说话很轻,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很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已经退化掉了语言系统。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你不应该这样说我的音乐。”
许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台上发生的一切都收尽了眼底,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生气的点居然不是对方对他的人格辱骂吗?他饶有兴趣地想。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念叨着老板和音乐呢。
傻子。
他最终心满意足地评价道。
去洗手间放水回来的宋存哼着小调拎着裤子回来一看,天都要塌了。
“卧槽卧槽卧槽!”他失魂落魄地冲到舞台上亡羊补牢想要将闹事的酒鬼扶起,结果对方的重量太大,反而险些把宋存拽一跟头。艰苦卓绝好一番折腾,宋存终于把鼻青脸肿的客人扶到凳子上坐下。他气喘吁吁地回过头瞪着俞海初:“今儿这怎么着了啊?闹脾气了还我的大少爷啊?”
俞海初京剧变脸似的迅速又切换到最开始那副人畜无害的大学生模样,加上他脸上划痕显眼,衬衫也早被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反而比手边这个肿成猪头的家伙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客人才是上帝客人才是上帝。宋存心里把这句话九字真言咒一般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好几遍,终于又恢复成开始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准备教训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结果他这边刚调整完,旁边的客人又“哎呦喂”一声叫唤了出来。
宋存道声糟糕,连忙调整表情,心里暗暗叫苦,只觉得今天怕不是老脸要笑烂了也不好使啊。
“滚蛋!让他滚蛋!”男人捂着脸指着俞海初鬼哭狼嚎,“赔钱!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不想再在这间酒吧看到这个家伙!”
“哎呀呀怎么着了这是?”宋存跟个老鸨一样谄媚地笑着,暗地里给俞海初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先退下。然而俞海初信号接收失败,老神在在地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把宋存气得够呛。
唐乐珩刚刚还在震惊于俞海初这一动一静的转变,见到现在老板来了,连忙上前想要帮自己欣赏的歌手解释清楚:“哎,老板,不是这样的……”
“还不是这样的!?”那客人嗓门儿更大,把唐乐珩惊得一退,“我这一身的伤可不全是这臭小子揍出来的?”
“你——”唐乐珩气急败坏,又觉得自己的辩白无处着手:对方身上一身的青肿可不就是那个看上去小白兔似的小驻唱亲手捶出来的?
有人从后面按了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一看,所谓的“小白兔”朝他摇了摇头。
俞海初上前一步,将宋存和唐乐珩挡在身后。
他的声调平淡没什么起伏:
“我和这家酒吧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天往后也再也不会来这边唱歌了。你报个数,等我以后会赔给你的。”
男人用鼻孔看人,故意报了个天价的数字。
“您这数字用脚指头报出来的么?”唐乐珩无法接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他扯住俞海初的手腕,对着男子语气刻薄地嘲讽道:“不是我说,就您这身,就算是金子做出来的也不值吧?”
他的眼神不怎么尊重地上下来回扫了扫男子。
男人被他气得想要喷火:“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唐乐珩扬着下巴刚想回答,感觉有股力量拽着自己的衣角。他低下头,刚好看到驻唱骨节分明的手。
俞海初松了手,旁若无人地开口:“可以,我接……”
“等等。”
俞海初的耳尖动了动,像是在分辨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清冷男声。
宋存……宋存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在忙里偷闲地跑神:瞧瞧,今天这一波波人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打《逆转裁判》呢。
有力而沉稳的脚步踏在舞台地板上。俞海初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同时思绪飞远,想象着来人大概穿着一双高贵优雅的高档皮鞋。
许肆从暗处走来,手上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的袖口。灯光在他身上切开半身光影,他凉凉地看了一眼唐乐珩扣住俞海初手腕的手,面上似笑非笑,声音听不出喜怒。
“尤家老三,”他这样念着对方的身份,看也不看那男人,眼底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你今天这出闹得,很难不让我对我们两家未来即将开展的合作感到担忧啊。”
尤三瞬间面无人色,背后冷汗瀑布似的往下直淌。
“许、许总?”他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