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大人他事不关己》一般路过大白羊

16、许肆

　　直接推门而入的许肆看上去明显气息不稳，脸上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平日里齐整打理的头发大约也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而落下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却反而为他更加增添一丝性感。

　　“许总？！”PD屁股冒火，“蹭”一声就从凳子上发射起来。他几步蹭到许肆身边，八爪鱼似的给自家总裁顺手抄来椅子纸杯电风扇等若干物件，俨然一副□□大哥身边尽心竭力的谄媚狗腿小弟的架势。

　　他内心嘀嘀咕咕：按理来说恒泽传媒只是许氏集团下一个子公司，平时都交给别人打理，他在这儿工作了这么久八百年见不到一次这位大爷——怎么最近跑得这么勤快？

　　俞海初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困惑但仍得体地跟许肆打了个招呼：“许总。”

　　许肆猝不及防被他这幅干净出尘的男大学生打扮晃了下神，呼吸略微一滞。
　　他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向俞海初，抽出一侧的椅子坐下。

　　他向PD点了点头：“可以了，开始吧。”

　　俞海初：？
　　PD：？？？

　　PD起身的动作太过激烈，差点儿把后台一排的摄像机多米诺骨牌似的全撞翻了。

　　“许总？您？”可怜的PD惊疑不定，许肆觉察到对方就差把那个大号的加粗的“你们男同”四个字打印出来贴脑门上了。他额角青筋跳了跳，斜睨了眼身侧很快收拾好情绪的俞海初，仍是耐下性子向对方解释道：“908号观众。”

　　“什么？”神情恍惚的PD没有听清。

　　许肆的眼神几乎要杀人了。他从手机中翻出自己的观众证明展示在对方眼前，一字一顿道：“我说，我是908号观众。”

　　明显感受到许肆不悦的情绪，失魂落魄的PD恨不得以头抢地血溅当场。

　　俞海初善解人意地对PD笑了笑，抬手替许总倒了杯热水：“那我们开始吧。”

　　许肆不置可否。

　　沉默。

　　俞海初看了看许肆紧抿的薄唇，大概是猜到对方今天是不打算先开这个口了。他眨着眼睛想了想，试图打开今天的话题：
　　“谢谢许总喜欢我的音乐。”俞海初轻轻捧起桌面上那只做工并不精良的鲸鱼小木雕，在许肆冷硬的眼神中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对方摊开的手掌心。

　　他很温和地笑笑：“这是我为908号观众准备的小礼物，第一次做，做得不算太好，还要拜托许总多担待啦。”

　　许肆“嗯”了一声，俞海初摸不清他的情绪，却看着许肆将这只有些粗糙的小木雕攥进了自己的手心。

　　大概……还挺喜欢？俞海初也拿不准主意。

　　许肆仍不开口，俞海初见状只好继续说下去：“许总，还记得我们当时在酒吧里的第一次见面，您还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您当时的眼神恨不得要把我生吃了，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天像这样和谐友善地坐在一起……”

　　要不是俞海初的眼神实在太过无辜，许肆简直都要怀疑这家伙纯纯白切黑了。摄像机后原本噤若寒蝉的PD眼神陡然冒出精光，像一条精明的猎奇嗅闻到可以深挖的猛烈。

　　许肆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那是个误会，都已经过去了。”停顿了一下，他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不用叫我许总，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俞海初：…………
　　俞海初：“好的许总。”

　　许肆：…………
　　许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咬牙切齿道：“等一下，你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俞海初看看天花板。

　　许肆：“……说话。”

　　俞海初老实回复：“好吧，我确实不知道您的名字。不过听唐乐珩总是叫您‘肆哥’，我大概猜到您的名字里有一个‘肆’字。”

　　许肆更加难以置信：“可你甚至知道唐乐珩的名字？！”

　　俞海初和善地微笑：“那是他自己介绍的。”

　　许肆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心下烦闷，却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气恼俞海初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了唐乐珩的名字。

　　摄像机后的PD几乎都能透过镜头看清许总脑袋上化作实体的乌云，期间更是一句话都不敢插入，心中暗自腹诽俞海初这小孩儿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怕不是个傻的。

　　怎么这么狂啊？！许总真的不会掀桌直接走掉吗？会不会还要把他们的摄影设备全都砸烂啊？！
　　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年终奖，他内心的小人挥舞着白旗泪流满面。

　　好在许总看上去相当明事理。他和俞海初深深对视，俞海初几乎疑心他要把自己盯个对穿——半晌，他像是终于妥协，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躺在椅子上，看过来的眼神竟让俞海初莫名觉得他有些委屈和无奈。

　　于是一张看上去很有质感的黑色烫金名片被递到他面前。

　　“我的名片，”许肆的声音硬邦邦的，硬是让感官迟钝的俞海初也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麻烦俞、先、生收好了。”

　　俞海初乖乖接过名片，捏在手里举起来映着灯光打量。

　　这张名片看上去沉稳又奢华，表面纹理泛着优雅而细腻的光泽。名片四周镶嵌着流畅精致的金色线条，低调中透露出其人非凡的身份象征。

　　许肆。俞海初在心里默默念动名片正中的名字。

　　他诚恳道：“这张名片看上去很值钱。”

　　许肆看了俞海初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决定从今往后把自己理解不了俞海初脑回路的对话一律当做夸奖，将自己被俞海初气得英年早逝防患于未然。

　　PD被俞海初油盐不进的架势急得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偷偷凑过来小声提示：“这——烫——的——是——纯——金——”

　　许肆耳尖动了动，微微颔首。

　　俞海初拖长尾音：“哦——”

　　许肆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眼皮跳了跳：“……你不许偷偷卖出去。”

　　这一次，俞海初的声音相较之前明显失望许多：“哦。”

　　许肆：…………
　　不会吧。他瞪了俞海初一眼。

　　他真的有打算这么干？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沉默对望，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言。

　　“额，那么许先生，”俞海初的手好像如果不放在他那把吉他上就无所适从似的，这双漂亮极了的手天生适配那些柔韧而精细的琴弦：“或许我可以为您献上一首歌？”

　　“……当然。”虽然不愿意承认，然而许肆内心总是很难拒绝俞海初面上温和浅淡的笑意。

　　俞海初调了调音，指尖轻拨，细腻饱满的音符跳跃而出，顷刻间填满了整个空间。许肆听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俞海初演奏的那首改编曲——程旭的《等一束春风》，旋律悠扬，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回忆，听起来很符合俞海初的个人气质。

　　一曲结束，许肆也随之而来有了一层淡淡的困意。他勉力打起精神，假装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为什么要给我唱别人的改编曲？”

　　俞海初动作一顿，浮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他轻声道，几乎让许肆听不见声音，“这是我的歌。”

　　许肆挑了下眉，直觉这其中或许有些晦涩不安的故事，心中暗自记下。
　　出于双方之间合适得体的社交距离，许肆并不打算追根问底，但这并不代表这之后他在幕后不能不动用一些自己的小手段。

　　阳光顺着墙上的玻璃投射进金色的光芒，恰巧剪裁出抱着木质吉他青年人英俊挺拔的剪影。察觉到许肆的目光，俞海初偏过头来笑了一下，淋着一身碎金显得光芒万丈的样子：
　　“许、肆？”他绕动舌尖，第一次尝试着念出对方的名字。

　　许肆愣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此时楼下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大楼外嘈杂的鸣笛声、车轮声嘈杂成一片。于是俞海初不得不凑近了许肆的嘴唇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直到有人敲响了访谈室的门。

　　推门而入。一个职业装扮的利落女性直接进入房间。俞海初认出这好像就是那位总跟着许肆的秘书小姐。

　　“许总，”她向许肆鞠了个躬，“时间差不多了。”

　　许肆没回头。他深深看了俞海初一眼，片刻后终于起身：“走吧。”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俞海初的手工鲸鱼小木雕捧在掌心。

　　他大步迈出访谈间，然后猝不及防和戴着浮夸应援头饰的秦思川在走廊上相遇了个出其不意。

　　秦思川：…………
　　许肆…………

　　秦思川看向许肆手里的木雕，又看了看对方背后房间里坐着的俞海初，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又暧昧得很恶心的笑容：
　　“原来你也——”

　　“不，”许肆强硬地打断他，“没有。”

　　“那这个鲸鱼形状的木雕……”

　　许肆像陡然被对方的话烫到了一样，抿着嘴唇，徒劳无功地把木雕往身后藏了藏。

　　“没有，”他再次强调道，似乎打定了注意装聋作哑。
　　“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