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归处》柒逸安

2、第 2 章

　　冰冰凉凉的触感，顿时缓解了些许不适，就是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时屿能感受到这男人的呼吸打在自己的睫毛上。

　　“每天两次，基本两天就能好。”
　　男人似乎只是想做个示范，给他在耳后那处涂完之后，便将药膏璇好，塞到了他手里。

　　“哦，好。”
　　时屿愣愣的，直到去厨房找孟青的赵小柳出来招呼他吃早饭才回过神，轻声说了句，“时屿。”

　　“嗯？”
　　“我，我叫时屿。”

　　“戚风。”
　　戚风就这么垂眸看着他，似乎没有想让开的意思，让时屿有些进退两难，好在孟青及时出声，喊了他一句。

　　“戚哥，你也留下来吃点再走吧。”赵小柳再次上前，企图拦住想要往外走的人。
　　“对啊，小戚，也不急于这一时，来喝口汤吧。”孟青也跟着开口，听得出来，她也挺喜欢戚风的。
　　“不用了青姨，我早上吃过了。”戚风边说着边往外走，打开皮卡车门时，又扫了眼院子里的时屿。

　　嗯，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是早饭，其实已经过了十点，孟青一家已经吃过了，见赵小柳的手又想伸进竹兜里，孟青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你还不去复习？下个月就中考了。”

　　“妈，周日啊，劳逸结合懂不懂？”
　　“结合个屁。”

　　应该是念及时屿在场，孟青刚要扬起的声音又变得柔和了几分，“你对学习，要是能有对戚风一半的上心，就不用我天天跟着屁股后面催了。”

　　“妈，你说得对，要不你让戚哥教我吧，我保证一天学满20个小时。”
　　“去去，小戚忙着呢，哪有这时间...”

　　“小姨，戚风也是芒镇的人吗？”一直没说话，专心啃大饼的时屿放下汤碗，突然开口。

　　他好像之前没见过戚风，而且那男人也太高了，芒镇这南方边陲小镇，鲜少有人长到一八五，听口音也不像当地人。

　　“他啊，去年来的，是胡子老爹的表亲侄子。”

　　胡子老爹，时屿倒是知道，是之前芒镇的副镇长，留着把山羊胡，忙忙碌碌清廉一生，村镇上所有人都亲切的喊他一声胡子老爹。

　　“胡子老爹从前年开始，这记性就时好时坏，经常刚跟他说过的话想不起来，反而对几十年前参军入伍的事记忆犹新，见人就得说一遍。组织体恤他，让他提前退了，但终归是一个人，我们当时还挺担心，然后小戚就来了，在东街开了间快递超市，他刚就是来送货的。亏得有他，不然我们现在收个快递还得去县办公室排队签字呢。”

　　时屿点点头，这年头能为了照顾亲戚家的一个叔叔，肯特意来乡下陪着一块生活的年轻人可不多。

　　赵小柳不想回屋里看书，忙着开口找话题，“表哥，他是不是很帅？”

　　帅？
　　就戚风的身形容貌，肌肉线条，要不是被埋没在这，随便去哪个电视台参加个选秀，妥妥得是个偶像派硬汉。

　　见时屿没说话，怕他多想，赵小柳赶紧补充，“表哥，当然你也很帅！但是，你们是不一样的帅。”

　　赵小柳的表情很认真，时屿不禁好奇，“哪里不一样？”
　　“嗯...”赵小柳托腮，沉思三秒，“你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戚哥是帅气俊朗的型男。”

　　时屿给赵小柳竖了个大拇指，总结的很好，中考作文应该能拿个不错的分数。

　　“你别烦你表哥了，快去写卷子，不会的放着等你哥补课回来。”孟青收着桌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切，就赵小松那成绩，还好意思辅导我。”赵小柳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上了二楼。

　　“小松是不是高二了？”时屿问。

　　孟青生了一子一女，大儿子赵小松比他小一岁，每次他来玩，总喜欢像个地头蛇一般领着他到处走。初二那年，赵小松带着他还有一伙人跑到山上去探险，跑着跑着把时屿弄丢了，差点被小姨打断腿。

　　姨父带着镇上的人找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时屿自己不知道从哪个山洞里钻出来的，带着满身血。

　　“高二了。”孟青收拾完桌子，便坐在他身边，“但学习成绩啊...”孟青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饶了饶头，说了句，“随我。”

　　小院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时屿倚在院廊屋檐下的竹椅上，静静感受了片刻时不时吹来的几缕风，带着花香，散走几丝萦绕在他眉间的忧愁。

　　“外公呢？”
　　“跟你姨父去地里了，别看他腿脚不行，但指挥起人干活，可不含糊。”

　　时屿浅笑，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公的悲伤不比他少，如今可以转移转移注意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他情绪渐渐平稳，孟青放心不少，乘胜追击，“等小松下午放学，你就跟他出去转转，晚上你们哥俩就去外面吃，叫他请客。”

　　时屿知道这是小姨的好意，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也去，我也去。”二楼西侧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赵小柳满眼都是终于找到了逃脱练习卷的兴奋。

　　芒镇太阳落山比深市要晚，赵小松五点半到家时，小院里的蔷薇正在金黄色的暖光里微微摇摆。

　　“表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赵小松大气地从自己抽屉里抽出二百块钱，勾住时屿的肩往街上走。

　　这小孩，明明比他小，却总是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

　　“这是我们镇上最大的网吧。”赵小松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有会员，你要是想来，报我卡号，可以打七折。”
　　“赵小松！”赵小柳几步快跑，追上他们，“你要敢不带我，我就去告状，说你天天放学来黑网吧。”
　　“赵小柳，谁说这是黑网吧了？”赵小松不服气，松开时屿，叉着腰跟妹妹对视。
　　“反正我不管，你不带我试试。”
　　“就不带你怎么了，这是男人们的约会。”
　　“那我就要跟你们一起约会。”

　　两个人就肆无忌惮地站在路中间你来我往，时屿扶额，他很想告诉这对兄妹，这应该不叫做约会。

　　嘀嘀嘀，一辆皮卡缓缓地停在他们后边。

　　驾驶座上的人探出个脑袋，一头红发，咧嘴打趣，“小柳，上次我怎么教你的，照着你哥鼻梁上来一拳，比啥都有用。”
　　“火哥，你就不能教她点好。”赵小松忍不住抱怨，随即又像看见什么偶像一样，双眼一亮，“戚哥！”

　　副驾驶的人偏头看过来，目光越过赵家兄妹，落在时屿身上。

　　“戚哥，这是我表哥，昨天...”
　　“我早上就给戚哥介绍过了，是吧，戚哥。”
　　“那，戚哥，你刚从县里回来吗？要不要一起...”
　　“对啊，戚哥，一起去吃饭吧，就当给我们表哥接风。”
　　“赵小柳！”屡次开口都被抢掉话头的赵小松忍无可忍，正要发火，却听见车上的人淡淡说了声，“好。”

　　就这样，兄妹俩为了谁坐在戚风身后又吵了一架，最后还是火哥做主，让他们剪刀石头布才肯罢休。

　　时屿一直觉得，表妹喜欢戚风是因为少女情窦初开，看见帅哥难免春心荡漾，可没想到，表弟在戚风面前的热情更胜一筹。

　　“想吃什么？”
　　戚风抬眼看着倒车镜，时屿被剑拔弩张的兄妹夹在中间，不知为何，这车里明明还有其他人，但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是在问谁，一时间目光全部聚在他身上。

　　“都，都行。”
　　这范围也太广了，戚风挑了挑眉。

　　“想吃点辣的。”紧接着，时屿补了一句。
　　“哎呦，小伙子，这你就有口福了，我知道我们镇上有一家店里的招牌蚱蜢太带劲了，麻辣口，又酥又脆。”火哥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卖力介绍。
　　“不吃虫子，也不吃内脏。”
　　时屿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芒市当地人，有吃百虫的习惯，可是，他至今不敢尝试。

　　“火哥，你别瞎介绍。”赵小松没抢到好位置，郁闷地坐在火哥身后，“我表哥是深市来的，吃不惯这些。”
　　“大城市啊。”火哥没心没肺地聊着，“来我们这过暑假哇？大城市都不用期末考吗？”

　　后排的兄妹不动声色地在时屿背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内容大概是商量，一会下车谁去掐死火哥。

　　“我休...”时屿没想隐瞒，可话刚到嘴边，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火锅？”
　　戚风再次抬眼看着倒车镜里的人，“我们正好带了些牛肉和海鲜，现在去买点蔬菜就行，店里有现成的底料。”

　　这一周都食不下咽的时屿，或许是换了个新环境，居然咽了咽口水。

　　皮卡停在一扇半卷起的卷帘门前，几人下车。时屿一直以为快递超市就像深市小区门口的驿站那样，没想到眼前的真的是一家快递收发点和一家超市。

　　超市门外还挺有情调，用木栅栏围了一个大概十平米的小花园，有绿植，有花，还有桌椅和茶具。顶上有伸缩遮雨棚，看样子是经常有人坐在这里喝茶聊天的。

　　紧连着超市旁的是一扇小门，时屿就着半卷的门看了一眼，里面不大，也就只有两个小花园的面积，摆了两排货架，空的，想来小镇上的快递也不会很多，抽几个小时转一圈也就送完了。

　　“三火，你把车上的肉跟虾拿去处理下，小松小柳，帮忙把桌子什么的摆一下，我带他去前面买点菜就回来。”戚风指了指时屿，主随客变，自然得带上客人去买菜。

　　火哥没意见，麻利地食材拎进店里，赵家两兄妹也没意见，他们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警告一下火哥别再乱说话，时屿就更没意见了，他本来就是出来闲逛的。

　　“上来。”戚风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时屿以为两个人要不就是开车，要不就是走路，却没想到，他从半卷的铁门里，推出来一辆看着很酷的摩托车。

　　“骑这个？”
　　“怕？”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