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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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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总,还没到吗,我们都快喝完了啊。”
“嗯,我已经出门了,不好意思。”
“哎呦,咱哥们儿的,啥不好意思,快来快来,启良都快被放倒了。”
“哎,别胡来啊。”抿唇,“他明儿还要去工地呢。”
“哟,还是你最了解哈,心疼就快点,哈哈哈哈。”
挂断,紧握方向盘,阻断了手机那头的叫嚣,低头轻笑,双唇紧抿,透过车窗,灯火辉煌。
从那一天到今天,单运铭顶着单运君的名头生活,单运君的哥们儿便是他的哥们儿,单运君的公司便是他的公司,单运君的一切都是他的,连没读完的书都是他的,还有一个爱慕对象,也是……
“呵。”自嘲。
并不是,人怎么可能像机器一样,按个开关就能变化,哥们儿,大家心知肚明,原本围绕在周围的狐朋狗友,揣着明白装糊涂,嬉笑间不过是互相的人脉,彼此的关系,喝喝酒,打打牌,哈拉哈拉,生意继续做,戏继续演,哪怕演技拙劣,不点破,相安无事。
演着演着,可能大家也就假戏真做了。
而秦启良,闹了几个月,只是别人家的事情,秦家再护犊子,也管不着半点,最后男人也知道没办法,关了自己开的小公司,一头扎进部队里,弃商从政,倒是顺了秦老爷子的心。
要说与秦启良的关系,也只能说单运君利用了这人的放不下,而对方透过自己的脸想着另一个,彼此“利用”,彼此依靠。
红灯,疲惫的靠在方向盘上,今天是秦启良确认回调后的第一个周末,而自己,也与他很久没见,他们的联系,看似一直是秦启良主动,除了开头几年还有一些悲伤,到后来只要部队放假,就会跑回来拉着他到处乱逛,像一切没有发生一样,也像他们之间真的是十几年的好朋友,直到一次擦枪走火,年少气盛的把彼此牢牢地钉在了一起。
“我是单运铭!”
“我知道。”当时秦启良的斩钉截铁,其实从一开始单运铭还心存侥幸的觉得,秦启良是知道他和单运君之间的区别的,所以他要的是自己。
随手去捏车档里的钢笔,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捅破这张纸,如果是君君,你还会这样吗?
低笑。
车头转弯,就看见路边站着几个青年,不用仔细看,也知道,自己到的晚了,这群人要散了,从认识开始就是如此,谁都知道他来不来不重要,因为只是个壳子,而他来不来也很重要,因为秦启良一直带着。
“怎么喝的那么多?”
匆忙下车扶着男人,男人醉了,但很顺其自然的抱住男人,鼻子深深的埋进男人笔挺的西装领里,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没有香水,更没有烟酒的味道。
“想你了。”闷闷的,带着酒气,激起身上本能的鸡皮疙瘩。
用力扛了扛男人下滑的身体,抱歉的看着身后一脸玩味儿的青年们,里面有几个是后面几个月秦启良搞政府动迁的几个开发商。
“不好意思,我先送启良回去。”
“哎哟,不好意思,君儿你这来的晚的都只能当代驾了。”为首的开口,是一直跟着秦启良为他打点的李家二儿子,透着被人察觉不到的轻蔑。
“可不是嘛,呵呵,那回聊。”
也不管对方说什么,扛着男人就进了自己的车里,瞬间,车里满是烟酒的味道,男人还一个劲的往他脖子这儿蹭,甚至到最后还用嘴开始轻咬。
也不敢耽误离开青年们打量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发动车子,离开。
“这些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
“……”秦启良埋在人脖颈里低笑,“干嘛,我演的不好?”
“……”
把人推开,回头,看窗外,手不自觉的摸索着一边的钢笔,不好?太好了,好到让在场的人都以为他离不开自己,爱自己,爱到可以不顾身份的亲密。可就是演的太好了,他才知道是演的。
“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叫金溪,他爹就是这次动迁的开发商,拿了这块地的开发权,说是上个月要把第二笔款打上的,要知道老百姓动迁指这钱办事儿呢,更何况这个事儿已经拖了两年了。”低头,理了理乱了的衬衫,“我和他初中同学,以前打过几次球,这金家之前没啥水花儿,最近几年才起来,估计有啥猫腻。这不,上头下来小口信,看看,摸摸,顺便查查呗。”还留着当年的朝气,只是透着成熟男人的洒脱。
从部队里就是一等一的兵王,后来秦老爷子也发了力,结合秦启良本身脑子好,从部队到军事大学,接着政府选调,去了犄角旮旯折腾了几年,如今回来,就是武力值拉满的副区长。
为了能够查到更多,要一个“纨绔”的表象,所以必须要他出面来一出。
“嗯,好。”点头,也不问,也不说什么。
有两年,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想要展现自己,硬凑到人前,可谁又不知道谁呢?几年的努力学习,又怎么比得过从出生就耳濡目染的他们呢。
那两年他和秦启良刚好上,虽然隔着已故的单运君,可毕竟肌肤之亲过,秦启良在日常中也对单运铭特别照顾,甚至知道单母对于单运铭资金控制严苛,还把自己的黑卡给了他,一来一去,单运铭对于“情侣”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
所以那年年底,单运铭和秦启良互诉衷肠聊表相思后自发的就搬到了秦启良在本市的公寓去了,虽然独守空房,可上到家具布置,下到日常用品,都往着自己想象中的家去布置的,温馨,希望,似乎那阵子,单运铭能够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幸运的,如果没有之前的狗血,可能也不会如此幸运。
可做梦毕竟是有时限的,他这个美梦的时限就是秦启良回来的时候。
打开门的时候,单运铭就能明显感觉到秦启良的错愕,只是男人涵养好,这几年在部队也学会了怒而不发,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愣是在休假的几天里当没事发生一样,相安无事,一切太平,太平到单运铭都觉得之前的敏锐是多余的,男人只是不习惯自己对“家”的变动。
直到秦启良回部队的前一天,男人穿错了单运铭的运动服去了朋友聚会,被一群“哥们儿”笑说了几句,接着被单运铭的夺命连环call从聚会上催着回家。
被各路嘲笑的男人一到家就看见单运铭又在拆家里的窗帘,本来冷硬的极简风,短短几个月时间,被眼前这个男人改成了温馨的田园风,处处充满着所谓的“温暖”。
“你够了吗!啊!”不耐蓬勃而出,这是几年来男人第一次对着单运铭如此大声的说话,这几天积压的怒意。
被吓了一跳的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住在别人家里不要乱动东西吗?”可能是在聚会上喝了些拙劣的酒,此时此刻,沸腾的热度让男人压抑不住。
单运铭的善做主张侵犯了男人本身严苛的私人领域,哪怕肌肤之亲,但秦启良不习惯有人干预他的生活。当年对于单运君也只是爱慕,并没有到最后的互相“入侵”的程度,男人不懂,也不想了解。
“这个,这个,谁允许你换的!”如同野兽巡视领地一样,从房间各个地方拿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杯子,毛巾,拖鞋仍在客厅的地毯上,可爱,温暖,暖色调,与还没来得及调换的家具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我觉得很配啊。”愣愣的开口,单运铭不算很好的脑子此刻停止运转,本能的想要把手上的工具藏到身后,笨拙的从椅子上爬下来。
“配?这叫配?”扯着单运铭的手,逼着他看还没装好的窗帘,暖黄色,与冷硬的黑色地板,诡异的冲突。
怒极反笑,拿起脚下被换下的黑色窗帘,“这是从土耳其空运过来的手工窗帘,上面的暗纹都是人工绣上去的,一匹要三千美金。”
“啊。”其实想开口,发现其实开了口能说什么?说自己的也很贵,自己的是他在XX购物网站上选了几天的花色?
“运铭,你知道金儿他们说你什么吗?”
“什么?”
“说你披着君儿的皮,做着最丢范儿的事儿。”口无遮拦,这几天其实秦启良带着单运铭聚会过,只是男人的小家子与他们格格不入,甚至到了最后,秦启良的几个发小都有点看不上,他们都知道男人是谁,也是曾经单运君的好友。
今天的事情,只是导火索,引燃只是时间问题。
“啊!”无措,他不知道哪里丢范儿了,也不知道哪里让别人觉得自己丢脸了。
“君儿留下的公司你好好弄了吗?如果不是数据有误,今年增长额不足5%吧,后面还有一笔融资没进来吧。”
“……”
“你在你爸公司还是营销组长吧,那是君儿大一的时候坐的位置,三年了,作为继承人的你怎么就不动一下呢?”
“……”是啊,怎么就不动呢,茫然的看着男人,单运铭的脑子才开始慢慢重启,只是重启缓慢,慢到只能看着男人喘着粗气,吐着酒气的嘴。
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说话说重了,理智回笼,试图“耐心”,“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弄什么居家装修,而是好好努力发展你的事业,工作。”来回踱步,“你妈控制着你的资金,所以我给你卡,可这不是你不努力的原因啊。”
“啊!”重启成功,那一瞬间,终于理解了男人说的话,不能不努力,不能因为“感情”而依靠,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到“别人”家里胡作非为。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是啊,不可以啊。
“不是情侣吗?”
“是啊,但不是夫妻!”
是了是了,不是夫妻,不是家。
深切的领悟,是自己犯蠢了,是自己让秦启良丢脸了。
“抱歉,是我的问题。”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
如果说那时候的单运铭有什么优点,那就是能够快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能迅速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就像当年作为一个“替代品”一样。
第二天秦启良回了部队,也在路上和单运铭道了歉,昨天没忍住,而单运铭也笑着接受,一切相安无事,一切顺其自然。
人,贵在自知之明,不是吗?
依然是情侣,依然定期通话,哪怕后来秦启良被选调去了外省,单运铭依然会出差过去陪伴几天。
甚至有两年秦启良被调去山区做干部,单运铭也会不远千里的去陪,就连那些一开始看好戏的“哥们儿”都感叹,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牢不可摧。
一个洁身自好,一个奋发努力,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运作。
而从那次以后,秦启良的家恢复了原来的黑白极简风,他的门再没有独自被打开过。那些不配的东西一件不拉的被带走,那些留在衣柜里的衣服也都被收走。
一切恢复如常,一切都简单的清冷,洗手间里,也只有一个杯子一只牙刷,毛巾架上,也只有一条毛巾,一份浴巾。
“你把衣服放在客房就好了,不会混,你下次来穿也方便。”
“嗯,不了,我就这两身西装,我放车里就好了,省的麻烦。”
“你妈烦你,你就过来住呗,反正家里密码你知道,我也不在家。”
“嗯。”不了,都不是家,住哪里都一样。
“你怎么老喜欢往客房睡啊!”
“嗯,习惯了。”客人,不就该住客房吗?
后来的后来,单运铭慢慢的把之前用的钱都还进了卡里,卡虽然会一直放在皮夹里,但,再也没用过。
家具一件件搬了回去,还好当时单运铭没舍得扔,都搬去了储物库里。
开门,开灯,一路听着秦启良叨叨,这男人喝了酒就会上头,虽然不至于糊涂,但是话会比平时多得多,情绪也会更加激烈,那么多年,也早已经习惯。
抵着墙,扣着双手,带着酒气的□□男人的耳后,激起一阵应激。
“你刚刚就有感觉了对吧。”痞坏痞坏的笑,可能也只有这个时候,秦启良会把恶劣的表现出来,如果说他在单运君面前是个绅士乐观的哥哥,那在单运铭这里,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坏男人”,“想我了吧,嗯?”
“嗯!”闭眼,感受着几个月来没有的肌肤之亲,“想了。”
“那我回来一周了,你怎么不联系我?”埋头苦干,似乎是惩罚,轻咬动脉的细肉,似是野兽寻找气味一样。
“嘶,疼。”避开,“这几天父亲让我接手A市的项目,在做标书,公司里也到了出货高峰,忙着出货。”含含糊糊,似像着汇报工作,“我的mba论文也过了。”
“毕业啦?”
“嗯……”浅笑。
“这么忙?”男人俏皮的笑,透着戏谑,捏了捏运铭的腰,“怪不得又瘦了。”
“不瘦的,你再摸摸。”
“累了就歇会儿。”
“嗯,不累。”
“那你男人今天要努力了!”
“好!”
喘息声逐渐浓重,一地奢靡。
“这么晚了还回去?”
“嗯,明天约了临市的早会,回去拿些资料,况且还要换身衣服。”
“都说了,放一套在这里。”
“嗯,好,下次放。”
门开,门关,启动,离开。
开窗,凌晨的风很冷,路很宽,点一支烟,让辛辣充斥着胸腔,烟灰弹落,往单家相反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