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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此仇长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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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玄烨和明逸经历了很多。两人也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所以他们很早便睡下了。
明逸睡在了床上,而玄烨在软榻上入定。
月亮低沉,星星安眠,陈府里格外的寂静。
人间入了冬,寒风在夜色中低呤,拂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凉意。
夜色如墨,一抹白色身影在其间穿行,犹如幽灵。
那抹身影来到了陈向阳的住处,她扣了扣门,然而无人应答。
那抹身影讽刺地冷笑一声,推门而入。
陈向阳躺在床上打着鼾,他的脖子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凉风,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猛然惊醒过来。
他抬眼看去,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女子手中握着剑,剑锋上滴落着鲜红的血珠。
银白的剑身中映照了对方狠厉的眼神,但也难掩其世间罕见的美艳面容。
陈向阳摸了摸自己脖子,“嘶!”,他吃痛一声,手指沾上了血。
“阁下何人?深夜闯入伤人有何企图?”
女子“呵”笑,“陈向阳,我就站在你面前,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吗?我的……好父亲?”
陈向阳震惊着,“陈凡?你是陈凡!我说呢,你这死麻子几天都不见人影,原来就躲在这里啊!谁准你变回去的?你的人皮面具呢?”
陈凡不语,陈向阳指着她鼻子厉声喝斥:“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行刺我?”
然而,回答陈向阳的是对方冷冽的剑锋。
陈向阳急忙往床的里边侧身躲闪过去,长剑“嗖”的一声嵌入了枕头之中。
陈凡没有一丝迟疑的,又是一剑出去,陈向阳在床上四处翻滚来躲避她。
不似与白池比试时候的那般,陈凡此刻的每一招,都往陈向阳的致命之处攻击。
床板被她捅穿了好几个窟窿,突然“砰”的一声,床塌了。
陈向阳反应不及,被陈凡一剑划伤了左臂,一时间鲜血淋漓。
看到对方是下了死手,陈向阳怒气冲天。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
陈向阳左右躲闪着陈凡的攻击,他抓住机会,拿到了剑架上的武器。
随后,他转身挡住了陈凡的剑。
二人正面交锋,长剑相抵。
虽然陈向阳被鬼主打中过一击,但陈凡也被鬼主伤的也不轻。
他们彼此不相上下,场面陷入僵持状态。
“你修为什么时候这么高了?!”陈向阳愤怒地说。
陈凡冷声道:“陈向阳,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奴仆,你若曾对我有过半分的注意,你今日便不会问出这句话了!”
“哼!贱、人生的女儿不就是贱奴吗?!”
“你!找!死!”
陈凡突然收剑下腰,对方的剑因惯性使然,倏地刺向了前方的空气。
紧接着,她手腕翻转,反手握剑,将一只脚后退,以稳住自己的重心。
她身形一旋,往陈向阳的下方横向劈了一剑,剑刃锋利,某个不可描述的东西掉落在地。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陈向阳扔掉佩剑,他双手紧紧捂着□□的位置,面部表情十分得狰狞。
陈凡持剑与他对立,“既然不想要,这东西我就帮你切掉了,不必太感谢我。”
“我杀了你!”,陈向阳恶狠狠地盯着陈凡。
陈凡满不在意,“好啊,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拖你下地狱!”
陈向阳暴起,他先是聚力向陈凡劈了一掌,随后他找到了储物袋。
一颗黑色圆球夹在他的两指中间,陈凡眼神一冷,后退至门口。
他将手中的东西扔向陈凡,陈凡拉过门挡在身前,没有迟疑地退出房间。
黑色圆球砸在门上,瞬间爆破,木门被炸裂得粉碎。
空间太小,陈向阳自己却也被这余震和冲击所波及,他脚下不稳,手肘撑在地上。
他身上本就带了鬼主造成的旧伤,刚刚又打斗了一番,添上了新伤。
如今,再被这“黑雷弹”所伤,他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来与陈凡对抗了。
陈凡却没有被伤及分毫,她面带讥讽,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出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陈向阳啊陈向阳,你果然跟陈青青一样的蠢。她想用‘黑雷弹’对付我,结果却把自己炸得四分五裂。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可真是让人心生怜悯啊!”
“你说什么?果然是你杀了青青!”
陈向阳眼中充斥着红血丝,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陈青青她打不过我,就丢东西想炸死我。只不过呢,她被我一剑砍掉了脑袋,哈哈哈,可真是个废物呢!”
陈凡不紧不慢地擦了擦自己的剑,在她的眼中,陈向阳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陈向阳指着陈凡骂道。
“我恶毒?她被她自己丢出来的玩意炸得死无全尸,你说我恶毒?我好歹还帮她保住了个脑袋呢!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陈向阳,你该要谢谢我才对!”
“你!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下贱玩意,为什么要这么做!”
似乎是觉得陈向阳这话说的好笑,陈凡站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恩?什么恩?是你亲手给我灌下一碗又一碗的毒药?是十年如一日的奴隶生活?还是因为陈青青的一句‘她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你就让我扮作男子供她驱使?这百年来,我在你们昆栖宗过得连一只狗都不如,你现在跟我谈恩情?你觉得你配吗?!”
陈向阳依旧是那副理直气壮的语气:“谁让你母亲不守妇道!你是她生下来的孩子,自然要替她赎罪!”
听及此,陈凡突然一剑插进了陈向阳的大腿之中。
陈向阳痛叫一声,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凡。
陈凡也双目凝视着陈向阳——
“不守妇道?陈向阳,你敢说那不是你和那对母女一手策划,一言定之的吗!?你敢说吗!?”
陈向阳眼神飘忽,“我没有!”
陈凡抓着陈向阳的下巴,冷声说道:“陈向阳,你好狠的心啊!为了让那对母女进门,你活生生地将我娘折磨致死!我娘尸骨未寒,你转头就让她们二人住了进来,如此拙劣的计谋,你以为我看不透吗!”
陈向阳有些心虚,弱弱地说道:“你母亲……她是活该,而且青青的母亲本就与我有婚约,你母亲才是第三者!”
陈凡大笑,“哈哈!好一个活该!好一个第三者!多么可笑的话啊!你当初看重我母亲娘家的势力,死皮赖脸要地与我母亲结姻,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那我那时候对她也不错啊……”陈向阳咽了一口口水。
“所以在我母亲她娘家遭难之后,你就开始现出原形了,对吗?!”陈凡看着陈向阳,“陈向阳,今日我便为母报仇,你和陈青青,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走出这扇门!”
陈凡将剑拔了出来,又在陈向阳的另一条大腿上狠狠刺了进去。
陈向阳发出尖叫,“老子死了,你他妈也活不了!你忘了你身上的毒了吗!只有老子才有解药!没有解药,不出半月,你也得死!”
陈凡没有半点犹豫,提剑向陈向阳的心脏刺去。
“我早就不想活了,我陈凡在此,歃血为誓,哪怕是七窍流血,我都要将你碎尸万段!”
陈向阳用尽全身力气躲开这一击,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储物袋中抓了一把,向陈凡撒了一堆粉末。
陈凡向侧方避开,但还是吸入了一点。
她瞬间单膝跪地,手掌用力地抓着胸口的衣服。
这堆粉末让她体内的毒开始沸腾起来,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攥着。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浑身如同万蚁啃食一般,她双手不断挠着自己的脖子,抓出了道道血痕。
陈向阳也是满身的伤,但他突然疯癫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就算老子现在身边没人,一个畜牲,想杀了老子,你还不够格!”
大幅度动作牵扯到他身上的伤,他瘫倒在地上,又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陈凡目光冷峻,她用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强迫自己不再抓挠。
随后,她捡起了地上的剑。
她的手上颤抖着,在自己的另一条手臂上划了一剑来保持镇静。
她忍着全身的剧痛,大口呼吸着,撑着腿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陈凡一步一步地走到陈向阳面前,陈向阳力竭,浑身是伤,已无法再抵抗。
她颤抖地握着剑,插入了对方的心脏之中。
陈向阳痛苦蜷缩着,心口上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颊。
陈凡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
“真脏。陈向阳,这一剑,还我母亲。她为你,几百载风霜雪雨,到头来落得个折磨致死的下场!你该还她,一生泪洒夜烛、了无所依!”
陈凡双手紧抓剑柄,用自己的身体重量狠狠地压了下去。
这一次,长剑刺穿了对方的心脏,陈向阳的呼吸越来越小。
“陈向阳,这一剑,还给麻子脸。你们昆栖宗,待他如猪狗一般,随意欺凌侮辱、冷嘲热讽。你该还他,作为人的尊严!”
陈凡手上青筋凸起,将剑拔了出来。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已经没法再站起来了。
她跪坐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力,再次将剑扎进了陈向阳的心脏。
这一刻,对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陈向阳……这一剑,是你欠我的。因为你,我舍弃了红妆,穿上男袍,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你欠我,这世间……一个……陈凡的身影……”
陈凡无力支撑,她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了白池,听见了一段急促的脚步声。
“都开始出现幻觉了么……”,她心想。
——
白池这一晚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陈凡没有回应他,他内心有些许忐忑。
忽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
今日大家都很疲惫,还会有谁在半夜鬼哭狼嚎?
白池皱着眉,他疑惑地打开了房门。
然而再等他仔细去寻的时候,那声音已经停了。
他分辨不出声源是哪个方向,于是又纳闷着回到了床上。
然而在床上躺的越久,白池越是不安。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消一会儿,一阵爆破声让他直接梦中惊坐而起。
白池心脏莫名跳得极快,他拿起外衣套上就走了出去。
他寻着硝烟的味道走着,内心过度紧绷,于是和迎面而来的明逸撞了个晕头转向。
明逸捂着额头道:“嘶,好痛。白白,你练过铁头功啊?”
白池也感觉脑袋发懵,他甩了甩头,“公子,你还好吧?”
“不是很好。”,明逸扯了扯身旁的玄烨,“哥哥,要呼呼。”
玄烨拒绝呼呼,“谁让你不看路的,我与你说了多少次,怕疼就多注意点,这次便当教训了。”
明逸瘪了瘪嘴,转而对白池问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响声才出来的?”
白池:“是的公子,我怕出什么事。”
明逸:“一起走吧,那一声尖叫,我听着像是陈向阳的,跟猪叫声差不多。”
白池一顿,陈向阳……
他记得陈凡之前对这个陈向阳是任打任骂的。
只是后来换回了女装,陈凡对其就好像变成了仇人一样。
这时候,又传来了一声尖叫,众人一同朝那个方向看去。
明逸肯定道:“这绝对是陈向阳,大半夜的,他是在哭丧吗?真的是扰人清静。”
玄烨不赞同地看着明逸,“不可这样说,即便你是魔尊,与我一起,也该要知礼数。”
明逸乖乖认错:“对不起嘛哥哥,我下次不会了。”
两人在这儿耗着,白池心里实在是不安。
他想着一会去找陈凡说清楚,给自己要一个答复。
于是,他催促道:“公子,我们快去看看吧。”
三人往陈向阳住的地方走去,不到片刻,便就又传来一道尖叫声。
明逸掏了掏耳朵,“这陈向阳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明天要回昆栖宗,太兴奋,所以发癫了?”
白池皱着眉,“公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玄烨看着陈向阳住所的方向,“有灵力波动,但是没有其他的气息。走罢,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不远处,三人清楚地听到了一句“想杀了老子,你还不够格”。
众人察觉到这不是一件小事,于是纷纷加快了速度。
到了地方,由于大门直接被炸得粉碎,众人清楚地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正是陈凡无力支撑,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白池心下一慌,他先一步跑了过去。
陈凡的一旁,陈向阳的神识已经溃散,身体僵硬。
白池从陈向阳的上方跨过去,他双膝跪地,将陈凡抱了起来。
“陈凡,你怎么样?”白叫了一声怀里的人。
陈凡没有应声,白池摇晃着她的身子,“陈凡!陈凡!你说句话,你别开这种玩笑好吗?”
陈凡慢慢开始丧失五感了。
从万蚁噬骨,到视线不明,她如今已经有些耳鸣了。
她眼前很模糊,耳边也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
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陈凡睁开了眼睛,“白池……是你吗?”
白池拼命点头,“是我,陈凡,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好点?”
陈凡听不见,她的世界一片沉寂。
“白池,是你的话,你就捏我一下。”
白池顿了一下,他不自觉地眼中含泪。
他向来不是一个矫情的性子,但是,他现在忍不住,心里很难受,很酸涩。
白池捏了一下陈凡的脸。
陈凡感受到了,她笑了笑,“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停了一会,又继续道:“白池,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咳咳咳咳……”
陈凡说着咳嗽了两声,一口鲜血随之而出,她的鼻孔处也留下了两道血迹。
白池心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喊了几声“大师”。
玄烨和明逸早也到了,只是看到屋内的情景,明逸拉住了玄烨,与他一起等在了外面。
听到白池喊叫,二人才进到屋里来。
明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某人,挺惨不忍睹的,心脏已经被捅碎乎了。
“大师,她是陈凡,你快帮忙看看,她怎么了?”白池抱着陈凡到选择面前。
玄烨看着陈凡,他眉头紧蹙起来,“是中毒,看毒发的程度,我猜这毒素在她体内应该有很久了。不知道是何种毒、物,竟然这般厉害。”
白池眼睛泛红,“大师,连你都没办法吗?”
玄烨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抱歉,毒入骨髓,我没有救她的办法。”
这一刻,白池再也无法忍受,痛哭出来。
明逸没想到这女子是陈凡,看到白池他们这样,他心里也难受。
他拉着玄烨往外走,“哥哥,我们走吧,给他们两人留点最后的独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