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烨流年》汐衍

38、坦白

　　出了那间屋子，明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了。
　　这时候静下心来了，他才想起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他看了一眼小石头，略有些紧张地问玄烨：“哥哥，球球它被鬼主吸了生气，你有没有办法能救救它？”

　　玄烨愣了一下，小石头听此将小猫送出体外，他见着球球，这般没有活力的模样，他心里也在微微痛着。
　　他往球球身上输了一道灵力，检查了一遍，他皱眉道：“怎会如此？一点生气都没有了，已经死透了……”

　　希望落空，明逸急得就要哭出来。

　　玄烨冷静下来，他摸着右手腕的佛珠沉思片刻。
　　随后，他又查了一遍球球的状况，发现球球的魂魄还没有消散，或许……
　　“我并非说球球没救了，好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真的吗？”明逸喜极而泣。
　　玄烨给明逸擦了擦眼泪，“莫要再哭了，你看看你今日都哭几回了。一个魔尊总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听到此话，艳姐和小石头悄悄地吃了一惊。
　　鬼和石头对视一眼，“竟没想到他就是魔尊！”

　　玄烨还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已经把明逸的底给曝光了。
　　他取下右手腕的佛珠，让其悬浮在球球上方。
　　然后，他试着把球球的魂魄引入佛珠内，佛珠上的红光一刹那盖过了金光，球球的魂魄成功地进入了佛珠内。
　　见此，他松了一口气，看来此法可行。
　　狐玖乃九尾狐妖，她的内丹曾被她融进了佛珠内。
　　有妖的内丹在，且九尾狐妖的妖力强大，可以让球球的魂魄在里面修炼，重新化出肉身，练出自己的内丹。
　　而且这串佛珠是玄烨的本命武器，是佛家之物，球球甚至可以在里面修灵。

　　只是在大家都看不到的佛珠内，球球的魂魄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中有一丝黑气掠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玄烨看向明逸，“球球在我的佛珠内修炼，待它自己修炼出肉身，便可重新活过来。”
　　明逸又惊又喜，恨不得捧着玄烨的脸蛋来上两口，但还好他克制住了自己这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我就知道哥哥有办法的！哥哥，你真厉害！”

　　突然，明逸又看到了那已经僵硬的小猫身躯，他的情绪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哥哥，那这个怎么办……球球它之后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玄烨点了点头，“嗯，不用担心，届时它只会比原有的样子更好看些。我将这具尸身超度了吧，它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玄烨念了一段佛经，这只还没长大的银灰色小猫便慢慢化成光点，随后消失在空中。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玄烨对众人道。
　　这时候，两个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致力于当空气的鬼怪才站了出来。

　　艳鬼将大家送出了幻境，四人出现在前厅。
　　白池一直在此处等着，见到了自家那不省心的魔尊，他才稍微放心了点。
　　“他们带着陈向阳去收拾现场去了，公子，你可有受伤？”
　　“没事，白白，等收拾好后你把他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白池看着明逸，他瞬间就明白，明逸这是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公开了。
　　白池不多说什么，便下去照做了。

　　这时候，艳鬼想带着小石头偷偷溜走。
　　玄烨见了也没有再阻拦她们，只道：“今日你帮了我，我便放过你。你们走后，莫要再听鬼主的话行事，也不可害人。”
　　艳鬼连忙应声，“是是是，我记住了，多谢大师的不杀之恩。”
　　说着，艳鬼就要拉着她的小姐妹离开。然而这位小姐妹没有被拉动，她疑惑地看向小石头，“小石头，咱们快走吧。”
　　小石头松开艳鬼的手，她走向明逸，向其行了一礼，“小妹先走了，公子你多保重。”
　　明逸虽然对小石头的态度转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一礼：“石头妹也保重，后会有期。”
　　小石头这才跟着她的艳姐离开了。

　　一路上，艳鬼都在酸溜溜地表示：“哎呀~公子多保重~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说呢？小石头，你变心了啊。”
　　“噗嗤，艳姐，你怎么还较上劲了，莫不是吃醋了不成。”
　　艳鬼甩了一下手帕，撇过头去白了一眼，“切，我哪敢啊，你这个没有心的家伙，见了人魔尊就舍不得走了。”
　　“我哪有啊，好啦，艳姐，当然是你最重要咯~不要再吃醋啦，空气都变酸了呢~”
　　“我才没有吃醋，不过我跟你说真的，你可别对这魔尊有什么别的心思，我看啊，大师可宝贝着他呢。”
　　小石头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语气对她说：“那还用你说嘛，幻境中我都看到了。不过艳姐，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回鬼城了啊？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鬼主，她都那样对你了。”

　　艳鬼闻言眼眸低垂，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是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很低沉的气息。
　　见她不说话，小石头疑惑道：“怎么了？艳姐，你如果想回去的话我们就回去，我就是说说而已，不当真的。”
　　她摇摇头笑了笑，“没有，这样吧，我带你去人间玩一趟吧，玩够了我们再回去了。”
　　“好呀好呀，艳姐你可真好！”

　　——

　　另一边，灵剑宗密室内，连魅躺在云景天的怀中，她抬着手，从下而上抚摸着云景天的半边脸。
　　连魅妖娆一笑，“天天，我找到你那小逆徒了。”
　　云景天抓住脸上的手，低头看着她，“哦？是吗？他在哪呢？”
　　她笑了一声道：“怎么，都不给人家一点奖励吗？”
　　云景天凑近她的唇瓣亲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眼神阴暗不明。“说吧，他在哪，我可是找他很久了呢。”
　　“天天~你绝对没想到，他跟清净寺的那位大师在一起。而且啊，司徒逸那个魔尊竟然也跟着他们。”
　　云景天拧眉看着她，“当真？”
　　“自是当真的，我还发现，司徒逸那小子好像没有两百年前那般强了。不仅如此，他这次出关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感觉连我都不认得了。”

　　云景天心中暗自思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凑近连魅耳边低语了几句。
　　连魅大笑了两声，“天天~你可真是让人家喜欢的紧啊~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办好。”
　　云景天对连魅笑着，带着丝丝柔情地说道：“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连魅向他抛了个媚眼，亲了他一口便离开了。

　　在连魅走后，云景天脸上笑容不再。
　　他拿起一块手帕，沾水弄湿，然后将刚刚连魅碰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他嘴里小声地碎碎念着。
　　“我可是主最重视的孩子，主最喜欢干净的孩子，我怎么能被一个丑陋的鬼修触碰呢？”

　　——

　　艳姐和小石头二人离开后，明逸才将手镯被鬼主抢走和陈府下人的事情告诉玄烨。
　　玄烨眉头紧蹙，他手指抚上下巴，琢磨道：“看来这鬼器的主人是鬼主不错了。只是按你所说的，她即便没有用这鬼器，陈府的那些下人们也能被她生取了魂魄，用来壮大自己的力量。那她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做出一个手镯出来呢？”
　　明逸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哥哥，你说她莫不是为了戴着好看，所以才做个镯子出来？”

　　玄烨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若仅是这样，她又何必大费一番功夫将这手镯夺了回去。这镯子上怕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作用，而且连我都没办法销毁，肯定不能就这样让她拿了回去。”

　　明逸听着玄烨的话，他点了点头，提出了一个想法：“哥哥，既然如此，那我们去鬼城将镯子抢了过来不就好了？”
　　这时候，白池带着无念一行人也过来了。
　　听到他们说的，云舒率先表示了支持：“我觉得明兄说的有理，谁知道那女鬼会不会把此物再给别人，去霍霍其他人呢？”
　　无念也赞同道：“大师，反正现在魔尊还没有动静，我们可以先去鬼城一趟，查查看这鬼主究竟想做什么，然后再去魔域。鬼主若是想为祸苍生，那也必须除了她。”

　　玄烨没有回答，他看了明逸一眼。
　　明逸咽了咽口水，他见陈向阳不在，于是弱弱地举起一只手。
　　无念和云舒两人觉得他莫名其妙，云舒问道：“明兄，你这是干嘛？手抽了？”
　　“那个……其实我就是魔尊，我也叫司徒逸……”明逸弱弱地说。

　　云舒顿时大笑了两声，“哈哈哈，明兄，现在可是白天，你做什么梦呢？你要是魔尊，陈青青都得自己把脑袋接好，然后给你再砍一遍了。”
　　无念也出声道：“就是啊，明逸，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明逸略感无语，他对玄烨摊摊手——“你看，他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这时候，陈凡站出来了，她指了指明逸身边的那小子，对两个不信邪的说：“他应该没有骗你们，那位是白池，我打探过了，在魔域可是大名鼎鼎的左护手。虽然我个人觉得白白这个名字也挺不错。”
　　“……”
　　白池无奈地闭了闭眼。
　　好了，这下不仅魔尊的形象没有了，就连自己在陈凡心里英明神武的形象也被毁了。

　　“什么！”云舒和无念异口同声。
　　两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随后又动作统一地退开，距离明逸“十万八千里远”。
　　无念还不忘叫玄烨小心明逸。

　　云舒上下打量了明逸好几遍，实在是没看出来半点魔尊的影子。
　　他半信半疑地对明逸道：“你真是司徒逸？那个仅凭一人之力，就打退了所有仙门的魔尊？明兄，你别是名字里带了个‘逸’字，然后就以为自己是魔尊了吧？”
　　无念：“就是啊，明逸，你……魔尊还能被一颗头颅吓吐吗……我怎么听说这魔尊最喜欢扒人皮，抽人筋呢？”

　　明逸捂眼，“拜托，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我会很难过的好吧。”
　　无念：“可大家都……”
　　明逸：“大家说的不算，那些传闻都是不可信的。我没有骗你们，我之前也是真的受伤了，所以功力使不出来。传闻中的那些事我不清楚，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是我肯定我没做过，所以我也在调查。”

　　“呃，明兄……”，云舒欲说还休，他的世界观再一次坍塌重建，“难怪这么久了，魔尊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在我们身边，小丑竟是我自己！”
　　无念对玄烨道：“大师，您怎么看？”

　　玄烨叹了口气，毕竟他也没想到魔尊会是这副模样。
　　事到如今，他也不忍对明逸下手，且明逸也为他自己的隐瞒刺了自己一箭，也该抵消了。
　　至于魔尊从前的那些事，他觉得也是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更何况，玄烨有些怀疑，面前的这位魔尊究竟是不是那个魔尊……

　　玄烨暗自考虑了片刻，对众人道：“有我在此看着他，我们也不需要再去魔域查探。”
　　无念点点头，“那鬼主之事……”
　　玄烨：“你们说得不错，虽说这鬼镯是鬼主之物，但确实要抢过来，或者将其封印了。不然，若是那个蠢鬼再将其弄丢，被谁捡到后，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无念向来是以玄烨为主的，云舒之前已经被明逸震惊了一次，现在也没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
　　于是二人走了回来，见此，玄烨又开口道：“明日便出发去鬼城，你们今日回房后好好准备。鬼主不同于鬼婴，不好对付，所以要时刻警惕，保护好自己。”

　　陈向阳姗姗来迟，“大师啊，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就不与你们同道了。青青还要下葬，明日我便启程回昆栖宗了。”
　　陈凡听此抿了抿唇，她没有与白池告别，便就转身走了。
　　玄烨一行人也不欲与陈向阳一起，于是便随他去了。

　　只是在看到陈向阳的时候，玄烨又想起了云景天。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云景天怎么会与鬼主有牵连呢？
　　若是这样，那灵剑宗内除了云舒，还有别人知情吗？
　　看来这个连魅的身上有很多的问题，鬼城这一趟还是有必要的。

　　大家散去后，玄烨带着无念到了“死、人堆”前，他看着面前这些下人们，心里不怎么好受。
　　两人原地打坐，念起了佛经，慢慢地，缠绕在尸体周围的怨气化成了光点散去。

　　“大师，陈府内的那些小妾怎么办？”
　　“给她们一些银两，然后都送出去吧。”

　　——

　　晚上，玄烨房间内，两道声音传出。
　　“脱了。”
　　“哥哥，这样不好吧？”
　　“再说一次，脱了，不然我帮你脱。”
　　“我我我，哥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劳您动手……”
　　明逸慢吞吞地将外套的半边脱下，然后他才去解里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动作极慢。
　　玄烨就站在他面前盯着他。

　　实在不是明逸不愿意脱，关键是，这不是他本人的身体啊！
　　这是司徒逸的身体，这样岂不就让哥哥看了别的男人了吗！
　　但他又打不过玄烨，只能被迫屈从了。

　　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玄烨直接把明逸的衣服扒了下来，露出了对方精、壮的胸膛。
　　一时间，明逸的脸上就像是红了半边天一样。

　　“伤口好了，但是留下疤了。”玄烨淡淡开口道。
　　明逸闻言低头看去，还真留疤了啊……

　　不过明逸这时候才发现，除了心口的疤痕，胸膛上也有一道长疤。
　　这魔尊的身体上，伤痕遍布。
　　只是明逸自己造作的那个伤疤，比起其他的伤疤来说，颜色要深一点。
　　想到自残那一刻的痛，他不禁心想：难道这个疤会留到我自己的身体上？
　　因为那种痛，像是穿透了身躯，伤到了他的魂魄。
　　可能这就是大叔加工，必是绝品吧。

　　玄烨似乎也发现了，“你还记得你这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嗯……哥哥，我不记得了。”明逸一副沉思的样子。
　　玄烨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明逸抬起头，对上了玄烨金色的眼眸，才想起来现在自己还是露着的。
　　他连忙把衣服穿上了，速度比玄烨扒的还快。
　　“害，哥哥，我都说了没事了。”

　　玄烨收回视线，他坐在软榻上，发现自己对着明逸现在的这副样子，哪怕对方裸、露着，自己也不会有半点异样的感觉。
　　果然，当时一定是受了异香的影响，才做出了那么荒唐的事情。
　　明逸可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之间怎么可能……

　　玄烨习惯性地将手掌放在自己大腿上空。
　　可是，手掌落到了腿上，玄烨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怀里少了点什么东西……
　　是了，球球不在。
　　没想到仅仅这么些日子，自己对这一魔一猫，竟然如此依恋了。

　　玄烨摸了摸右手腕的佛珠，对明逸道：“球球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修出肉身了，届时应该还会说话，嗯……能变成人身也说不定。”
　　明逸惊喜地跳上软榻，坐在玄烨身旁。一如往常，他将头靠在了玄烨的肩膀上。
　　“那可真不错，哥哥，你说球球到时候会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玄烨讲述事实：“它是一只公猫，自然会是男子。”
　　“那是不是要给它换个名字啊，我觉得‘球球’这个名字太随便了，好歹是自己的崽呢。”
　　玄烨被明逸逗笑了，“噗，它即使是修炼成人，也得个好些年。到时候便不是这般年龄了，会长大的，不能算幼崽。”
　　“啊，这样啊，那还有点小可惜的，还以为能跟哥哥一起把它养大呢。要不然，让它跟哥哥姓吧？就叫玄球好了。”
　　“这也太随便了，而且不好听，还是跟你姓，唤作明球吧。”
　　“好啊，都听哥哥的，以后它就叫明球，小名球球，怎么样啊~”

　　玄烨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在往越来越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你那悬冥弓还挺厉害。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竟有如此威力，留下的伤疤连魔气都消不了。”
　　“呃……这个……哈哈……那个……”
　　明逸摸了摸鼻翼，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理由出来。
　　他总不能说这只是在网上淘的吧？
　　能有这样的力量，那也肯定是老大叔的功劳。

　　见此，玄烨不禁问道：“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你特别订制、你们魔速快送给你带过来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我只是说了我的要求而已，我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做的。”明逸“哎呀”一声，“哥哥，别管啦，反正好用就可以了。”

　　玄烨点点头，之后，他便不再说话，开始打坐。
　　玄烨不说话，明逸也慢慢地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他便开始东倒西歪地打瞌睡。
　　玄烨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待他睡熟了后又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玄烨抱着明逸走到床边，他轻轻地放下怀中的人，又把被子拿过来给对方盖好。
　　之后，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背上的鞭痕逐渐显现出来。

　　天道打在玄烨身上的伤害没办法用药物治疗，只能靠他自己慢慢修复。
　　因为之前他留长发时，天道也罚了他，那时候的天道打得没有这么狠，几天就恢复好了。
　　但这一次，他感受着背上的疼痛，若没有个三年五载，这伤怕是没办法好全的。
　　若是被明逸知道了，少不得会问上好一段时间。

　　于是，玄烨又重新施了一道障眼法，将鞭痕覆盖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在床边站了很久。
　　他静静地看着明逸，在他的眼中，面前睡得如此恬静的人，变成了幻境中的模样。

　　一句很轻的话从玄烨嘴里传了出来，“我相信你，明逸，不论你有什么秘密，你肯定都是有苦衷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