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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黑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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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识青轻功极好,不过几个跨步间便不见了身影,温亭序藏身暗中,看着萧识青江门口几人引开。
趁此机会温亭序顺着人潮快步往前,片刻便转进了花楼后杳无人烟的孤巷中。
离了花楼,此处清净了许多,除却沥沥青苔就只有十步一盏的旧灯,旧灯微弱火光摇曳,照亮了温亭序的前路。
穿过小巷,边缘是一处废弃院落,院落中结满蛛网破旧不堪,此时隐在暗中,竟有些阴森。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一声声哀怨的猫叫,凄厉的叫声顺着小路传进温亭序耳朵,更加让人头皮发麻了。
温亭序原本逃命的脚步一顿,随后看向了那荒废的院中。
猫叫声距离不远,可此时与街上隔着热闹的集市,这点猫叫混杂在叫卖中难以发现,唯有路过此处的温亭序听得真切。
温亭序踌躇片刻,最后轻叹一声,朝着荒院走去。
小猫凄厉的叫声愈来愈近,温亭序扫开遮挡住门口的杂草,视线在院中扫过。
一张石桌,一片堆积了发霉稻草的稻草堆,最边缘还有一个爬满青苔的枯井,温亭序顺着声音往前,最后站定井口。
荒院太暗了,温亭序根本就看不清下方情况,只能听见猫叫停顿了一瞬,小猫似乎也注意到了上方有人。
像是防备,又像是警惕。
温亭序看了片刻,最后转身离开。
下方小猫似是不甘,用爪子挠了挠布满青苔的石壁,最后向着头顶轻轻喵了一声。
小猫声音格外的轻,离去的温亭序并未听见。
“喵……”
过了没一会,其上再次传来一道脚步声,黑猫警觉抬起脑袋,只看见一束暖黄色的光自上方照下来,原是去而复返的温亭序拎着一盏有些破旧的灯。
她将路边灯盏拆了下来拎在手中,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终于是看清了井中小猫的模样。
井中很深,约莫两丈左右,而在枯井底下,有一双闪闪发亮的金瞳注视着她。
那只小猫通体呈黑色,黑的模糊,若不是两只发光的金色眼眸温亭序只怕是要将它忽略。
温亭序将灯放在井边,从枯井边上取来打水的木桶顺着枯井放了下去,她放的速度不快,打水的木轱辘有几年未曾使用,此时被温亭序转动,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难听。
温亭序将木桶放置井底,心中默默倒数,若是能够明了,她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若是不能,则算是她自作多情了罢。
幸而井底黑猫没有辜负她的好意,可以称得上迅速地将自己塞进了木桶中,一双莹莹金瞳注视着温亭序。
像是在说:我坐好了,拉我上去吧
那双眼睛圆润漂亮,温亭序看清后不免轻笑了声,随后扭起车轱辘,车轱辘年久失修温亭序用了很大的劲才让它重新转动。
小猫顺着木桶的方向向上移动,它没有试图提前跳出木桶,也没有看见人时的害怕。
温亭序将木桶放置井边,将黑猫抱出,小黑猫丝毫不反抗。
“你这小猫,倒是不怕生。”
“喵……”小黑猫薄被温亭序抱在怀中,甩了甩尾巴。
将小猫放在地上,温亭序这才看清了这只小猫。小猫身上的毛拧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格外脏污,约莫巴掌大,小的可怜,似乎是只幼猫,还是一只营养不良的幼猫。
兴许是被困在井底许久,没水没食,小猫肚中竟然饿出了一串咕噜噜的铃响。
被捞上来也不离开,反而是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身后黑乎乎的尾巴摇来摇去。
像是在乞食
温亭序想到什么,在身上摸索片刻,最后从腰间解下一个手掌大小的油纸包,她把油纸包打开放在小猫身前,“吃吧,吃完早些离开。”
油纸包中包着几块枣糕,温亭序将纸包放下便转身离去。
小黑猫被吃食吸引了注意,等再抬头只见远去的身影,它喵了一声,直接抛弃还没有吃完的枣糕追了上去。
“喵喵~”小猫三两下跳到温亭序脚边,摇着尾巴跟在一旁。
温亭序感受到脚边的声响微微一愣,随即低头去看,就见得小猫晃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
“……你想跟着我?”
“喵”
温亭序没想到救猫一命自己还得了一个小跟班,若是放在平日里不算影响,可如今她正被追杀,哪里来的心思再带上一只小猫?
这样想着,温亭序蹲下身朝着小猫道,“我如今自身难保,如何保护你?”
听到这话,小猫爪子一顿,它停在原地看温亭序走远,等温亭序走远了这才抬起爪子,悄摸摸的跟了上去。
小猫跟的不近不远,是个被温亭序发现也不好驱赶的距离。
温亭序看见了,却是没有再顾上小猫,西街药坊是她的人,所约定的暗号自然是药材买卖,可接头需要去到街中。
她脚步忽地顿住,在她面前,两道影子缓慢靠近,来人脚步轻微,若不是影子暴露了两人位置温亭序转角便能与之面对面。
巷口有人
温亭序想也没想屏住呼吸,隐在角落等待两人靠近。
“喵呜”
极为轻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亭序抬头,黑猫不知何时跳上了墙面,此刻立在墙头,声音压低朝着她叫了声。
随后小心翼翼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复又转过头来看她。
甚至是连声催促,就差扯着温亭序衣角了。
“喵呜喵呜……”
小猫再次喵了一声,让温亭序有些不可思议。
一般的猫……有这么聪明吗?
她不知道
只是如今来不及细想,如果不跟着小猫走便只有倒回去一条路,为了安全着想,她退出小巷跟着黑猫离开。
一人一猫此时只想着远离杀手,丝毫没有想过这条路到底是不是死胡同,走了许久,一人一猫站在小巷尽头面面相觑。
温亭序:“……”
小黑猫挠了挠耳朵,从它的模样上居然能看出来些许心虚。
忽地它耳朵一动,尾巴警惕地竖起看向不远处,然后再次朝着温亭序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不用它提醒温亭序也能明白,有人追上来了。她细细听了一会,发现还不止一个人声。
数道脚步声交叠靠近,温亭序心中顿时更加绝望,她喃喃道,“现下当真是走到了绝路啊。”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同萧识青一道离开
巷子的死角没有灯,可趁着月色,温亭序依旧看见了青瓦上着急转圈的黑猫。
黑猫与黑暗浑然一体,看得不是很清晰。
温亭序将手中匕首擦拭干净,打算最后拼上一把。
她没看见青色瓦檐上,原本焦急转动的小猫忽然停住,身后尾巴一甩,像有什么东西从温亭序影子中脱身而出,顺着黑暗处跑了出去。
那只影子颇为劣质,像是原版失败的仿品,影子环顾四周,最后选了一条道就冲了出去。
出去的瞬间被杀手捕捉到了身影,并追了上去。
随着一只影子的出发,接二连三的影子从巷子里走出,不断引开忘此处而来的杀手。
等了许久,温亭序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发酸,外面的杀手还是没有进来,只等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温亭序一愣,一时间没有弄明白这群杀手的套路。
她不解,墙上的小猫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将自己的尾巴放到身前用爪子扑了扑。
许是小猫的叫声引起了外面杀手的注意,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了进来。
“哐当——”
箩筐砸进了巷中,温亭序闪身避开,二话不说一道身影冲着温亭序的要害便刺了过去,刀刀致命。
温亭序避闪不及,手臂上被割出一道刀伤,鲜血流出,润湿了衣裳。
小猫坐在墙上,见温亭序受伤着急地叫了一声,除此之外只能坐在墙上围着下方打转。
小猫在墙顶跳来跳去,最后跳到了阴影中朝着温亭序喵喵叫。
温亭序从未习武,更别说对面还是一个男子,此刻无法分心去思考小猫在叫什么。
不过三息便让她落了下风,为了躲避长刀被迫闪进了墙体的阴影中。
黑猫不知何时咬住她的衣袖,微小的力道顺着将她往后一带,与此同时,一个一模一样的温亭序从黑暗中冲出去,甚至不顾一旁两个杀手。
杀手直接无视阴影中的温亭序,朝着跑出去的温亭序追了出去。
温亭序瞪大了眼,“?!!”
她心中惊奇,谨慎地将嘴闭拢不出声。
她眼见着那两个杀手被假温亭序骗出巷子,而她本人此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袖摆的力道一松,小猫叫了一声。
“喵呜~”
温亭序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蹲下身,一手放在小猫头顶,不确定地问,“……是你做的?”
小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它似乎在观察温亭序的神色,像是这人只要露出一丁点害怕它便要装傻充愣。
温亭序并不害怕,反而还有些好奇,抬起小猫的爪子轻轻捏了捏。
小猫见她不怕,最终一甩尾巴,在自己的影子上轻轻一点,只见一只和小黑猫一模一样,只是缺少了那双金瞳的小猫出现在温亭序面前。
那小猫围着温亭序打量了起来,转了两圈再次钻进了小猫的影子中
温亭序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诡异事件,她如今倒是没有太多怕的成分,比起怕,她似乎更为着急离开这里。
温亭序就着那不干不净的手摸了把猫猫头,问它:“你看见了,我身后跟着无数仇家,说不定哪时便命丧黄泉了,你当真还要跟我回去?”
“喵呜~”小猫回答的很快,甚至将自己的头再往温亭序手中送了送。
得到答案,温亭序心中忽地一暖,索性抱起猫,朝着巷子外跑去。
小猫窝在她怀里蜷缩成一团,也就比手掌大了一些,小的可怜,许是被困在井中许久,腹中空空,如今看来瘦削极了。
若说温亭序原本还有其他的想法,如今便只剩下怜惜了。
四周的杀手被引开,温亭序趁着时机穿过长巷,终于是与萧识青接头。
彼时萧识青手中长剑沾血,在他身旁倒着四五具尸身,少年身上血腥气难以遮掩,闻声望来。
待看见温亭序萧识青眼神一亮,立马迎了过来,“主子!”
见自家主子平安回来,萧识青松了口气,抬手割下一块衣角擦拭手中长剑。
正想问主子为何慢了这么多,却无意瞥见了温亭序怀中的一团
“主子,你怀里这是……”
温亭序怀中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小黑猫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此时蜷成一团窝在温亭序怀里。
温亭序压低声音,“路上捡来的一只小猫。”
萧识青:“……”
他家主子真是好兴致,被追杀了一路还有心情去捡小猫。
是夜,两人没有再趁着夜色赶路,刚上药坊的马车萧识青便看见了温亭序手臂的伤口,伤口算不上深,萧识青抬手割下一块破布给人简单地包扎起来。
途中,萧识青自青楼开始有的疑惑终于是得到了解答。
“这么说来,那个卖簪子的小贩,甚至青楼都是你的人?”
萧识青大为震惊,“你一女子,是怎么将势力渗入京郊的?”
京城乃是圣上所在之地,值守极为严格,京郊虽不如京城值守严厉,可温亭序仅仅一人,如何能够掌握如此多的情报?
温亭序抬手执起茶盏轻抿一口,“若是没有诸位传回的情报,我该如何堪破京中贪墨案?”
“若我不曾破京中贪墨案,又该如何引起圣上注意,重回京城?”
萧识青脑子听得迷迷糊糊的,却是隐约明白自己跟了一个了不得的主子。
过了许久,约莫是到了城门,隐隐约约地传来喧哗之声。
“站住,马车中的是何人?”来人的声音冷沉,如玉石破冰。
赶车的马夫似乎正在朝着前方大人解释,“大人,马车中的公子乃是新任御史,御史大人初至京城,还望戚大人见谅。”
那位拦住他们的人似乎没有被这句御史吓住,反而是朝着马车中的人扬声道:“京中戒严,搜查嫌犯,还请御史大人担待。”
这话说得格外武断,似乎根本不打算顾她应不应。
温亭序眸中一沉,便是还未到京中,便将下马威摆在此,以后的日子可不见得会有多风平浪静。
她不免撩开帘子,顺着城门的方向看过去,温亭序看见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约莫十六七八,锦衣暗袍长发束冠,可面上表情极为冰冷,便是看见都能感觉严冬三尺。
少年跨坐马上,腰间背负一把长刀,忽闻视线,随即朝着他看过来。
温亭序知道这个少年,却是不知晓这个少年有着一张俊美至此多容颜,便是在这京城之中,这张面容都能算作上上乘。
温亭序看了片刻,垂眸温声应下:“既是公事,大人搜查便是,只是温某多年不曾顾上与京中官人打交道,不知您是哪位大人?”
少年沉着眸色朝她看了一眼,随即抱拳,“在下丞相之子戚光寒。”
两人说话的间隙,余下的人马也将温亭序的马车视察了一番,随后告退。
“叨扰御史,您请。”得知了下属的汇报,戚光寒一拉缰绳,将前路让了出来。
萧识青对不善的视线极为敏锐,便是一个照面便感觉出来,“这位戚光寒,莫不是与你有旧仇怨?”
似乎惊讶于萧识青不知道丞相之子,温亭序朝他解释,“戚光寒乃是丞相养子,这位养子一身武技不在从龙卫之下,很得皇上看重。”
说着,她又想了一番,“旧仇倒是不曾有。”
“不过婚约倒是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