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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太师遭刺 ...

  •   初雪洋洋洒洒飘了一整日,至夜里愈发势大。约莫丑时,红光漫天,亮如白昼,满地雪色。

      一侍卫匆忙踏雪而来,亮了观星楼的灯,撕了夜的静。

      扣门三声,“姑娘,安将军派人来传,太师府遭刺,七人毙于剑下,三人毒发,皆为死士,难辨主谋。”

      须臾,屋内烛火燃起,一绿衣女子轻开门扉,问道:“可有伤亡?”

      侍卫应答道:“安将军替太师挡了一刀,已请了太医前去。”

      倏忽扇窗半开,女子粉黛未施,只披了件外衣,依窗而立,淡声道:“退下吧。”

      轻语听见声响便关了门,心里正乱着,抬眼便瞧见这一幕,又连忙去拿了鹤氅给林循溪披上,“姑娘身子不好,莫要染了风寒。”

      前镇国公夫人有孕时,遭小人暗害,不幸早产,故林循溪幼时体弱,最惧风寒,冷风稍吹,便汤药不断。便是后来随国公爷一同习武,也只是起了强身健体的作用,不再受困于严冬。

      林循溪拢了拢鹤氅,望着檐下晶莹剔透的冰琉璃,道:“看来太师果真拿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

      赵齐山亲自去西北之地查了一遭,除了找寻贪赃之迹,还抓到了一自称是十四年前去往寒玉山剿匪的逃兵,只可惜此人命蹇时乖,不幸染病死在了西北,但听闻他死前曾交与赵齐山一样东西,一样有关三千兵将埋骨雪山的东西。

      说来也巧,此人此物出现时,恰逢安进不在,赵齐山又有意遮挡,旁人还真探寻不到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赵齐山并未将此物呈堂,却将此事大肆宣扬。

      轻语随着林循溪的视线看向檐下琉璃,轻嗤道:“能钓得那些人对他这个脖子都要入土了的老家伙出动死士,只怕是离七寸不远了。”

      说着,似是有些担忧,她欲言又止:“姑娘,此事,长兴将军那边……”

      夜里寒风凛冽,直入骨髓,雪粒随风扑面,林循溪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嗓音有些干涩,她道:“明颐应是早便到访太师府了。”

      轻语见状便将窗户又合上了些,“如此说来,此番长兴将军必然也赶上了,怎么着也算是救命之恩,也不知那老家伙认是不认。”

      “认与不认,有什么干系呢?如今算是验出了消息的真假,他有何理由对明颐拒不告知?”林循溪任她动作,只透过剩余的空间看向窗外。

      院中雪压枝低,颇有不堪重负之疑,但雪势未减,仍在层层铺加,不知何时会将它压垮……不想枝叶突然向下倾斜,其上之雪便大半都落了地。

      瞧见了这幕,林循溪忍不住勾了勾唇。

      此时的太师府方才经历过暗杀,安进正命人处理刺客的尸首。

      雪势愈急,一会儿的功夫,血迹已被薄雪覆盖,而后又被仆从扫开,赵齐山在儿子赵礼贤的搀扶下行至庭院中,仆从们纷纷见礼。

      安进余光中扫到二人,又低声对手下吩咐了两句,而后转身行礼,唤道:“赵公,承议郎。”

      赵礼贤忙道:“安将军不必如此多礼,此番贼人来犯,幸有安将军与长兴将军相护,家父才能安然无恙,听闻方才安将军受了伤,不妨先去厢房歇息,在下已命人去请太医了。”

      “劳承议郎牵挂,安进本就为护卫赵公而来,不过小伤罢了。”

      “小伤?毒蛇咬的伤口也不过两点,不是也能使人致死吗?”薛明颐匆匆赶来,将手中拎着的太医往安进身旁一丢,接着道:“劳烦王太医快些给安将军瞧瞧他的小伤,晚些可就瞧不见了。”

      安进闻言只是笑了笑,道了声“有劳”。

      王太医连忙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襟,立刻上前检查安进的刀伤。

      伤口在手臂,已被大致包扎了一番,勉强止了血。拆开看约莫三寸长,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触目惊心,而伤者本人却恍若没有痛觉般,如常说笑。

      王太医觑了眼安进失了血色的脸和额间冷汗,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道:“恐是伤及骨头,这伤若不处理妥当,怕是会有性命之忧,还是得快些处理才好。”

      赵礼贤闻言便亲自引着二人前往厢房处理伤口。

      安进临走前看了薛明颐一眼,薛明颐扯了扯唇,表示自己有分寸。

      待二人走后,薛明颐抱臂看向赵齐山,“不知太师要等的人可来齐了?”

      她在观星楼用了午膳后便直接赶来了,谁知这老家伙却避而不见,让赵礼贤那老狐狸绊了她一下午。晚膳后又继续晾着她,若非这刺客的到来,怕是此刻也见不着他。

      下人打着伞,赵齐山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缓慢的转了身,他咳了两声,苍老的声音透过风雪传进薛明颐的耳里:“屋里生好了炉火,想知道什么就过来罢。”

      薛明颐身上的衣服早便被雪浸湿了,衣摆都结了冰。她却浑不在意般,看着赵齐山有些佝偻的背影缓缓移动,便抬步跟上。

      赵齐山原先住的院子在方才的打斗中毁了,他们去的是另一处偏院。

      薛明颐进了房间,也不待人招呼,找了个离炉子近些的位置迤迤然落座。

      下人们奉了茶便自觉退了出去。

      赵齐山看着那进来后反倒不急着问话而是把玩茶盏的女子,率先开口,不知含了什么意味,“我原以为你若回上清必然是先来我这太师府的,不想,竟是径直去了观星楼。”

      薛明颐闻言也不恼,手上动作也不停,她道:“因为安进在这里。”

      因为安进在这里,因为她薛明颐不是十四年前的薛明颐。

      赵齐山读懂了这句话,他笑了笑,“看来你很喜欢你如今的亲人。”

      薛明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然而下一刻,薛明颐却是陡然抬眸,刚刚染了些温度的手竟颤抖着渗出了冷汗,只因赵齐山倏忽转了言语——

      他缓声道:“往事已矣,生者如斯,薛明颐,不提你身旁那些人,单是你的命啊,就不是一句金贵所能道尽的。”

      看似是宽慰,实则是警示。

      警示?

      警示什么?

      怕她做什么呢?

      为何怕她做些什么呢?

      薛明颐握紧了手中茶盏,她强压下心中不安,嗓音干涩,“太师何意?当年之事究竟有何隐情?”

      赵齐山看她一眼,“不需要等那位安将军吗?”

      其实他在问——要瞒着林循溪吗?

      薛明颐沉默一瞬,身旁之人是盔甲,也是软肋,想到白日那女子的神色,她幽幽一叹,怎么瞒?瞒得住吗?

      赵齐山抿了口热茶,他看着眼前沉默的薛明颐,心中突然生出些庆幸来:还好是忠义侯,还好……有林循溪。

      不多时,安进便随赵礼贤找了过来。

      四人坐定,赵齐山微微阖上了眼,沉吟片刻,复又睁开,眸中是旁人读不懂的复杂,他缓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若非老夫亲眼见过那人,此事,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与此同时,上清城某处宅院的暗室之中——

      “蠢货!”一中年模样的男人随手将手边镇纸朝下首之人扔了过去,他怒声道:“谁准你私自派遣人手的?”若是成了便也罢,偏偏还都折在了那里!

      下首那人竟是躲也不躲,额角被那玉质镇纸砸中,当即便渗出了血,他也不敢拭去,只低声解释道:“属下查明,当年确然少了两人,赵齐山所遇之人或许便是其中之一,今日那薛明颐径直从观星楼去了太师府……”

      “属下唯恐当真有物证,这一旦落到国师手里……您又被陛下召去迟迟未归,这才出此下策。”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道:“即便真有所谓物证,便是呈了堂,又有几人会信?几人敢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过精于些算计,你竟当她是神了不成?”

      说着,他又看向下首那连脸上血迹都不敢拭的男人,“倒是你这举动,才真是好一出做贼心虚!”

      那男人当即跪下,额头触地,“属下知罪!”

      上首之人看着他额角鲜血在地面汇成的痕迹,沉默许久,而后道:“此次便先饶你一回,再有下次,你这愚不可及的脑袋也便没有思考的必要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物,踱步来到男人身前,声音有所缓和,“告诉那边,近些时日安分些,莫让旁人察觉。”

      跪着的男人抬头,看着对面男人手中指环一样的东西,半晌才颤抖着手将其接过,嗓音艰涩道:“多谢大人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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