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胜春朝》故里偏安

16、往事

　　在她看来，每个班都是一个国度，国度里面有自己的规章制度，每个人都占据着自己的领地和圈子，与谁交好，与谁敌对。

　　而她对言放的圈子一无所知。

　　而且对高智的人总有种与生俱来的崇拜和畏惧。

　　居高临下的眼神，和学习的游刃有余。
　　都让她望而却步。

　　於瞲站在高二一班的门前，深呼一口气，用力的握了下揣着兜里的手机。
　　想借此给自己点胆量。

　　能不能让边恋渚陪她一起进去呀。
　　於瞲捏了捏眉心，镇定镇定。

　　你现在是言放，这里是你的地盘。

　　再三鼓劲，一咬牙踏了进去。
　　主要在不进去，走廊外别人若有若无的目光都快给她扫成漏斗了。

　　刚踏入。

　　就瞥见少女插着半边腰，一只手握着粉笔在黑板上戳戳点点，跟旁边的男生据理力争。

　　於瞲瞥一眼，就快速的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要往座位上赶，生怕晚一秒就会被他们逮住，按头加入他们的讨论中。

　　班级并非她设想的那般安静，插科打诨，写题喝水吃零食，就现在看来……跟她们普通班好像也无异。

　　“言哥，”李成从门口跟只猴一样突然窜出来拍了下门顶，勾搭上她的肩膀，“总算舍得回来了，老刘差点把化学课上成生物课，要解剖你那只小螳螂呢。”

　　男生刚打完球回来，汗津津的胳膊就虚虚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咸湿的汗味随之而来。

　　於瞲惊得背脊一僵，整个人都不自在的挺着背，面色很难看，声音像是被放进冰箱般冷硬：“手拿开。”

　　显然，两小儿辩题也听到了他的声音，扭着头看过来，声音有些惊喜：“言放你回来了，你看这题……”
　　好死不死，怕什么来什么是吧。

　　要不要这么快，给个缓冲行不行。

　　於瞲僵的更严重了，头都不敢扭过去。

　　在心里把李成千刀万剐，原本可以完美的避开的。

　　李成眯着眼看过去，“这不很明显嘛？假设一下AB点的方程，与抛物线联立，这样不就能求出中垂线的方程了嘛，再求出p点，不就能求出FP的绝对值了嘛。
　　李成抛了个得意的眼神给她，“这种级别的小题还要问我言哥，麻烦下次拿点上档次的题来问好吧。是吧言放！”

　　於瞲背脊一松，稍稍微微的放松了些，声音从喉咙里被挤出来，“没……”

　　於瞲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挪回座位的，像只被牵线的木偶。
　　天呐，她在这个班压根都不认识几个人的好嘛？

　　要是天天都有人来问她题目可怎么活。

　　於瞲僵硬的坐下，位置很宽敞。
　　盯着桌子，恨不得以头抢桌，把人敲失忆好了。

　　於瞲将腿塞到桌子下，踩着横杆，整个人都是端着的。

　　言放的桌上很干净，摊着一张做了一半的卷子，笔帽都没盖上的笔。
　　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相比之下，她的桌子简直是灾难。
　　也不知道言放那边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於瞲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扭头，对上李成的视线。
　　李成正在拿着矿泉水瓶往嘴里灌水，眼睛却盯着他。

　　於瞲像只惊弓之鸟，吓的小幅度一颤，皱着眉，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我脸上有字？”

　　李成将瓶盖拧紧，把水甩进桌肚里，“没……就觉得你有事……”
　　李成压低声音凑了过来，臭烘烘汗味覆盖而来：“是不是跟於瞲吵架了，不会在医院打起来了吧。那得多精彩？！”

　　於瞲眉皱得更深了，“没吵架，很和平。”
　　李成看穿了他的表情中的嫌弃。

　　“难闻吗？这叫男人味好吧！”李成嗅了下自己身上的味，“你之前明明说这个味最性感了。男人真是善变。”

　　於瞲：？您不是。
　　於瞲不想跟他掰扯，多说多错。

　　试图转移话题，於瞲瞥了眼他的桌面：“下节什么课？”

　　李成桌上显然就乱的多了，杂七杂八的书堆着，卷子教辅蹂躏在一起，他随意的扒开，瞄了一眼：“物理。”
　　於瞲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谁来给她上氧气罐？

　　像是因为害怕巷口拴着的恶犬，特地绕了远路避开这个路口，却在到达家门口，松下一口气，欢欢喜喜打开家门时，看到了他朝你裂开了牙。

　　恶魔恶魔恶魔。
　　简直就是魔鬼。

　　高中物理跟初中物理完全就是两个级别，一个天一个地。
　　初中物理她硬着头皮，也是啃了下来。
　　高中物理简直就要把她那一口牙都崩坏了。

　　物理就是个粉碎机，她的灵魂一靠近就会被搅成粉末。

　　遥想高一那年，她还是对高中抱有无限希望的热血少女。
　　物理直接给她来了当头一棒，做梦吧，少女，接受我的折磨吧。

　　於瞲物理曾考过八分，侥幸对了两道选择。
　　当时物理老师站在讲桌上，哭哭笑笑，一会看看左边的卷子，一会看看右边的卷子。
　　於瞲以为他教的走火入魔了。

　　她的卷子刚发下来，边恋渚的脑袋抻了过来，震耳欲聋的笑声就响起：“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八分。”

　　“你还好意思笑别人，”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气不打一处来，气的他脑门上的几根毛摇摇欲坠。

　　物理课代表是齐理，把卷子递给边恋渚时，向来矜持有度，一视同仁的他也没忍住嘴角扬起一个像素。
　　於瞲偷瞄到了。

　　边恋渚的脸在接下卷子的一瞬，垮了下来，堪比翻书。

　　齐理已经走远。
　　於瞲抻头看了过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还笑我……哈哈哈哈……鸭蛋呀边恋渚！你晚饭在这呢。”
　　卷子上硕大一个零蛋。

　　於瞲也算是侥幸对了两道选择吧，边恋渚是侥幸的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

　　“不是……”边恋渚不可置信将卷子翻来翻去，“我卷子是没改吧……”
　　试卷都是机器阅卷，老师只是拿了答题卡，誊了一遍分数上去，顺便查查有没有改错改漏的。

　　“我那是不好意思给你打叉。”物理老师恨铁不成钢，牙咬着：“一张卷子都画不过。”

　　於瞲头吭下来，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原本还挺难过的，这下到舒服不少。

　　“笑笑笑，知道你们有些人打算学文，但是高二还要过学业水平测试呢，你们这怎么过？”
　　“不知道还以为我给别的同学开小灶呢。”物理老师也很头疼，平行班出来两个第一，“都在普通班，大家底子应该差不多呀，这……这怎么能考成这样……”
　　年纪第一和倒一怎么都逮一块了。

　　往事吓得於瞲一哆嗦，被物理支配的恐惧又上心头。
　　喉结上下滚动。

　　於瞲不死心的又瞄了一眼李成桌上的课程表，抱有一丝希望是他看瓢了。
　　定睛一看。
　　这课程表可真是少女心爆棚，还花了一圈花边，不过这字，不太像他的字啊。

　　她们几个初中都是一个学校的，她还记得当时语文老师锐评，说乌龟爬一段都比他写的像字。
　　鬼画符的接班人。

　　这莫不是哪个姑娘给他誊的吧，於瞲眯起眼睛，在李成脸上流转一圈。
　　不是她对李成有什么偏见。

　　而是这货开窍的实在是太晚了。
　　用初中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别人都在谈恋爱拉拉小手，亲亲嘴的时候，还有人在炸粪坑玩屎！

　　初二下学期刚开学，刚过完年，也正好开始上化学实验课。
　　以李成为代表，带着言放和齐理，兴许是过年的火炮存货还在，又或者是从化学实验室偷摸来的什么。

　　硬生生的给学校化粪池给整炸了。
　　那场景，那画面。

　　好在无人员伤亡。

　　当然，结局就是全校通报批评，写检讨，停课了一个星期。
　　当时老师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时，李成理所当然的说：“好玩呀。”
　　言放则一本正经的开始满嘴跑火车：“研究沼气的生成。”

　　“研究需要炸了它是吧，”教导主任气的头痛。
　　“用力过猛，”言放若有所思的说，“下次注意。”

　　教导主任嘴一歪：“还想有下次！”

　　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这李成也算是一战成名。
　　然后就有人天天拿着这事嘲笑李成，谁让他是这三个人当中最没异性缘的。
　　男生自尊心强，也受不住这种嘲笑，势必要谈个恋爱给她们看看。
　　不过当时这事导致也没有女生想跟他谈恋爱。

　　好在的是恰巧当时也有个关于新能源环保的比赛。
　　他们就做了关于沼气新能源转换的机制去参了赛，不过是以李成的名义。

　　拿了金奖。

　　李成扳回了名声，还真就有女生问他要不要跟她谈恋爱。
　　不过，谈完不过三天就掰了，至此，李成的异性缘，一落千丈。

　　原因就是：李成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甚至第一天成了之后都是迷迷糊糊的，吃饭喝水打篮球照旧，压根没想起人姑娘，还是第二天下午放学，女生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李成才想起来，他每天的生活费是两块五，他就去小店买了包辣条和听装可乐。
　　可乐给了女生，自己则拆开那包五毛的辣条边走边吃。

　　吃完了，满嘴红彤彤的辣油，手上也是辣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女生手中的可乐。
　　女生头皮发麻，赶紧把可乐塞给他，落荒而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整个初中部都知道了。
　　此后，李成再也不吃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