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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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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里面有衣服的啦，sports bra！”世荷解释道。
她里面的确穿了件运动胸衣。长期在国际学校和西方同学打成一片的她，早已经习惯了在网球练习前后就直接这身出门。
她把脱下的卫衣和手边其他几件外衣抱作一堆，起身走向善飞。
“你…你，别过来！”善飞边说，边往身后退。
“那你告诉我，洗衣机在哪？”
“…出门右转，走到头”，善飞双眼紧闭着，冲空气回答道。
世荷走过依旧捂着眼、僵直地杵在原地的善飞，摇着头走进洗衣房。把手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后，转身回看，嘴角不自觉地浅浅一歪。
边操作着洗衣机的按钮，她一边提高声量，朝着卧室喊道“你的名字，哪两个汉字啊？”
“善良的善，飞翔的飞！”
“善（Sun）…飞（Bi）…”世荷用韩语嘀咕着，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两个汉字。
她扑哧一笑， “什么呀，Sunbi，真是书生呢哈哈！”
她发现，这两个字在韩语里的读音，连起来跟韩语里的“书生”这个词一样。
跟善飞目前为止给她的印象，完美契合。清瘦白净，话不多，就爱看书，还非礼勿视。
“我送你个nick name，你的名字在韩语里，叫…啊…”说到一半，世荷想起来不知道书生在中文里叫什么，赶紧掏出裤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翻译软件。
“啊对，书生，你在韩国，就exactly是书生，哈哈！”
没听懂其中前因后果的善飞，在世荷的笑声中，无奈地默默走回了自己的房门，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回了一句：“有事找我前，记得穿好衣服，以及先敲门，put on clothes，and knock， OK？”
“OK，OK，书生晚安吧”，世荷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和戏谑。
“Relax，我不会半夜爬去你的床的，哈哈！”
善飞眉头已拧成一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兄妹”间第一天见面该有的对话啊！
接下来的几天，世荷还没来得及适应如何在新床上睡饱觉，这个家的气氛就随着开学日的渐近，变得紧张而忙碌。
进入倒计时一周，母亲带着世荷第一次去学校和招生老师进行了学前面谈，然后两人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穿梭在北京各个商场，挑选各种学习和生活必需品。
世荷久违地重温，又仿佛是第一次真实体感到，原来母亲的角色是这样的。
她比爸爸细心，也比爸爸唠叨。她能和世荷一起挑护肤品时做参谋，还会给开来调理经期的中药；
但在校服裙子长度和电子产品的数量上，她又毫不跟孩子让步。
“就到膝盖，1cm都不能再高了哟”
“ipad要收起来啦，今天你看手机的时间都已经超时啦”……
突然全面围攻的母爱，还来自一个有着控制欲的细节控母亲，让世荷有点应接不暇。
回到家中，世荷发现善飞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学习房里，埋头赶着寒假作业，很难见到他身影。
她偷偷舒了口气，毕竟两人在家中撞见，总还是散发着微妙的尴尬气流。搭话也不是，不搭话也不是。
但每天全家一起的晚饭时间，世荷能注意到，母亲对善飞的学业投入了很多关心，话语间的一丝温柔和忧虑，是一个对她而言十分新鲜的母亲模样。
“善飞，你作业有哪科觉得特别难的吗？需要阿姨帮你找家教吗？”李艾莉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善飞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阿姨，我都还好”。
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身旁的世荷，挑了挑眉，“有好老师，留给她吧”。
没料想到此时自己会突然被cue，世荷气得嘴里的饭粒差点呛到鼻孔。
这人怎么这么失礼！？你才认识我几天？我会需要家教！？
世荷的心微微一紧，看到母亲和继子间自然的互动，她不禁回想起父母离婚的阴影——那个因为家里长辈重男轻女观念而破碎的家庭。母亲曾经多么渴望能生下一个儿子，而她，仿佛是母亲失望的源头。
世荷依稀记得，爷爷奶奶一直要求母亲怀二胎，再生下一个男孩，李艾莉却一直没有如愿怀上。
在世荷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每年节日的家族聚会上，爷爷奶奶声色俱厉地跟面露难色的母亲对话的模样，如同一个清晰的印记，深深地烙印在了心里。
此后，辞掉工作成为家庭主妇的李艾莉，也没能投入更多的时间陪世荷，而是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二胎的备孕上，忙着找医生、打听偏方、去寺院祈福。世荷则更多地被投放在了各种音体美兴趣班和邻居小朋友家。
尽管世荷的父亲杨俊亨一直安慰妻子，自己并不在意孩子的性别，也很满足于世荷这一个孩子，为了逃避父母的干预，他甚至把家安在上海，约定不会回到韩国的父母身边。
但李艾莉始终无法打心底里相信，作为宗家独孙的杨俊亨能真心放下对男丁的执念。她更无法相信，仅仅是近千公里的阻隔，会让公公婆婆善罢甘休。
[*宗家：指历史上的名门望族之后，一般历经数代，由嫡长子传承延续而来的一个大家族，极其重视家族血脉的传承，特别是男性后代]
世荷想起，上小学后，爷爷奶奶会时不时来上海看他们，还频繁的以家事为由，单独叫爸爸回韩国。
久而久之，来自夫家的压力，给李艾莉带去了无形的煎熬，让她陷入自我否定和自我毁灭；不被妻子理解的憋屈苦恼，也让杨俊亨心中最终积累成愤怒，导致了夫妻之间无数个争吵的爆发。
于是，重男轻女的封建老思想，还是成功的在21世纪压垮了这对年轻的夫妻。
李艾莉提出了离婚，孩子的抚养权也留给了男方，自己则换了一个城市，重新追求自己的事业。
“世荷，这件校服合身吗？”母亲问道，打断了世荷的思绪。
“嗯，挺合身的。”世荷点了点头，把思绪从过往中抽回。
这是8年以来，能和母亲重塑母女关系的宝贵机会。她只希望能更真切的了解，错失了这么些年的亲情后，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需要自己去把握，母亲究竟是否值得爱，是否爱自己，而不是被过去的回忆或其他人，混淆了视听。
而对于某名新增的家庭成员——“哥哥”，当然，他们已经习惯以“杨酱”和“书生”互相称呼了。
世荷跟他仅有的互动，都聚集在针对学习房和卫生间这两个公用空间的争吵上了。
一天，善飞正在与Reo在Facetime商量历史课小组作业的报告，Reo突然岔开了话题，“怎么样，家里突然多了个年下的少女，什么感觉？”
善飞把笔一扔，一脸嫌弃，“你能不能聊点开心的”。
Reo只管笑着，执意等他开口回答。善飞只好别过头，望向窗外，“感觉…不妙的感觉”。
“怎么说？”
“看，我的房间都被划给她了”他把镜头往墙边一挪，“这面墙这一大片，全是她的了”。
“哈哈！”Reo幸灾乐祸地笑得更开了，“所以长什么样啊？你妹妹，有照片吗？”
“没有，你好奇这干什么？”
“美的话，就都可以原谅了嘛哈哈！”
Reo越说越来劲，“可爱吗？身材好吗？”边说边把手举到面前，比划了个沙漏型。
善飞没懂Reo的手势想表达啥，木讷地学起了他在胸前比划了起来。
谁知，这时门突然被打开。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是世荷，突然冲进了学习房。
善飞心底叫了一声 “牙白！”，脑里飞速转着。
[*牙白：日语やっべー的谐音，“完蛋了”的意思]
她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吧！？
哦没事，我们刚说的日语…吁！
“我跟你说过请一定记得敲门了吧！？”善飞一开口就冒着火气。
世荷径直走向了衣柜，头也没回的说：“哎呀，我急着试uniform”。
这什么破态度……善飞在心底翻起白眼。
他嘴角一抿，牙根咬紧，“不是，你没看到我在学习吗？”
“哦…对不起”，世荷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我没注意到你在做作业。”
“But，我必须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弄这个”，说完她双手合十，在胸前上下搓着。
Reo在镜头里看到了世荷，兴奋地说“这是你…妹妹…本人？诶？诶！”
善飞没空理会他，因为这时他眼前的世荷，居然，又肆无忌惮地，脱起了衣服！
他赶紧把电脑镜头推往另一边。再看世荷，已经脱到只剩运动胸衣，和瑜伽短裤了。
她胸前隆起的柔和曲线，纤细无赘肉的长腿，甚至隐隐显现的腹肌，都是第一次映入善飞的眼帘，还就在面前，不到两三米的距离。
他大脑宕机了一秒，嘴不自觉地微张着。
等反应过来时，只听到Reo还在镜头那头喊着，“诶？诶？怎么镜头转走了？发生什么了！？”
他急忙转头应了一句，“我有事先下了，明天再说！”
深吸了一口气后，善飞保持着背对世荷的姿势，对着空气说，“你……穿好了吗？”
“好啦！”世荷明朗地回答道。“我里面穿了衣服，别怕呀！”
善飞半信半疑地，缓缓转过身，试探着睁开半边眼。
看到这时的世荷已经穿上了霍德的全套校服，西装外套下，浅蓝色的衬衣塞在西装裙里，他这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哪…哪有你这么直接往里闯的？你打断了我的小组讨论好吗？小公主！”
“Sorry！But u know，如果我妈回来看到，她肯定不能让我剪，所以，只有现在！”
话音刚落，善飞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开始拆剪裙边的缝边线。
“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裙子太松、太长了，不好看，我要让它变紧、变短。”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善飞书桌旁的另一把高背椅上，低下头，麻利地投入在拆线的动作中。
“诶诶，那是校服，怎么能随便改？”
“没事，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不说，我不说”，世荷说完，朝他挤了挤眼。
善飞此刻只想闭上眼，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走野路子的“妹妹”。
没想到，这丫头手头功夫看着还挺熟练，三下五除二地，她就把裙边的线都拆完了。
世荷又把衣柜抽屉里的针线盒拿了出来，熟练的穿上线，把裙边往里折了大约2寸后，拿起书桌上的两个文件夹固定在裙边，准备按折好的长度重新给裙子缝上边。
“帮我个忙吧，把这个，这样拿着。”听到世荷发话，善飞下意识地乖乖抬起了手。
世荷把裙子两边套在了他的两手上，把裙子撑开、拉平，再抓着他的手送到自己面前。
善飞后知后觉，靠！我刚是被这女人抓了手吗！？
虽说是继妹，其实就是个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从没有女生抓过我的手，老子第一次就这么被浪费了！
他使劲儿眨了眨眼，表情极力掩饰着情绪的波动。
毕竟，他现在还被定在了这儿，跟她面对面坐着，还是超近距离！
他意识到，两人之间大概只有15cm左右。因为他能清晰得看到，垂着眼睑在裙子上穿针引线的世荷，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两颊上的小雀斑。
善飞突然感到，脸唰的一下一股温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