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卫何何早

3、第 3 章

　　心理被这些人搞出阴影不敢出门，唯恐再冒出什么奇怪的人，打发耿辉买菜去，老长时间不见回，出家门没几步，那队排成长龙，蒹葭心一沉，知道又要涨价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无时无刻不在涨。
　　队伍里没见耿辉，见到刘医生，蒹葭招呼：“今天休息？”
　　“唉，是。”耿太太治疗多年，刘医生和他们很熟了：“家里还好？”
　　蒹葭点了点头，说话工夫队伍迅速延长：“又抢什么……”
　　“有人说面粉有人说盐，谁知道，我瞎排，难得休息一天好好利用，对了，前几天去开会，有款新药到试验环节，就安排在我们院。破世道耽误了，本来前几年应该面世。”
　　妈算能熬的，也等不到了。货币贬值，物资短缺，通货膨胀，谁管一款新药能否按时面世，话说回来，以当下的条件，有药也是天价药，眼睁睁，只能眼睁睁是最无力且痛苦的。
　　“发什么愣。”耿辉提着半袋面粉在她眼前晃：“我跟你说，屋子修不成啦，你知道我排半天用了所有的钱才买到这点玩意儿么？”
　　一直计划什么，是为了有可靠东西抓住，妈说的对，不用计划什么，没有意外就好，不要祈求更多，居然妄想实现所谓计划，不知天高地厚极了。
　　但有一件事必须做，蒹葭转过身去和刘医生说着什么，回来吩咐抱着面粉的耿辉：“随时去做检查，就明天吧。”
　　“先回家。”
　　“我陪你去。”
　　“回家说。”
　　干嘛又拉个脸子，不和他一般见识，刚一回家这老兄烟点上了，蒹葭震惊：“你不要命？家族遗传肺癌高危人士！”
　　耿辉大言不惭：“咱家身体健康的百岁老人只有一个名额，让你好啦。”
　　“我就说你最近老咳嗽，无论如何，天塌下来明天必须检查。”
　　“不用检查，我感觉出来了。”
　　“啥意思？”
　　“我死你会哭吗？哦，你不爱哭。”他淡淡回忆：“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妈用所有的力气稳定情绪，我时常想，折磨她的仅仅是病痛吗？她责怪自己成为包袱拖累，家道中落，贫困交加，我蝇营狗苟，你孑然一身。”
　　“怕什么傻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刘医生今天还说有一种新药……”
　　“你欲哭无泪的时候立马变得很凶很凶不停说话。好了，我去就是。”
　　“别抽啦。”
　　“抽不抽有什么鸟区别。”猛吸一口猛烈咳嗽，当场爆炸要炸成碎片一般，眼前一片血红，那是眼球极度充血，他无力掐掉：“是没啥好抽的，没意思，真没意思。”
　　“你再抽烟我抽你。”
　　“妹啊，虽然你哥我，咳咳咳，衷心希望你找个好男人嫁了，但这哥们儿我是咳咳咳，真同情他，发自内心同情他。”
　　明天去医院，蒹葭转动戒指，妈说过人生是一道道关，有人轻松跨过，有人倒地不起，有人跨完所有发现还有一道墙，怎么也走不通了。耿辉才三十岁，三十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圣人说三十而立，仿佛就该立住，令歪歪倒倒的人羞愧至死。
　　半夜刮风，空气湿漉漉，他在那边吟咏：“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好笑。”
　　雨下整夜金店不受影响，大水漫灌街道积极营业，蒹葭褪下戒指，耿辉喃喃：“你舍得？”
　　“不舍得啊，那几样首饰都不舍得，每一件都想留下，妈我不舍得，你我不舍得，你是唯一的亲人所以不许有事……”
　　“你亲哥在家里耳朵突然烫烫的。”
　　一路打打闹闹，期间伴随耿辉打退堂鼓，建议用这钱吃顿大餐算了诸如此类言论，蒹葭向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带展示暴力美学才拖拖拽拽完成检查。
　　刘医生看一眼报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还要研究一下，这片阴影……我们还要研究。”
　　“上次说的新药，开始试验了吗？”
　　“快了。”
　　“我知道了。”蒹葭平静地：“要准备钱。”
　　那个情报公司叫王什么的来着，忘了。拒绝就拒绝，名片还人家干什么，为了姿态好看吗？
　　少不了跑一趟，王是大姓，一家公司自然有好多老王，没想到前台立即请她先坐：“会议还在进行，稍等一等。”
　　命吧，只有一个老王，注定还要再谈。
　　咖啡香滑，味道刚好。妈没生病那会儿家里还过得去，那时也没打仗，后来喝不起了，再后来每次治疗完妈都要来上一杯，不管身体舒不舒服要不要忌口，显然这已不重要，每次蒹葭都跟着来一杯，这方面她们口味一致，喜欢奶味适中一丝丝甜。
　　老王笑着进办公室：“蒹葭，久等了。”
　　第二次见面叫名字，这家伙真自来熟，想到昨天对方轻易找到住址她就不寒而栗，放下咖啡更加不寒而栗：“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现如今，你不是正在坐在情报公司里吗？”
　　“太厉害了，不是客套。”
　　“我们今天可以再谈一谈，不用立即做决定。”
　　这一次她主动登门已落下风，对方不趁火打劫，反而玩起欲擒故纵，真老练也：“我想知道他的身份和长什么样子。”
　　“你看，以貌取人，人之天性。”老王吩咐手下取来厚厚的资料：“无论男女，大家都一样。”
　　蒹葭慢慢浏览：“我该怎么取得他信任？”
　　老王诧异一笑：“你是女人，你比我懂。”
　　好比一只狐狸天真地问，我该怎么迷惑那些人？让他们放下戒备，自愿靠近，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不错，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她放下资料，端起咖啡杯：“这等姿色我也不亏。”
　　老王面色如常，命人取来定金。
　　蒹葭笑问：“不怕我动真情？”
　　“动情才真。”
　　“几时开始？”
　　“早已开始，我们一直在进行，资料最后一页，她是你替身，或者说你是她替身，这个人叫顾芪，三年前被我的老板收入麾下，行踪不定为人低调，情报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久居幕后，最近开始活跃于台前，可惜老板昏庸，听信谗言任用小人，把顾芪冷落，一晾就是一年，纵是宝刀它也生锈。”
　　“啊，玩这套？”蒹葭鸡皮疙瘩起来：“救风尘呐。”
　　“明珠蒙尘，美人蒙难。”
　　“是是是，对对对。”照片她有点嫌弃，不知怎么做出来的，人反而丑了几分：“这美人姿色平平，怎能吸引宋大官人目光？”
　　“照片一般人好看。”
　　嗯？
　　起初没听懂，再想不由得赞叹，先抑后扬降低期待再眼前一亮是吧，高手做局，真得多学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