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实验I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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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十多天里，几十个受试者，走马灯似的来了又去。
他们的年纪、背景、相貌都各不相同，被请出门的时间却相差无几，没几个能坚持过两三个小时的。
方东倒是确实履行了承诺，每次“清理”还算及时。
饶是如此，每次看到受试者个个面红耳赤、气喘猴急的样子，吴琰就会回想起穿梭机中的那一幕，满心五味陈杂。
“男人都一样，下半身的动物。”
方东一不在，楼岚好似“卢医生”附体，娇俏妩媚劲儿就上来了。她斜靠在桌边，身体扭成一个恰到好处的S形，手指虚虚地搭在屏幕上，一面翻看着记录，一面挨个点评着。
“……男人冲动起来，和年纪教育真没什么关系。你看看，这位五十多岁的大叔，职业还是大学教授，分分钟就变野兽。还有这位，孩子都上小学了，还猴急得跟什么似的……”
“有家室的也请来？特情局也太缺德了吧。”吴琰鄙夷地看了眼数据。
这十来天，除了在监控里，他完全没有机会单独见刑桢。
当然，也不能见。
之前，他一直为自己在穿梭机里的行为懊恼，即便知道了费洛蒙真相，也没能减轻多少心中的愧疚。现在看到这些无一幸免的“同类”，他心中的道德审判才终于松缓了些。但是，每每看到各式各样的男人接近刑桢，虽然知道不会发生实质事情，却还是令他焦躁难耐。
“这不是为了抽样全面么，老的、少的、未婚的、已婚的，当然都要招募啦。”楼岚转过来，笑得意犹未尽，“不过说到底，还是你们刑中校能撩拨人，魅力不可挡，简直横扫一片。之前看着那么严肃刻板的，真面目原来是这样的，平时伪装得不错哟。”
这话在吴琰听来颇为不顺耳，他正色说道：“没看出他的行为举止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费洛蒙驱使，那些人也不会起反应。”
“倒是楼少校，之前那么风流爽朗，方处长一到，就立变含蓄淑女……伪装得也不错。”吴琰客观地总结了一下这十天来在控制室看到的情形。
楼岚似乎被戳中了一处心事，两颊泛了红，隔了片刻后才不阴不阳地说：“吴少校还不是一样，之前明明听说你是你们洪荒号有名的温良恭俭让，没想到一遇到刑中校的事，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啊……也对，之前不才表白过嘛，看到他和别的男人这样那样，真是难为你了，呵呵。”
吴琰被堵了个够呛，心里臊得慌，他磨着后槽牙寻思了一圈，决定好男不跟女斗。
“几日不到，你们两位已经这么熟悉了？聊得挺欢啊。”方东打着哈哈进来，在屏幕前坐下。
楼岚闻声，立刻住了嘴，转头，坐直，注视屏幕。
早晨8点，监控开启，屏幕里刑桢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等待今天的受试者。他看起来和平常一样，腰板笔直，神情严肃，只是眼角眉梢隐隐透着疲惫。
“还有多少受试者？”吴琰看着监控，皱眉。
方东说：“单人测试已经结束了。根据计划，从今天起，将是群体测试。”他低头看了一下文件，“今天是第一天，相对轻松点，是五人的群体测试。”
吴琰真想把方东面前的文件夹摔到他脸上：“多人？怎么防备得过来？”
“防备？没准这回根本用不着我们来防备，他们自己就内部解决了。”方东扬着眉毛。
动物求偶争宠，雄性一般都会斗得你死我活。多人测试中，如果有受试者对刑桢动作，其他受试者肯定会出手阻拦，勿需控制室出手了。
“盯紧点，别整出人命。”方东叮嘱楼岚。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大大出乎意料。
刑桢应该已获悉了试验安排，屏幕里，他神情凝重，看不出波澜。只是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坐椅扶手，节奏熟悉，看得吴琰不禁在心里捏了把汗。
五位受试者，年龄、背景和身高，参差不齐。进门的第一位，脑袋大，脖子粗，用百年前的一句俗话来形容——不是老板，就是火夫。一看资料，还真是某饭店的大厨。
第二位文质彬彬，细高个，着装精致，资料显示是公司职员。第三位是个年龄不到二十的小毛孩，顶着一头后现代的火红色长毛。第四位是位肌肉男，看起来像是健身教练。最后进来的是一位气度优雅的中年人，但看年龄，足够当红发长毛的爹了。
“还真是高矮胖瘦老少一应俱全啊。”吴琰冷讽了一声。
在进入房间的一个小时后，第四位受试者率先出现了求欢行为。
吴琰手指摩挲在按钮上，看着健身教练走向刑桢，想拉他的手。
刑桢身旁正半跪着那位细高个公司职员，他试图闲聊但未果，见教练走过来，抬起眼睛，瞪向这位“竞争者”。
刑桢迅速避开了教练的咸猪手，从坐椅上站起来，走向墙边。
教练没有跟过去，他杵在原地，捏了捏拳头，双目圆瞪，盯着半跪在坐椅边的细高个职员，嘴里嘟嘟囔囔。
“呵，这要打起来，细高个肯定吃亏。注意别给他打残了。”方东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
然而教练最终没有出拳，他们这样僵持了片刻，细高个先开了口，然后两人竟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你死我活的争夺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方东倏地把头凑到屏幕前，双手支在桌面上：“奇了奇了！把声音放大，听听他们聊的是什么。”
听了十几分钟，从自我介绍到工□□好，两人竟然如同知己相逢千杯少一般，迅速熟稔起来。
其他几位受试者，好像受到鼓舞一样，也很快加入闲聊。还有人走到墙边，试图说服刑桢也加入这场匪夷所思的“畅谈会”。
刑桢这几周来，应付这些陌生人的心力，远胜过让他连着指导十届熊孩子实习。他神情疲惫，甚至已经有些麻木。但他全身的细胞仍紧绷着，一个掉以轻心，也许就会造成不堪的后果。
控制室，他是不信任的，即便有吴琰在。
他靠在墙边，看着这一屋子闹哄哄又荷尔蒙爆棚的雄性生物们，简直可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翻过来，指肚上有薄薄的硬茧，那是被战机操纵杆磨出的。
可现在，四周既不是无尽的苍穹，也不是浩瀚的星海，而是四壁密封、压抑沉闷的“实验室”。
耳边满是嗡嗡的人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荒言谬语。
他略微闭上眼。
“你要是个女孩就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哽咽。
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盛夏的午后，燥热、迷乱、惊惶。
器材室门口的脚步声、尖叫声，穿刺了耳膜。
压在身上的人，应声落荒而逃。
已经记不得当时的许多情形，只记得视野清晰时，眼前晃动的是学校老师、同学……和奶奶的脸。
得救了？
可为什么……却好像掉入了另一个深渊。
“男人和男人，是完全错误的。违背生物规律，是罪恶！”奶奶指着视频中的影像，眼里含着恨，声音冰冷刺骨。
针剂进入体内，很快就起了作用。胃里好像藏了条恶龙，不翻滚出五脏六腑，誓不罢休。
一次又一次，不记得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或者是两年，最后连针剂都不需要使用，只要看到这种视频，就可以自主呕吐了。
奶奶在耳边轻柔地说：“小桢，奶奶知道你难受，但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啊。”她伸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污渍，眼神里透着关切和……欣慰。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打了一个寒颤。
特情局，控制室。
“终于谈论到正题了！”楼岚竖着耳朵，同时看着屏幕上的智能语音解析，才勉强听清受试者们的七嘴八舌。
“他们讨论的结果竟然是……”楼岚睁大了桃花眼，舌头难得地转不利落：“这也能达成共识？连……连次序都排好了……中年老头竟然是第一个？”
还挺谦让！
方东望着屏幕里的一团祥和景象，眉头紧锁，片刻后突然失笑道：“真是太厉害了。你们刑中校！”
他说完看了眼吴琰。
吴琰被看得心头火起。屏幕里虽然没人动粗，言语也算文明，但实质内容却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实验一样——披着文明的外皮，包着龌龊不堪的内里。
他急声说：“可以了吧。连行动计划都制定了，方处长难道还要看他们执行全套？”
方东盯着屏幕，自顾自唏嘘：“看来纪录是真的，我从前还不信……”
吴琰走到他面前：“什么记录？无论如何，今天可以结束了吧，方上校，再下来，你总不想让这五位一起横着出来吧。”
一旦“清理”，就必须同时进行，以免受试者目睹他人被“清理”，留下不良的记忆残留。特情局没有必要为此承担泄密的风险。
方东点了点头，对楼岚低语了几句。
数分钟后，楼岚带着一队打扮成公司职员的女兵出现在监控屏幕里。五位高矮胖瘦齐齐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来。各个都不甘愿在这节骨眼上终止体验，三催四请才挪了步。
“你们这客户调查这么快就结束啦？”中年大叔不满地边走边嘟囔。
健身教练一步三回头地朝房间里张望，拉着楼岚问：“这位美女，你们那位调研员叫什么名字，怎么联系？问他也不说，我这里还有好多用户心得，想向他汇报呢。”
“哦，好好。等一会会请你们填写用户反馈表。” 楼岚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把他们送进了“记忆消除”室。
关上门，她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用户心得，《NP未遂感想》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群体实验，人数从最少的三人到十几人不等。似乎为了了解男人都是如何变弯的，特情局恨不得采样全世界。受试者的人种相貌年龄职业，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除了各类男性，有几次加入了数名女性。不过，每次实验除了过程不同，时间略有参差外，结果都殊途同归。
雄性生物大都能达成彼此认同的共享计划，鲜有争斗冲突。女性受试者除了感到匪夷所思外，多半对此现象置之不理，仅是旁观。
群体实验开始后，在吴琰的强烈要求下，暂停过一两天。但这一两天的休息时间，没能让刑桢的体力恢复多少。
监控里，他看起来越来越疲惫，神情萧索。
“休不休息都一样。”楼岚修着指甲，十个指甲色泽淡雅，和她从前的艳丽风格大相径庭，但嘴巴还是一样不饶人：“你以为不见受试者就不累了？你看看你们副舰长的体征参数吧，那叫一个高。”
吴琰对她的冷嘲热讽已经习以为常，专心检查着下一步实验安排。
“我说的可不是体表的费洛蒙，是荷尔蒙——他自己体内的。”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实验I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