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烟火下[久别重逢]》拾葵子

12、第十章

　　游戏币没一会儿就完了，陈听舒提上水果茶，赶忙逃离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场。
　　另一边，林秋南宽大的身形从后裹住夏蔓，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正带动着她一下接一下地投篮。

　　紫色二十数字绵绵不断地出现、累积在记分显示屏上，陈听舒看了眼右上角当前分数，2680，已经远远超过目标分数。
　　忽略掉他们身上的校服，站在后面看还以为是一对小别胜新婚的情侣。

　　夏蔓手感火热，过河拆桥道：“行了，你好碍事，赶紧起开。”
　　被一胳膊肘顶开的林秋南，咬牙切齿地控诉：“夏蔓，你忘恩负义，没良心。”
　　游戏声盖过他，夏蔓压根没听见，玩得不亦乐乎。

　　陈听舒独自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好似欢喜冤家。

　　方才跑得着急，没顾上斜倒的杯子，洒出的果汁淹没杯底。
　　陈听舒也没嫌弃，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杯子里的茶，火烧心底勉强熄灭。

　　她喝得猛，水果汁如决堤之水般涌过喉咙，牙齿也被冰到不受控地在打颤。

　　在这里想了半天，始终不知道师屹然刚才着急忙慌地干嘛去了。

　　眼看夏蔓投入最后两枚硬币，果汁空了杯，某人的踪影合宜地出现在店门口。

　　陈听舒抿唇，疑惑地看着师屹然手里拿着的东西：“你给我创可贴干嘛？”
　　其实不止创可贴，还有碘伏棉签和白袜。

　　师屹然头发乱了，呼吸略显沉重，皱眉反问：“你脚后跟磨出血了，你都感觉不到吗？”

　　闻言，她低头，翘起脚后跟，只见后跟处的皮肤已然被磨破，鲜血渗出，将白袜浸红，眼看着才感受到疼痛。

　　为了搭配演出服，她今儿特意换上了这双带跟厚底鞋。这鞋她得之不易，搁平常都是放在展示柜里，压根不舍得拿出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脱鞋赤脚，陈听舒可做不到，她接过师屹然递过来的东西，刚要起身，就听到他磁性清润的声音。
　　“出门右转，走50米。”

　　“知道了。”陈听舒脸颊微微一红，“谢谢。”

　　一见她这样，师屹然就忍不住想要挑逗，“真的不需要人辅助你消毒吗？”
　　他嘴角轻轻一撇，“我不介意，也乐意之至。”

　　冰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又飞快飙升起来，陈听舒恼怒：“不需要！我很介意！”

　　*

　　玩得过于尽兴，那股兴奋劲儿就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离关校门时间所剩无几，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回跑，生怕迟到。

　　几人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顺气，陈听舒说：“好险，差点没赶上第一场彩排。”

　　“你脚没事吧？”师屹然问。

　　“没事。”
　　像是怕他不信，陈听舒说完，证明似的朝他抬了抬脚后跟。
　　师屹然眉头旋即舒展。

　　他们的表演策划老师很满意，并安排在了压轴出场。

　　下午三点，全校师生跟大迁移似的，从教室转移至报告厅。

　　不少军训完的艺术班学妹们，迫不及待地哧溜一下钻进后台换装间，火急火燎换掉了那身被汗水沁湿的迷彩军训装。

　　“终于军训完了，我防晒霜跟白涂一样，你看我脸，都晒黑了好几个度。”
　　“谁不是呢，但是往好了想，今天过后就不用再受折磨了，还挺激动。”
　　“我刘海晒油了，快把你干发喷雾给我用用。”
　　干发喷雾“呲——”的持续轻响。

　　陈听舒和夏蔓拿着衣服进去时，里头烟雾缭绕，呛得两人立即往出走。
　　夏蔓蹲在地上，连吃了几口新鲜空气：“哎哟我，这里头跟火灾似的。”
　　陈听舒鼻子敏感，捂着口鼻偏过头，连打好几个喷嚏：“回去坐着吧，反正离咱们上场还久着呢。”

　　*

　　晚上七点半，舞台灯光依旧绚烂，可不少节目实在是乏味且枯燥，就像干涸的河流，难以吸引人群，大部分学生持续离场。

　　主持人身着一袭昂贵黑丝绒礼裙，宛如夜空中闪烁的黑天鹅，脚下的恨天高更让她身姿挺拔。
　　她款步走上台，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怀揣着满满期待之心，我们终于迎来了本次晚会的最后一支曲目。接下来，有请高二一班充满朝气的学弟、学妹们，为我们带来一首改编版的《爱的回归线》。”
　　“大家掌声欢迎他们闪亮登场。”

　　顶光熄灭，主持人下台，台下立马响起海啸般的掌声和班主任查人的声音。
　　帷幕拉开，他们四个人站在阴影里，那打光是精心设计过的。
　　陈听舒这会儿坐在钢琴前，倒是没有紧张之感，想来多半是因为台下人群已经走了大半的缘故。

　　登时，一束聚光灯生生打断稀稀拉拉的说话声。银白色的光轻柔地落在陈听舒及腰长发上，漾起一片梦幻光晕。
　　为了彰显出她弹琴时身上那种端庄、优雅的气质，夏蔓昨天执意拉着她去逛精品店。还特地为她挑了个简单又不失华丽的栀子花发箍，配上身上的小白裙，此时的陈听舒堪称仙女下凡。

　　她全身心投入情境中，前奏缓缓从指尖泄露，像时间定格般，陈听舒瞬间成为舞台上的聚焦点，就连一旁的师屹然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她双臂细瘦，腕骨精致而突出，在光线映照下，白皮似羊脂玉般莹润，一条缀着金福牌的红手链在此刻额外鲜明、晃眼。

　　师屹然坐在一旁，双腿慵懒地交叉，那把吉他稳稳地撑在膝上。他一头乌发自然倾落，在光泽运转下，为他身上平添了几分随性。

　　追光转移，夏蔓闭上眼睛，双手缠握话筒，打头道：
　　爱，像镜子里自己的脸
　　当越靠近越看不完全
　　本以为是苦是甜
　　心甘情愿
　　...

　　她音色清透澄澈，转音、尾音部分都处理的恰到好处，歌声隔空直往在坐人毛孔里钻，听得昏昏欲睡的大家鸡皮疙瘩落一地，就连林秋南都差点错过了节拍。

　　等夏蔓最后一个字音消失，他才举起话筒：
　　心，在离别前荡起秋千泪
　　只，能转身后说抱歉
　　初见走了再见
　　回到原点
　　曙光重现
　　爱凝结了时间

　　顷刻之间，灯束一分为二，夏蔓和林秋南各自占据两边光点。
　　周二课间，他们大胆地在原曲目上增加了RNB风，也让整首表演增加了别样的节奏跟活力。
　　由于学校资源有限，架子鼓这种乐器是没法提供的，但这根本难不倒几人，他们私下录制了段架子鼓伴奏穿插在整首曲目中。

　　在爱的回归线
　　又期待会相见
　　天会晴，心会暖
　　阳光在手指尖
　　...
　　高潮部分一出，不少学子们听到音乐后去而复返，也同样唤起了靠在椅子上精神萎靡的那群人，他们坐直身体，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

　　高潮部分再度来袭，这次林秋南并没有接唱，而是将话筒转了个方向：“会唱的大家跟着一起唱。”
　　他左手五指并拢撑在耳旁，故作喇叭状，在听台下欢呼的声音，这人社牛到把三分半的迎新晚会，硬生生开成了自己的独奏演唱会。

　　校领导们满意地点点头，彼此面带微笑交谈着，眼里满是对这场节目的认可与赞许。

　　大抵是在学校很少看到学生们这么具有青春气息的一面，简直让人为之动容。

　　最后，由陈听舒担起了收尾工作。她指尖缓慢落下，最后的音节响起后，那音符仿佛化作了蝴蝶，在空中短暂停留后，悄然消散，连同带着整场晚会圆满落幕。

　　她如释重负般舒缓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
　　终于，结束了。

　　*
　　林秋南一到家，风风火火地冲向电脑，迅速登上企鹅号建了个群聊。
　　不多时，群里就像炸开锅一般，消息如泉涌，热火朝天的。
　　陈听舒坐在警车上，还以为是李淑婷到点查岗来了，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书包里频频震动的手机。

　　身旁警察小哥原本正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显然是被陈听舒的举动吸引，他的目光投了过来：“怎么了，同学，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陈听舒急忙摆头：“没，我掏手机呢。”

　　一场令人忍俊不禁的乌龙就此展开。
　　她看着黑屏却一直震动的手机，只觉得无语，解开密码后，才发现原来是夏蔓和林秋南把群聊当成私聊，疯狂聊成了99+。

　　林秋南：【今年中秋在周末，还踏马和国庆连在一起，也不知道放几天】
　　林秋南：【@夏蔓，女王，可否向你母亲打听一下？】
　　夏蔓：【教务处也没收到通知，反正周六得上课，我估计是从30号放到7号。】
　　林秋南：【什么？？？？凭什么吞了我两天？？！！】
　　林秋南：【还我假期！！！】
　　看着他在群里发疯，夏蔓发了句风凉话：【你快去教育局反应，你就说八天假太少了/微笑JPG】

　　手机光反射在陈听舒脸上，她只往上翻了几条便被群里新消息拉回底部。
　　夏蔓：【听舒干嘛呢？怎么不冒泡？】
　　陈听舒脑袋抵上车玻璃，往车门边偏移手机，直接往群里甩了个新闻链接：【别提了，这男的偷到我家了，qvq】

　　三十分钟前，陈听舒刚回到家门口，就发现密码锁盖也被没关上，起初还不以为然，只当是自己昨天忘了关。

　　屋里一声闷响与关门声重叠，她敏锐地察觉玄关处的地毯和柜子上的零钱盒都被翻动过。

　　她卸掉书包，立在原地点开设置里的来电铃声。
　　不确定抢劫犯在哪个位置，有没有在看她，为了不被发现异常，陈听舒自然地脱掉鞋子，等声音在屋里响了五、六秒后，才退出设置。
　　“喂，你谁啊？”她把手机放在耳边，停下换鞋的动作。

　　“昂，快递明天再取不行吗？”她故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啊行行行，我现在就去。”
　　她关了手机，又独自在门口嘟囔了句：“这驿站能把人烦死。”

　　陈听舒没敢在家里耗太久，踩下平底鞋后跟，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电梯里，她分秒不停地拨通警察电话，语速极快地告知事由和家庭住址。
　　那头接线人告知她，先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保证好自身安全。
　　电话还没挂，陈听舒就听见出警的声音。
　　这栋楼离保安室不远，陈听舒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往小区门口跑，生怕小偷反应过来后，要杀人灭口。

　　她没进保安室，而是站在门外望着远处十字马路。

　　五分钟后，红蓝光芒划破沉沉的夜幕，周围一切物体都笼罩在这极具震慑力的光影之下。
　　在途中他们关掉了警笛，或许也是怕歹徒听见声音有了可乘之机。

　　陈听舒一路带领他们回到家中，一名警察在安全通道保护她的安全，其余人进屋搜捕。

　　“王××，自己主动放下武器往出走。”警察巡看床底，拿着警棍敲在木门上，“警方第一次警告你，听见了没有？”

　　屋里没有动静，十秒后，警察再道：“警方向你二次警告。”

　　排查过前面三间凌乱的房间和阳台后，一行人交换手势，拿着防爆盾牌的警察打头走进主卧，持枪的紧跟其后。

　　警棍挪开滑动的左柜门，手枪迅速瞄了过去。

　　里头还是没人。

　　在转移阵地，挪向右处时，柜子门猛地推开，一道黑色身影冲了出来，怀里红色钞票像拖尾，散落在空中。

　　男人躲避攻击，飞跳上床，正准备越过警察跑出去时。

　　举着盾牌的警察一个猛撞，将他扑倒在地，砰的一声闷响。

　　一瞬间，抢劫犯的双手被反折在身后，银手镯“咔嚓”一声扣了上去。
　　他眼神阴鸷，一副困兽犹斗的模样，眼中的凶光如利刃般扫向一行人，在警方压制下，他还在做徒劳的挣扎。

　　两人押送犯人下楼，余下两名警察逐个区域搜查现场有没有同伙。

　　等了几分钟，为首的警官问：“同学，你家大人在吗？”
　　陈听舒摇头：“出差，还没回来。”

　　“那请你再配合我们回警局做个详细笔录。”警察说，“等你配合完警方工作后，我们会派人送你回来的。”
　　陈听舒：“辛苦了。”

　　夏蔓从床上弹了起来，险些按裂手机屏幕：【！！！！？这么邪乎，你没受伤叭？？？哪个警局？？？地址给我，我去接你，阿姨和叔叔没回来之前，你就安慰住我家。】
　　【明天周六，我们刚好还可以一起出去玩。】

　　警车平稳停在公安局门口，车锁响了一声，陈听舒赶快往群里丢了个实时位置。

　　她暂时被安排在值班室，跟值班警察面面相觑，面对男人洞察的眼神，尴尬和不自在交织在空中。

　　方才坐在后面的警察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同学，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临头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出来。”

　　反正也不急。
　　她点头：“好。”

　　时间真的漫长无比，墙上指针滴答声听得额外清楚，空纸杯攥在手里，陈听舒如坐针毡。

　　“饮水机在外面，你可以去接。”
　　这句话像一道指令，她一秒不带犹豫，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接水是假的，只不过是想出来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罢了。
　　跟警察独处同一个空间，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慌张了。虽说自己仅仅只是来配合做笔录的，可不知怎的，陈听舒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又过了十几分钟，负责笔录的警官还在忙，陈听舒越坐越嫌里头闷，她小心翼翼地朝前面投去目光：“警……警察哥哥，我可以去门口透口气吗？”
　　警察停下手中写字的钢笔：“只能在门口，不然一会儿找不到你。”
　　陈听舒：“好……好的。”

　　派出所门口，银白的光柱直直地投下，无数细细的颗粒物正悠悠地飘浮着。陈听舒走出来后，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师屹然身形颀长，整个人泡在光源之外，夜幕下的眉眼隐晦不明，身上冷淡的气质却藏匿不住。

　　陈听舒关掉手机，神色诧异：“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