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夜晓》嘉南洲主

3、无尽海

　　久违的晴空万里，壶仙洒出琉璃壶中的浅青茶水，瞬间凝成一块天幕。
　　只见那天幕上，显示着九洲百姓在白日之下的笑容，田地里的麦芽冲破泥土。

　　围观的众神仙，笑声盈盈。似在感慨众凡人应当感恩天界大德。

　　壶仙抬指收回天幕茶水。往树桩上倚靠，摇摇头后又仰头正欲喝茶。突然茶壶被夺了去。

　　壶仙一个趔趄，同时出手抓住了抢茶壶的人。

　　“韩枝夜！”
　　“老壶，你这故事算是个好结局吗？”
　　壶仙意味深长，看着韩枝夜，“何所谓结局？又何谈好坏？”

　　韩枝夜被壶仙的弯弯绕逼急了。
　　“你个老狐狸，说话怎么不说清楚。”

　　壶仙：“神仙命数万万年，百姓命数几十年，岩石命数不可知。万物生活，哪里才是结局，就没有结局。双月神话灭，于百姓是天大的好事，于你呢？”

　　韩枝夜被问的愣住，但仍一脸傲娇的，“于我当然也是好事，天下好，我也好。”

　　突然，东璃台上隔空相望的两株紫藤，迅速长出叶片，眨眼之间从小芽长成绿叶片，绿色越来越深，同时每一片叶子上面开始长出金色字体，这乃是天帝圣旨。

　　东璃台上的神官仙子看着紫藤圣旨，纷纷站定行礼。

　　转眼紫藤已历经三季，秋风吹过，黄叶飘飞漫天。

　　每一片黄叶对应着天界的一位神仙，数片叶子飘落在神官手中。神官们行礼，接过紫藤金叶。叶片上天帝旨意开始宣读。

　　圣旨：众神听令，白夜之日，吾之爱女，天之神将，韩枝夜将登帝位。此乃天界古今盛事，亦是天界更迭之时，吾与众神将以最盛大的仪式迎之。

　　众神官接旨后，议论纷纷，有谄媚来恭喜韩枝夜的，有担心更迭动荡的。只有壶仙为韩枝夜担忧。

　　壶仙：“恭喜帝女，哦不，未来天帝。即将荣登帝位。”

　　韩枝夜转身揪着壶仙的耳朵，壶仙疼的直叫。

　　韩枝夜：“你还知道恭喜，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你方才为何说那风凉话。”

　　壶仙拽回耳朵。责备的看着韩枝夜。

　　壶仙：“你呀！”

　　壶仙一脸正色，“我在古籍上看到，历来天帝继位更迭，都要准备信言给众神官，你可有准备？”

　　韩枝夜：“准备那玩意儿干啥，里面放一块金条一封信。承诺在位时将要解决的问题。我可没钱。”

　　壶仙无奈看看韩枝夜，为她前途操碎了心，可韩枝夜似乎并不觉得有何难处。

　　九天塔上，天帝准备一桌韩枝夜最爱吃的菜。

　　韩枝夜撒着娇奔向天帝，天帝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韩枝夜，可韩枝夜眼中只有一桌美食，韩枝夜略过天帝，直直奔向梨花糕，糯米酿。白玉无瑕粥。大快朵颐。

　　天帝宠溺的笑着看着韩枝夜，为她倒上蜜桃浆。

　　韩枝夜端起蜜桃浆一口喝完，才发现，天帝正拿着杯子等着和她碰杯。韩枝夜正欲说话，却被一个饱嗝噎住，开始不停打嗝，于是立马拿走天帝手中那杯，一饮而尽。

　　韩枝夜吃饱喝足摊在坐榻上，看着天帝，“爹爹，你吃啊，你怎么不吃？”

　　天帝：“爹爹不饿。你吃饱了吗？”

　　韩枝夜又打了个饱嗝，“吃饱了。”
　　天帝此时拿初一个黄玉匣子。郑重的交给韩枝夜。

　　韩枝夜站了起来，结果黄玉匣子，“爹爹，这是？”

　　天帝：“这是黄玉锦盒，也是爹这么多年的积蓄。”
　　韩枝夜：“爹，你的积蓄你留着，给我是做什么？”

　　天帝：“白夜之日便是你的登基之日，你可知要准备什么？”

　　韩枝夜：“我知道啊，可是我又没有黄金豆豆。”

　　天帝：“此锦盒内的黄金，足够你为天界神官送上信言了。”

　　韩枝夜瞪大眼睛，将锦盒塞回天帝手中。

　　韩枝夜：“爹，我不要这个，该做的事我会做的。”

　　天帝并未接过锦盒，意味深长的看着韩枝夜。

　　天帝：“你可知一诺千金，天帝之职，不为天界，而为三界，此金于天界尚且有着份量，那对凡界更是能解危难。”

　　韩枝夜似懂非懂：“此锦盒内的黄金若是在天家一人之手，必定会引起猜疑，有人产生异心，倘若登基之日分散众神之手，既是对众神的信任，也是对三界安危负责。”

　　天帝满意的看着韩枝夜，“长大了。”

　　韩枝夜收起锦盒，顿感责任重大。

　　天帝留下一句，好好准备，还有时间。并再三嘱咐，此锦盒只能登基之日打开。而后离去。

　　韩枝夜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憧憬着登基之日。

　　子夜，天宫寂静，紫微垣更是寂静无声。韩枝夜来到天帝书房。

　　书房内堆满了三界的奏章。
　　韩枝夜将这些奏章通通带走。

　　东璃台，韩枝夜爬上紫藤树，一本本的看奏章。

　　奏章：幽州之北，百姓频繁受到白熊侵扰，请天帝降下神官绞杀白熊。

　　韩枝夜皱着眉头，“白熊精曾几何时也是北方的守护神，曾为百姓挡杀不少妖邪。如今为何会侵扰百姓？有可能是双月之事连年战乱，粮食颗粒无收，而幽州之北，本就是土地贫乏之地，想必是白熊饥不择食，不得已去和百姓抢食。若是如此，万不可绞杀白熊，只需保证百姓有粮，有丰茂的土地。此事，不该派神官绞杀，当派雨师前去探查。

　　韩枝夜摘下一片紫藤叶，将此事记在紫藤叶上，留着登基之日交给雨师。

　　韩枝夜不停的看着奏折，将每一件事详实记下，不多时，紫藤树下，已经堆满奏章，躺在树上睡着的韩枝夜，一翻身滚下枝头，掉在奏章堆里。

　　白夜之日，乃是极昼极寒之日。再过三日，便是白夜之日。亦是韩枝夜登基之日。

　　这日，仙娥送来冠服，让韩枝夜试穿。韩枝夜让仙娥将冠服放下便是，可仙娥迟迟不肯离去。韩枝夜无奈只好冠服，韩枝夜看着手中冠服，心中嘀咕怎会是黑色的。

　　韩枝夜打量了仙娥后，披上冠服，没想到穿上冠服瞬间，冠服冒出一层白烟，韩枝夜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晕倒在仙娥怀里。

　　再仔细看，这仙娥，虽娇柔，但身形却矫健，似男人的骨架。

　　只见仙娥将黑色冠服披在身上，扛着韩枝夜，转身就走。那侧脸的轮廓，锋利的鼻尖，仙娥竟是花阴假扮。

　　天市垣，无尽海渡口。

　　身披黑袍的花阴将一颗上好的青玉灵珠交给船夫。

　　船夫接过灵珠仔细端详，露出笑颜。随即船夫拿出船薄，让花阴详细写下两人是哪路神仙，去向何处。

　　花阴盯着船夫：“去浠州。”

　　船夫松一口气，“去浠州，您不用这么大手笔，拿出青玉灵珠吧，这可是三百年的修为。”

　　花阴神色冷冷：“浠州奉城。”

　　船夫神色惊恐，立刻将青玉灵珠还给花阴，“那可是三界禁地，去不了，去不了。”

　　花阴再掏出一颗白玉灵珠，“七百年修为，你跑这一趟回来，便可晋升神官了。不用再跑船。”

　　船夫犹豫，但还是不放心，“那地界凶险至极，况且若是被天帝知道了，我小命都没了，哪敢做当神官的梦。不去不去。”

　　花阴：“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说，天帝永远都不会知道。”

　　船夫又看看白玉灵珠，开始动摇，环视四周，并无他人，便迅速收下灵珠。

　　催促两人上船。

　　花阴将韩枝夜抱进船舱。船夫戴上斗笠，驶向无尽海。

　　天界无尽海，似银河一般的存在。可连接三界任意地方。

　　船驶离明亮的天界，慢慢的周围暗淡下来，只一些星光点点闪耀。

　　天气逐渐寒冷。花阴将披风脱下，盖在韩枝夜身上。

　　此时已远离天界，无尽海上只一艘孤舟独行。

　　花阴从瓷白小瓶中拿出一粒血红色解药，给韩枝夜喂下。

　　韩枝夜皱着眉，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毒性被逼出。

　　天色青青混杂着一抹淡粉。不远处海上显现出一处楼阁，古朴异形，棱角不似那般分明，却是罕见的圆角建筑，望去足有七层。外立面装饰着贝母一类的壳。

　　这是无尽海上的五通客栈。

　　韩枝夜打了一个寒颤，坐了起来，看见周遭环境还不知情。身后传来花阴的声音。

　　“醒的真是时候。”

　　韩枝夜既惊奇又愤怒的转身给了花阴一个大耳刮子。奈何她此时并无力气，轻轻松松被花阴拦下。

　　“你为什么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你可知道明日便是天帝登基大典，整个天界都在等着我。”

　　花阴伸手拂去韩枝夜额头上的汗珠，“我不关心谁是天帝，我只关心你平安活着。”

　　韩枝夜被花阴气到猛的站了起来，“我平安活着？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把我送进龙沙汤谷说要保我周全，结果你去哪儿了？”

　　花阴知道现在无法跟韩枝夜解释，只好沉默。

　　韩枝夜望向船夫，“老人家，麻烦送我回去。”

　　船家难为情的看着花阴，花阴示意停在五通客栈处。

　　船家：“姑娘，这无尽海，咱费老大劲才走这么远的路，再说了我也累了，这刚好到客栈，咱歇歇脚，明日再说，如何？”

　　韩枝夜看着船家辛苦，并未说什么。

　　花阴带着韩枝夜上岸，一位梧桐树妖前来迎接。

　　韩枝夜闻到妖气，本能的后退两步，此时花阴拉住韩枝夜的手解释。

　　“此五通客栈内，确有妖兽，也有天界神仙，甚至还有修真凡人。不过，他们只是在此谋生。”

　　韩枝夜放松警惕，跟着花阴进入五通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