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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急诊病房11号的门被人打开。

      身姿瘦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从病房中走出。

      是泽维哥。

      他满面愁容的一张脸,和青色的眼眶,会让人误以为身患重病的人物就是他。

      洛泽维用有些喑哑的低沉声音问我,他在今天刚被解除管制,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可是却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样。

      “嗲嗲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猜到那绝对只有可能是洛嗲嗲的病,导致他的神情又黯淡下去。

      “现在他还清醒,不过比较虚弱,医生说,今晚做手术,我妈在旁边看了一夜,现在刚醒来。”

      “葛阿婆!”

      我连忙去搀扶从门中探出身子的,和泽维哥一样虚弱的阿婆。

      “唉,你爸爸打电话过来了,你不和他报平安,他担心得很嘞。”

      葛阿婆温柔地责怪我:

      “我看到你安全,就放心啦。”

      “妈,今天晚上,我还是要去出任务。”

      洛泽维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觉得,却是重振他自己精神的一句话。

      “妈,对不起,但我问了医生,我爸的手术基本没有问题。我也不该一直待在这里,杀人凶手还没有找到,作为警察...”

      “你去吧,我知道的。”

      葛阿婆微笑着回应他的话。

      “槟知,那你陪阿婆一起吧,以后不要再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去哩。”

      “不,阿婆,我要去的。”

      我握紧了她的手:“我想留下来帮您,不过我觉得,现在我去别的地方,能够帮忙到更多。”

      阿婆瞪大眼睛,叹了一口气,从急诊室走廊的另一头忽地传来狗的叫声。

      “医院里不许带宠物进来!”

      “这是警犬啦!”

      这个大嗓门——我知道是谁了。

      阿痣妈,之前给我的印象是个严厉易怒的中年妇女,此刻却换了一副性格,她领着那只她家的土狗“天天”,满面红光地走来。

      “您好。”

      可惜她还是不在意我打的招呼,阿痣妈绕过走道上的其他病号,爽朗地对着葛阿婆说:

      “没人留下来,我就和天天一起来。”

      “阿痣妈?”

      “是哦,葛娭毑,别操那个心啦,我陪着,这晚上,他老人家不醒过来,我和我的狗都不走哦。”

      “还看着干什么,小洛,赶快到局子里去,要走啦。”

      阿痣妈被公安派来专门保护葛阿婆和洛嗲嗲的安全,跟随她过来的,还有几位年轻的女警察。

      洛泽维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您好?”我小声再次和阿痣妈说话。

      “嗯?你是她家的那个小女孩,今天你给跑掉了,还没有算你的账的。”

      “不好意思,不过这狗长得真好啊,哈哈...”

      我知道我逃走的行为应该给她的工作带来了麻烦,所以马上用狗的话题套近乎。

      “那是肯定,它叫天天,可乖了。”

      “我听说它好像不是丢了的吗?”

      “唉,别说了,今天下午怎么找都找不到,还好在它铃铛上有追踪摄像,这才找到哩,它平常都很乖的,就是这次,这些个市区来的警察,毛头小子,把它给吓到了。”

      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个板着脸的,一直那个死样子的光头,跟我说,也让你去警局,说是有三个人呢。”

      “一、二、三,对,就是你们,你们也快去吧,跟小洛一起。”

      “啊?”

      “走啦。”李子琪扯着我朝楼梯口跑去。

      “他是怎么想起来我们的?”

      “当然是我提前说好的。”

      群青快步跟上,用平稳的声音跟我说。

      夕阳把半边天空染成血红。

      我,群青和子琪也坐着泽维哥的小车,在一片胭脂色的薄暮中飞速前进。

      和刑警一组标准的警用车编队不同,我们坐着普通的小轿车,也就是说,我们完全为了个人目的前往刘公南村。

      其实和其他乘坐警车的带制服警员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也是为了寻找货郎老庄的踪迹。

      自上次审讯后,老庄似乎进入了人间蒸发的状态,只在熟人的眼睛里过一次身,警方在今天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车子在一片胭脂色的薄暮中飞速前进,很难说上来此时此刻我怀抱的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我还没这么紧张过,心这里跳跳的。”

      子琪颇有幽默感地打趣。

      天色渐晚,同路的人越多,我心里就越感到安全。

      泽维哥用僵硬的动作握着方向盘。

      几乎是在同时,洛嗲嗲正接受全麻手术开刀,也可以说,是生死悬于一线的考验。

      泽维哥镇定地看向前方不断延申的高速公路。

      我更希望他能够表现出一些不安,他外表之下沉甸甸的压力,从面无表情的脸上散发出来,我感受到无形的压抑和焦虑。

      一下高速,车前方的视野就变得开阔起来,穿过几条越来越窄的街道,我们在一片给人写上了红色“拆”字的红砖房前停下。

      我们把车停在离老庄宿舍较远的地方,选择徒步走去,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怀疑。

      和上次坐阿痣的摩托车而来的方向不同,我们是从村子里的中心往“筒子宿舍”走。

      这里过去大概是一所小学,破落的铁门旁,依人流而兴建的零食玩具铺,招牌上还写着“星期八”三个字。

      只是下面褪色的“文具、打印、照相”等字眼,从营业内容里已经看不出来了。

      店家把铁门帘敞开到最大,开成烟火浓厚的烧烤摊。

      刘公南村并不是偏僻的小山村,时值饭点,盖着薄塑料布的餐桌旁,聚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

      “热闹,唉!槟知,群青,你们看,是正宗的蘸水烧烤...” 子琪被烧烤摊上的香料味引得仿佛要流口水。

      “你啊,现在我们有正事要干!”

      我打了一下她要来拉我的手,问走在前面的洛泽维和阿痣。

      “是不是要到了?”

      我感觉周围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毕竟我今天也来过这里。

      “是的,只有几百米,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这一片卖货的人住的地方。”

      泽维哥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

      “现在他们那个宿舍楼里面的人,应该一般都去吃饭了吧,刚才走过的都是些饭店什么的。”

      “这附近有没有洗衣服的店子?”

      瑶群青环顾四周刚点起灯的店面,突然问。

      “洗衣的店?这个我清楚哦,我一直跑这里的。” 泽维哥指向烧烤店对面的老街。

      “喏,那里就是这一块唯一的洗衣店啦,之前跟住这里的人聊天,卖日用品是不赚钱了,搞一些药啊,保健品什么的才好,这种东西卖不长久。”

      “不长久?” 群青默默地说。

      “是的,” 泽维哥耸耸肩,“不知道吗?他们其实都是给一个厂长打工的,在县里面的话,就是开店子,是连锁店。”

      “村里面,之后说是也要开店面,现在的话,还是走街串巷摆摊的,那些货郎不是自己拿货,他们老总给他们经理什么,他们就分下来卖什么。”

      “比如,卖那个保健品的,他们卖出去一件就要多少提成,有些人就专门卖那个,由于卖不长久,一个个城市村子的跑。”

      阿痣之前和我解释过一遍,所以泽维哥现在这样说,我一下子就懂了。

      子琪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个意思。

      “可是也很难赚钱啦,他们拿货要交保证金,我听说有4成原价,拿出去卖,卖了之后得的钱就跟总公司分成。”

      “听起来这个公司真黑心啊!怎么还有人愿意去给他们当下线呢?”

      子琪忿忿不平。

      “讲白了,没有事情可做的人,才会去做那种工作呀。”

      泽维哥说:

      “有的卖货的,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就是黑户,我妈说过,这种要么是早年逃债的,要么没有家人,能够混一口饭吃,他们也是不容易。”

      “卖保健品算好的了,签大单据说有提成,要是洗衣粉,塑料袋,撮箕这样的东西,买多少个都赚不够一百块。”

      群青停下脚步:

      “保健品...”

      借着暮色,新月也变成红色,群青的脸笼罩在紫红的阴影下,她依然是那副看不出来高兴、生气还是平静的表情。

      “是这样的话,也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群青没有等待我问她什么问题,而是直接告诉我:

      “我们去洗衣店看看吧。”

      泽维哥自然是不知道群青的脾性,还以为她是有啥东西需要给洗衣房来濯洗呢。

      “跟着她就好。”

      我对我的朋友很有信心,泽维哥在一边悄悄地问我:

      “这就是你说的,你那个超级有能力的朋友吗?她还侦破过案件?在医院里问我问题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客气,而且也不像个初中升高中的学生啊。”

      我想起来之前和他对谈时使用过的夸张说法:

      “对!”

      不过我还是这么回答:

      “是我们一起的!”

      子琪不高兴地补充道,她的耳朵对这些字眼倒很灵敏嘛。

      “那个,想问下,”

      群青要问的问题得由泽维哥转述给这条街上洗衣店的老板,对方的方言太重,以至于我们都无法听懂:

      “有没有人,在过去一周的时间里,问过这里,怎么去除红色衣服留在身上的痕迹呢?”

      “啊,有的。”

      洗衣房的老板比划了一下,他的大概意思是:

      一个在附近住宿的男人问过这件事情,大概一周前,而且红色痕迹很明显,对方是害怕红色的痕迹留在手上会影响到销售,不过在知道要随时间才能慢慢消失后,那个男人也离开走掉了。

      “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泽维哥一拍手,可能是群青的提问思路启发到了他。

      泽维哥把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展示给洗衣房老板看。

      “是不是这个人?”

      可他还是摇头。

      泽维哥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

      “你的猜测对不对啊?”

      他是向群青这样说,群青则冷冷地回答道:

      “什么?”

      “可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泽维哥把照片也凑给群青:

      “不就是说货郎老庄来这里问了么?可是洗衣店的老板说不是他。”

      “我没有说那个人是他。”

      “那可能是谁?难不成是陈伢子,还是你想说是我爸?”

      洛泽维显然无法再压抑住内心的愤懑。

      洗衣店的老板也同时用手比划着什么,嘴上说着方言。

      “他说,就在今天下午几个小时前,有警察来问过同样的问题呢。”

      泽维哥继续翻译道。

      “看来,刘警官也知道了。”

      群青用无所谓的口气轻轻说。

      “他知道了?”

      “是呀,能够过来问完这个问题,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她转身走出洗衣店,我跟了上去,她则罕见地翻了一个白眼,问我:

      “那个人,是警察吗?也太激动了。”

      她说的是泽维哥,泽维哥的爸爸正在医院里接受手术这事,群青不是不知道,我也需要为她辩解一下——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很难看到她情绪的起伏,不过她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泽维哥,他是太激动了,不过,你发现了什么,也提前跟我们说一下啊,这样子搞得大家都不懂你在说啥诶。”

      群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那个来问这件事情的人是谁。”

      “那...为何你说问完这个问题,所有事情都会有答案?”

      “红色。”

      群青用无神的眼睛盯着我,她像是在提醒我“红色是重要的讯息”。

      “红色?”

      “对,槟知,你一直说看到红色,听到红色,很多人提到的红色,有多少次是相同的东西呢?你发给我的照片,你的描述,这些全部都在你的脑子里面。”

      红色,说这个词的时候,我的眼前掠过这种随处可见的颜色。

      红色的绳子,红色的伤痕,红色的火,还有红色的...

      我凭着一些印象,模糊地看见了某个红色的东西,这东西被人所忽视掉。

      “群青,可以听一听我的推理吗?”

      群青依然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

      而阿痣,子琪和泽维哥,他们从洗衣店门口追赶上来,刚好听见我所说的这句话。

      “槟知,你要扔下我偷跑吗?” 子琪哭丧着脸,“我还以为至少我和你都是负责担任笨蛋一样的角色。”

      “你说什么,槟知可是很聪明的。”

      泽维哥反驳道。

      “那么,你的推理是?”

      群青用月光光线一样的平静眼神看我,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似乎感到她也有一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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