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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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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肮脏的绿色瓷砖与子琪脚上黑色的小皮鞋碰撞,发出“哒哒”声。
医院里的第九层安静得很,不清楚这儿是什么科室,可总归是住院部的范围,所以目力所能及之处,也只有身穿浅蓝色栅格的病服,四处晃荡的病人而已。
循着挂在头顶上的指示牌,我们找到一间与病房截然不同的小隔间。
“我找朱英僖护士。”
群青冷冷地问。
瓜子脸的瘦护士瞪了我们一眼,匆忙拿着个珐琅质的盘子边往外走边说:
“在这等。”
我估摸过了有十五分钟,一位气喘吁吁的小姐从门缝里溜进来,她脸上挂着笑容,发言的时候,她那麻雀一般轻巧吵闹的嗓音便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等太久了,不过,有一个病房的病人啊,实在是太好笑了,我跟她聊天,真是舍不得走呀。哦,和我妈跟我说的不同,你们看上去都是学生呢。”
“是的,就是这样子,没有关系吧。”
“我是觉得一点都不介意啦。”
朱英僖又在咯咯地笑。
她是群青和子琪从Y市区的刘警官那儿找到的“线索”—— 死者梁善音丈夫的堂侄孙女,简单来说,她的爷爷是梁善音配偶的堂弟。虽然死者的老公在战争年代就已经死去,不过以朱为姓氏的他那一脉堂兄弟家,却往南发展,如今开枝散叶,家族里的人数可不少。
“我们都叫她伯婆的,那还是我妈年轻时候,她跟着见过一面,我是完全没有见过啦。”
“没关系,关于她家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么?”
“我只晓得她家里面很惨,我堂伯公和她一结婚就死掉了,所以她一个人养孩子,那孩子就是我堂伯,是的,是叫做朱圆月。”
“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清楚他的名字?哦,这个是因为我们这边家族里有个规定,就是只要还没正式分家呢,家谱里都会记录每一代的名字咧。”
“说得不好听一点,我堂伯实在也没有什么录到族谱上的必要,他就是个浪荡子。”
“家里没有钱,还不做事,也是我伯婆太宠他了。我爸和我妈每次去完爷爷奶奶家,就一老是说,堂伯又来要钱了。”
“因为我出生之前,我家就搬去Y市,他可能是找不到地方,后面也不再过来找麻烦。”
“我妈还是会陆续听说那边的事情,比如说,堂伯他找了个老婆,经常拳打脚踢的,被警察局关进去了,又被我伯婆找人捞出来。就这样子闹了很久吧,我妈她说她也不懂这些,那个时候,连我哥哥都没有生出来呢,她一个年轻人就被吓得跟我爸讲,如果他们家不跟堂伯撇清关系,她就不嫁啦。”
“再后来,我妈最后一次听见消息,就是说我堂伯的老婆生了个男孩吧。”
“大家都觉得他家要转运了,可是那个男孩好像也不学好,在社会上混。我妈记得很清楚,还一老跟我讲这件事,说什么不到二十多岁就结婚生小孩的话,孩子智力会不好。是不是不好我也不懂,反正那个男孩子最后也没成器。”
“你问他最后怎么了?好像也是跟外面一样年轻的女孩子跑走了,我妈是这么讲的,都不晓得十年半个月进不进得了家。”
“本来因为这件事,我爷爷奶奶说要去Y市,好好教育一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堂伯,但是那之后不久,他们家就被人抢劫了,我妈妈也是听爷爷奶奶说起来,说是很惨很惨,被强盗抢劫,然后又放火,当时还死了好多人,一家只剩下来我伯婆一个人。”
群青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问道:
“一家人都烧死了吗?”
“对,除了伯婆,全部都烧死了。我爷爷很重感情,他不是那种故意去表现的人,讲白了,他们家也没有帮过我们什么,不过我爷爷还是去照顾我伯婆,爷爷奶奶一起的,他们去Y市那边,把她安顿好了,再回来的。说我伯婆那一家就剩她一个人了,什么儿子儿媳孙子都死掉了。”
“本来还要接她过来住的,她又不肯,我妈妈跟我说,那时候我们家都可怜他。”
“但是我伯婆好像也是收不来这些,后来都没有跟我们联系了。从那次火灾后面,再过几年我才出生嘛,其实我已经完全没有见过她了。”
从办公室出来,群青绞着双手的手臂慢慢下楼。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我和子琪则在后方看着她思考的样子。
群青挠了挠头,转过头问我:
“你之前问你那个泽维,他也说了火灾相关的事情,是不是?”
“是的。”
我又复述了一遍泽维哥的说法。
群青却使劲摇头:
“这和你最开始告诉我的不同,你肯定是受到别人的影响了。”
“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啊。”
我仔细回忆着泽维哥和我的对话,明明我是按照我的记忆复述的,之前我也发了消息给群青,难道有什么地方前后不一致吗?
“是很重要的地方吧。”
群青只要是露出这种神色,我就明白肯定是推理发展到了关键处。
“那个...找你借除锈剂的人是叫做?”
她又问我。
“阿痣。你想知道她的事情?”
“那倒不是,让我想想,”群青用她那双眼白一直大于眼黑的杏眼(有时不爽她的时候就叫她死鱼眼)盯着我们之间的空气。
“她一直买不到除锈剂,对么,除锈剂是被谁买走了。”
“被洛嗲嗲啊,洛嗲嗲为了给门上油,这种老房子的钥匙孔,有时候生锈了,不用特定的角度去摁,钥匙就拧不开门。”
我自然地回答道。
“你说打不开门?”
“是的。”
我试探性地问:
“你知道什么了对不对。”
“没有,还没有说起。”
群青依旧用之前的说法来回应我:
“至少让一些事情,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一向是猜测不到群青脑子里的思维逻辑,她只要不明明白白说清楚一件事,我完全做不到和她心有灵犀。
“所以,你还是知道了什么对吧。”
这种后人一步才能想通一件事的感觉,叫我更心烦意乱。
群青突然开口:
“槟知,谁会是凶手。”
我摇头否认:“我想不出来。”
“为什么你这个猪头不问我啊!”
子琪不高兴地在后面喊道:
“我可是之前一直陪着你忙前忙后的,火灾的事情,我可比她懂。”
子琪冲到我身边:
“我觉得,凶手就是那个最后识别不出来脚印的人,就是那个人杀掉的婆婆。”
“警察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嘛。”
我仔细回想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谁呢,我也说不上来,脑子里面太乱了。”
“你是不是大脑停机了。”
子琪敲了敲我的后脑勺——这样子可痛了,我把她的手给打下来。
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回到11号急诊室外。
洛嗲嗲还在各种仪器与装置的支撑下,与病魔做着抗争。
“那个很重要的证人,现在倒是什么话都不能说,真是倒霉啊。”
群青小声嘟囔。
不过她还是趁泽维哥在一旁消沉的空当,抓住机会,至少问了他几个问题。
“怎么样?新的发现有没有。”
我看群青从泽维哥的方向回来到走廊上,也心急地想知道事情会不会有进展。
“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的意思是什么?”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天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这可是凶手最大的破绽了。”
“啊?凶手,你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周围这些人的悲伤,想念,担忧,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陈伢子,他的爸爸,阿痣,阿痣妈,甚至...
甚至凶手?!
“对不起,这些都太乱了,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的话,我接下来就不会受煎熬了。”
“你这样想?”群青看着我说:“我觉得可能很多人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不过好像,事情还有别的转机。”
“真的?”
“嗯。”
我陷入沉思。
群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