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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如梦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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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刚到公司车库,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阮枣发来的,莞尔一笑。
阮枣问他车后座上有没有她的吊坠。他下车检查,果然掉在座椅缝隙里。他给阮枣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在我车上,但是我现在要加班,明天去咖啡店拿给你”。
回到办公室,他仔细看了看,吊坠没什么特色甚至有些旧了,令他注意的是;里面封着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只能看出是一个男孩怀里抱着一个小宝宝,小宝宝脸上有一块发黄的污渍,倒是男孩能看清一些,看得出眉眼和阮枣很像“或许是阮枣和家人的合照吧。”江珩心里想。
这时肖雨眠和沈珏抱着电脑进来了,他随手把吊坠和手机放到桌子上,三人开始总结工作进度。
两个小时后,三人讨论完准备休息一会儿,肖雨眠直接坐在江珩的老板椅上。他们三人都有独立办公室,但当初搬进来都默认将最好的位置和设计留给江珩,肖雨眠经常来他办公室说要享受老板待遇。江珩拿他没办法,便和沈珏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咦,老大,你这里怎么有个吊坠啊,你不是不带这些吗?”肖雨眠看见了桌子上的吊坠,好奇拿起来看了看。江珩正要骂他,又听肖雨眠说,“这人长得好像阮南生啊。”
“阮南生是谁?”江珩看了一眼沈珏,沈珏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你们应该是不认识,他是B市的,我们那一届高三,每次模考不是我第一就是他第一,不过高考的时候,他比我低了一分,我是第一,他第二。不过可惜了,哎。”肖雨眠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儿。
“可惜什么?”沈珏问道。
“报志愿的时候,我以为会和他变成大学同学,一起报A大的,可是我他们学校同学说,他在班级庆功宴聚会之后出事儿了,好像捅了人,进监狱了。”肖雨眠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儿,“要是没有那件事,说不来你们还互相认识呢。”
“是可惜了。”沈珏也惋惜到,倒是江珩不说话,肖雨眠闹腾够了准备下班回家,沈珏则去自己的办公室了。安静下来后,江珩又拿起吊坠看了看,“阮南生,阮枣,这俩人会是什么关系呢?”他拿起手机,才看见两小时前阮枣发来的消息,“请你一定记得明天拿给我,这对我很重要”。
江珩回复:“好的”,想了想,又发了一个猫咪伸懒腰的表情包过去。工作有了头绪,他想放松一下,打开阮枣写小说的平台,他还挺好奇,《如梦令》是怎样一本小说。
江珩靠在椅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着,前部分都是些细水流长,大概过了两小时。江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坐直,反复看那几页。不知过去多久,当他看到“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
夜色已经很深了,他就那么坐着,脑袋里还是剧情。
他以为《如梦令》是讲江湖武侠风的,因为他老妈最近就爱那种无脑闯荡江湖的。
女主名叫白云春,男主是女主的亲哥哥叫白语松。“鹤语松上月,花名云里春”,白云春出生时母亲舍弃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她,然父母感情很好,因此他爹白思年因妻子过世对女儿心怀芥蒂,并不怎么管她。倒是白语松,自白云春在襁褓的时候就承担起责任,把屎把尿地照顾妹妹,一照顾就是十三年。
八岁那年,白思年娶了继室何氏,何氏早年与一私塾先生结亲,名李颜。俩人刚成亲时也算幸福美满,和和睦睦。直到两年后,何氏肚子不见反应,而李颜则因为欲对私塾学子的亲姐姐图谋不轨被赶回家,俩人的矛盾也到了见面就吵架的地步,过分的是,李颜甚至动了手。何氏也是个刚烈的,直接告上衙门,和李颜绝婚。
何氏家里人只有年迈的母亲,也在这两年亡故,她可去,在街上找活计,遇见了白思年。白思年将何氏带到铺子里,让她每日打扫打扫卫生之类的。两年后,俩人互生情愫,白思年就将何氏带回了家。
何氏虽为继母,但她对兄妹俩很好,慢慢地他们也接纳了何氏,虽然不曾叫过母亲,但也尊敬何氏,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小说的前半部分就是很平淡,白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也吃穿不愁。何氏支持白语松上学堂,考取功名,同时,又耐心教导白云春,自己总是穿的很随便,却总是把白云春打扮地像小公主。
原以为会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谁知有一天,已经快四十的何氏有了身孕,这是何氏的第一个孩子,一家人都很高兴。白思年虽没有表现出来,却在每日傍晚回家的时候为何氏买最喜欢的糕点,白语松耐心地将家里的桌角都用布包了起来,将花园里的鹅卵石也都撤走,而白云春最开心,每天围在何氏身边,叽叽喳喳问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变故发生在何氏有孕的第三个月,那天白语松去上学堂,白思年出门去看铺子,白云春和何氏在家里做糕点。何氏耐心地教白云春怎么捏出好看的花型,专心致志时,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
白云春打开门,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她被推倒在地上,男人一进门就骂到,“何玉你个臭娘们儿,你给老子滚出来。”何氏看见白云春被李颜推倒在地上,不顾那些肮脏的骂声去扶她。她将白云春拉到身后,对李颜说:“你发什么疯?”
“你个臭婊子,跟老子的时候肚子里屁都没有,转头嫁给别人倒是怀了,我看你就是诚心的。”李颜破口大骂。何氏懒得废话,拿起扫把就要打他,李颜也是个无赖,就要动手。千钧一发,白语松回家了,他只看见有个男人边骂着要对妹妹和继母出手,直接一脚踹男人屁股上。李颜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沙子,还磕坏了一颗门牙。
“松儿,快将他赶出去。”何氏对白语松说,李颜见讨不到好,也爬起身骂着跑走了。李颜骂骂咧咧地走后,白语松赶忙去看白云春和何氏,而何氏因动了胎气差点晕过去,俩人都没注意到,李颜趴在门缝里,贪婪地盯着白云春地背影。
晚上,白思年回家后,何氏给他们三个人讲清楚原委,白家三人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更加心疼她。连着半月,白思年和白语松轮流在家里守着,李颜没有来过。又过了几天,家里发生一件天大的喜事,就是白语松乡试得了魁首,一家人兴高采烈,打算陪着白语松游山玩水,放松一月。本打算即刻就走,何氏想到明日是母亲祭日,白思年就陪她提前一天去给母亲上坟,白思年则应邀去和同窗们吃酒,白云春一个人在家。
那日,本是晴空万里,下午时天却变了。风越刮越大,乌云黑蒙蒙的压在头顶,雨还没下来,空气闷热。白云春再将院子里的花往屋檐底下搬,突然门猛地被推开,她以为是风太大吹开的,走过去关门。
到门口时,有人闯了进来,抓着她的头发将她要往屋里拖,正是李颜。李颜将她按倒在地上,她感觉衣服被扯开,拼命地挣扎仍旧敌不过。李颜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开始解衣服。他贪婪地盯着白云春的身体,把头买进女孩的脖颈吮吸,女孩无助流下的眼泪让他热血沸腾。白云春说不出话,奋力挣扎着,忽然李颜不动了,她感觉到脖子那里黏黏的,似乎有东西往下流。她赶紧推开李颜,看见了满脸是血,提着刀的白语松。
地上的血越流越多,李颜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雨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整个院子都是血,白云春看着哥哥,她看见哥哥剧烈地发抖,看见哥哥手上的血迹被雨冲干净,看见哥哥嘴角一动一动地抽搐着。外面传来了何氏的声音,似乎在和白思年商量明日几时出发。白云春感觉喉咙发紧,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晕之前,她仿佛听见何氏激烈的尖叫声。
看到这里,江珩已然出了一身汗,他也有一个亲妹妹叫江琇莹,若是也遭遇这种事,他也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妹妹。
白云春醒来,已是三日后,彼时,白语松已被衙门带走,不日要被问斩。白云春醒来后,才看见白思年头发白了一半,何氏大出血还昏迷不醒,白思年看见她醒了,似乎要说什么,却只是看了看她,转身走了。
那天夜里,白云春独自离开了家,她拿着火把点燃了大牢,毫不畏惧地冲进去,将白语松救了出来。可能谁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兄妹俩开启了逃亡之路,他们不停地翻山越岭,不是不累,而是他们不敢停下。黑夜里,他们和野兽作伴,担惊受怕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晚上。白天,白语松为了给妹妹吃一口肉,混在乞丐帮里被排挤,被围殴,带着一身的伤。
有一次白语松给她带回来一个鸡腿,她吃着吃着流下眼泪。她看见哥哥伤痕累累的身体,以前眼睛亮亮的,如今周围全是青紫伤痕,她将所有的错都归于自己。她开始吃不下东西,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她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拿着尖利的石头向自己身上划,留下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仿佛这样就会赎罪。
白语松发现这件事时,是在一个夜晚,白云春在河边洗手,突然晕倒了。他跑过去发现,河水已经被妹妹的鲜血染红了。他无声地流泪,恨老天不公,手剧烈地发抖,忽然白云春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哥哥,我翻不过这座山了,注定要死在奔波的路上。”白云春气息已然微弱,“哥哥,我希望你是遨游苍穹的鹰。现在你却为了我再也飞不起来了。”
“小春,你再给哥一点时间,哥一定带你回家。”
“哥哥,你走吧,我知道你血里有风,让我一个人死在这牢笼里吧。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吧。”白云春说完,又喷出一口血。白云春知道哥哥很痛苦,知道哥哥本来前程大好,现在却像雀儿一样,翅膀上沾了血,脏了信仰不说,最重要的是,他太沉重飞不起来了。
白语松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睡,弥留之际,她好像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嘴里不断喷出鲜血,她的喉咙痛的像针在扎,眼睛也涩,再也看不见天边盘旋的鹰。
这样的死法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故事到这里没有结局,只有一句话:愿兄如风,遨游山川;我为星月,照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