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凶兽定契之后》符游

9、疑云再起

　　沈萤徽脾气也上来了，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喜欢他又怎样？喜欢有什么用？能让恶人下地狱吗？”

　　“我不会放弃复仇。”她比玄厉矮了一截，但气势却丝毫不差，“但我也告诉你，你坑我可以，但不能违背复仇的约定，更不能伤害我的亲人朋友。”

　　玄厉翻了个白眼，冷哼两声：“凶什么凶？不就是不想让我吃那个小道士吗？”

　　“不只是他。”沈萤徽强调。

　　“行了行了，谁知道你有哪些朋友……等干完了你这单，我还要找洞府恢复呢，不会节外生枝的。”

　　交谈到此结束，沈萤徽正打算熄灯就寝，却瞥见玄厉一直跟着自己，便问：“你干嘛？”

　　“我饿了啊。”

　　“等着。”沈萤徽当即撩起袖子，放了两碗血给他。

　　伤口鲜血淋漓，她疼得直冒冷汗，正准备敷药，却见玄厉一个闪身过来，托起她的手腕开始舔。

　　她有些气虚，只能无力地推他的脑袋：“你的血在那边。”

　　“别浪费了。”他却直接控住了她另外一只手。

　　他凑得太近了，沈萤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化形看着跟她差不多年纪，但实际个子极高，力气还大，她挣脱不得，只能被动地靠在桌边。

　　伤口的痛感似乎在减少，沈萤徽的思绪也从集中到发散。

　　玄厉的头发很柔软，擦过手腕，带来一清凉的痒意；他头上那串玛瑙质感很好，五彩斑斓却不显花哨，像是某种古老神秘的传承。

　　可能是夜深了，心思分外敏感，沈萤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或许是这个化形太好看了，也或许是这奇怪的气氛，沈萤徽紧张地直咽口水，急忙把眼睛移开。

　　因为第一印象的关系，沈萤徽从来没把玄厉当成人类看过，但此时此刻，这家伙实在太像人了。

　　但他终究不是，人类不会天天都想着吃人。

　　“好了。”玄厉终于放开了她。

　　被血染过的唇分外得红，与他眼角那两抹赤色相得益彰，倒削减了五官和表情的桀骜，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艳丽来。

　　那一瞬间，沈萤徽想到了话本里，那些美色惑人的妖精。外表妖媚，勾魂摄魄，将经不住诱惑的人骗进山里，拆吞入腹。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不显眼的红痕。

　　看到红痕，她想起刚才的情形，有些不自在，将手背到了身后，若无其事道：“我去休息了，你记得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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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会被扣在护国寺很久，没想到两天后，他们就被放了出来。

　　这日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星璇也被这天气浸染，眉宇间萦绕着忧郁，似乎又平添了心事。

　　沈萤徽追问之下，他才回答：“二殿下的那些仆从……他们全被处死了。”

　　沈萤徽有些愕然，但仔细一想，在那些权贵眼中，平民和下人都是贱命，所以倒也不意外。

　　她问星璇：“你在难过吗？”

　　“毕竟是人命。”他眼中露出痛惜之色，“何况他们本可以好好活着……我只是以为，我能救下他们。”

　　原本他放出声犼的目的就是救人，不止是救沈萤徽，还有这些可能会被仇恨波及的人。

　　但到头来，还是失败了。

　　虽然他不说，但沈萤徽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在责怪自己，怪自己放出了那只声犼，让玄厉趁虚而入，以此引发的一系列后续。

　　“害死他们的，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权贵，与你无关。”沈萤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了，若不是二皇子抓我，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她犹豫一霎，还是抬手拍了拍星璇的肩：“而且非要说责任，也该是我和玄厉担着，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呦呦呦，真会安慰人呀。”玄厉乍然插嘴，打破了原本哀伤的氛围。

　　他学着沈萤徽的腔调，却颇为阴阳怪气：“还‘责任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沈萤徽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又发什么疯?”

　　“就是想提醒某人，快下雨了，别磨磨唧唧的。”玄厉说完，还不忘嘲讽星璇，“就这心态还想着救人?洗洗睡吧。”

　　好在星璇并没有被他影响，只对沈萤徽道：“沈姑娘，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刚开口应答，却被玄厉抢先一步：“不必了，我和她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沈萤徽一头雾水。

　　“你不是着急复仇吗？有他跟着，我们怎么行动?”玄厉一本正经，“而且有他在，会影响我恢复。”

　　星璇辩驳：“前辈，我都没有使用法力，怎么可能影响你恢复?”

　　“看见你我就不爽，心情不好，自然恢复得慢了。”玄厉理直气壮，“怎么?小病猫，你不会为了他就放弃报仇吧？”

　　“……你太夸张了。”沈萤徽无语。

　　但玄厉话说到这个程度，她也没有多纠缠，跟星璇道别后便离开了。

　　临行前，星璇放心不下，还是送了她一枚符咒。只要将符咒撕碎，他就会来救她。

　　沈萤徽将符咒捧在手心，走了片刻，又忍不住拿出来看看，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这举动果然惹来了玄厉的鄙夷：“沉溺在这些无聊的东西里，没意思。”

　　她本想回怼，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心思，最终选择了沉默。

　　是啊，对她来说，只有复仇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能沉溺在这些虚浮的感情里，影响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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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从受伤以后，便一直待在皇宫养伤。

　　那地方有龙气环绕，十分神秘，两人并不知道二皇子所居何处。

　　幸运的是，沈萤徽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这两日有皇族过生辰，皆时会举办宴会。

　　虽然不确定二皇子会不会到场，但她还是决定去打探一番。

　　由于宴会守卫重重，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个重任自然就交给了玄厉。

　　他也是个行动派，二话不说就去了，可奇怪的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有回来。

　　玄厉并不是个莽撞的人，他的失联很可能是发生了意外。

　　正当沈萤徽焦急如焚之时，星璇恰好来了。

　　“沈姑娘，之前的药吃完了吧?我来送新的。”

　　沈萤徽问他：“小仙师，昨晚的宫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星璇摇了摇头，注意到她神情焦急，便问：“怎么了?可是梼杌出了什么问题?”

　　事态紧急，沈萤徽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玄厉的行动告诉了星璇。

　　虽然是理所应当的复仇，但看到他温柔的眼睛，她总有些愧疚。

　　“原来是这样。”星璇倒是没有丝毫惊讶，“我今日来，一是送药，二则，是想告诉你宫里的一些事。”

　　“初到京城时我就觉得奇怪，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没有多少邪祟出没，就连中元节都平静得过分。”他的神情逐渐严肃，“一开始，我以为是梼杌的煞气所致。可后来仔细想想，它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这等水平。”

　　“或许，是城中的能人异士将妖邪镇住了？”沈萤徽不明所以，但她猛然想起来，之前胡大叔和他女儿的鬼魂团聚时，玄厉所说的那番话：

　　“就算我让你看到鬼魂，你也看不到你姐姐的，她不在这里。”

　　“这个城里鬼魂少得可怜，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邪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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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璇继续道：“京中的道友数量倒是不少，但修为达到这种程度的寥寥无几。我也问过淮容大师，但他只叫我不要多管。”

　　“昨夜我在寺中打坐，突然察觉皇宫方向有一股微弱、但怨念极深的气息。”星璇点出越来越多的可疑之处，“除此之外，梼杌的失踪也很奇怪。它虽然恢复不多，但不至于被天子的龙气伤到；更不可能逃跑，罗盘显示，它如今就在宫内。”

　　“皇宫?”沈萤徽心下一凛，姐姐也是进宫后丢了命，这地方到底有何种玄秘？

　　星璇下定结论，“我怀疑，宫内藏有邪祟。”

　　“……”宫里的事沈萤徽不清楚，但那个白发老头杀死阿姐的情形确实奇怪，而且他口中还说什么“大业”“荣幸”。

　　看到沈萤徽陷入沉思，星璇叮嘱：“我会要想法子进宫一趟。今日过来，就是想提醒你不要贸然行事，或许真相并非只有你看到的那样。”

　　“谢谢，我明白的。”沈萤徽理解星璇的好心，但她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开口请求，“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进宫？我与玄厉互相有感应，说不定能帮到你。”

　　若是到时候调查到真相，或许能叫玄厉直接动手，一鼓作气完成复仇。

　　“这……”星璇犹豫了。

　　“可以吗？小仙师……”沈萤徽目光殷切地看向他。

　　“……好吧。”软磨硬泡，他最终不忍心拒绝，“那沈姑娘务必要格外小心。”

　　两人商量半天，详细定好了计策。

　　星璇也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就带着沈萤徽，找容淮大师求了进宫的拜帖。

　　借着之前玄厉闹出的动静，星璇想用除祟这个由头进宫。

　　“星璇小友，若你只是为了师门任务，老衲自然支持。可作为你师父的好友，还是多嘴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皆是修行之人，莫要因凡尘事扰了道心。”容淮大师长眉白胡，一脸佛相。

　　“这注佛光赠予二位小友，祝你们此行能平安顺遂。”大师微微抬手，两道光华盘旋而出，没入少男少女的眉心。

　　“我？我居然也有吗？”沈萤徽受宠若惊，但看大师一派坦然，便双手合一，拜谢道，“谢谢大师。”

　　权贵之中礼佛者甚多，淮容大师的名帖果然有用，星璇很快就收到了宫里的回应。

　　他丝毫不磨叽，带着抹黑皮肤、束胸并穿着道童衣服的沈萤徽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