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不走》祁安宁

2、第 2 章

　　周靖安在一旁安静地围观彭玲处理这次谣言风波，对于程铭口中夸赞的“她是个很温婉的人”开始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那四人垂头丧气离开后，他注意到有明亮的光芒在她眼睛里闪烁，不由说道：“你看起来很开心。”

　　彭玲望向他，随口说：“以往所谓的谣言也不过是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我在这里几年作风如何，村里的明眼人当然清楚我的为人，他们自然不会相信，那些谣言也传不起来。”

　　“可是自从我带你回村里，才三天那些肮脏无耻的流言就像扎了根一样漫天生长，如果放任自流，很快我就会成为她们口中道德败坏的女人。造谣一张口辟谣跑断腿，到时候洗都洗不清了。还是早解决早安心。”

　　周靖安很赞同她这种把风险扼杀在摇篮里的行为，夸赞道：“很明智的做法。”

　　彭玲笑着摇摇头，问起他来村里是什么计划，“这些天我一直忙着处理谣言的事情，也没有好好招待你，要是你想去哪玩，我给你当导游。”也算完成了程铭的嘱托。

　　两人往回走，周靖安满目是被群山环抱的葱葱绿意，他深吸一口气，说：“等你有空了，带我把村里的山山水水都走一遍吧。”他特意加重了“有空”两个字的发音。

　　彭玲没听出来，爽快回道：“没问题，接下来这两天我带你到处逛逛。”

　　周靖安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彭玲疑惑地凝视着他，他的神色格外认真。

　　“我不希望像个匆忙的旅客一样，在这里观赏两天自然风光就挥挥衣袖走人。我期待住一段时间感受这里的生活气息，我没有过这样的乡村经历，希望你能答应。”所以他只想占用她的闲暇时间。

　　体验生活吗？

　　彭玲眉头轻蹙，心里开始犯难，收留个旅客腾出两天陪他玩玩，她很乐意。可是收留一个陌生人居住一段时间，事情要麻烦许多，还得照料一日三餐，她确实不愿意。但又有朋友暗地嘱托在前，实在为难。

　　周靖安侧过身殷切地望着她，唯恐她会拒绝。

　　抱着与其自己烦恼，不如让提要求的人来烦恼的想法，彭玲直言告诉他自己思虑的为难之处，她眼中有流光闪过，暗自盘算他会主动打消念头。

　　出乎意料地，周靖安远远瞧着像是个肤白貌美彬彬有礼的三好青年，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人脸皮实在厚得很。

　　他满脸笑容，十分诚挚体贴地回应道：“你能收留我已经不胜感激，一日三餐我都随你，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挑剔，或者我也可以尝试去做饭。”他话落又补充一句，“平日里你忙工作时我保证绝不会打扰你。”

　　毕竟难得有机会还程铭的人情，彭玲最终还是应允了。

　　彭玲住在半坡上，两人沿着不规则的石砌小路向上走，能看见远处的烟囱开始冒出袅袅炊烟。

　　她的居所收拾得非常漂亮。

　　竹制篱笆围绕着一栋两层高的白色楼房圈出一个院子，篱笆上攀爬着花色艳丽的藤本月季。篱笆墙内外栽种着各种花草，正值花期开了五彩缤纷一大片，惹来蝴蝶蜜蜂流连飞舞，景致美好得宛若现实版的世外桃源。

　　周靖安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这花园时，才明白为何程铭一直念叨这个朋友。

　　他侧头去看彭玲，见她随心所欲地摇晃着双臂，迎着微风轻扬着脸庞，唇角也微微弯起，轻松闲适，心情很愉悦。

　　他忍不住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隔壁传来的高声呼喊打断了思绪。

　　彭玲飞快地朝院子西边跑去，边跑边放声回应：“大娘，我回来啦，你找我有事？”

　　她抻着头探出篱笆墙，朝旁边院子张望，正好瞧见张大娘在水池边洗菜。

　　“大娘，啥事呀？”彭玲呼唤道。

　　“去去。”张梅英挥开凑近啄食菜叶的母鸡，端起菜盆，对她说：“今晚你和小周甭煮饭了，等会过来吃吧，你师兄和嫂子回来了，晚上一块聚聚。”

　　不等彭玲开口说拒绝的话，她又满怀热情地笑道：“你别跟大娘客气，厨房里炖了你最爱喝的砂锅鸡汤。”

　　这话直中彭玲要害，她喜笑颜开，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大娘你的好手艺我吃过一回，做梦都想着呢！”

　　“哈哈哈。”张梅英乐得大笑，“那你过一会和小周一起过来，我不单独叫他了。”

　　“好嘞。”

　　彭玲从竹篱边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声音也透着一股快乐劲儿，“周靖安，今晚不用做饭啦，我们去大娘家吃。”

　　“你很喜欢张大娘的鸡汤？”虽只相处几天，周靖安对她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大娘炖的鸡汤真是味道一绝，你尝过就知道了。”彭玲进屋拎了个篮子出来，招呼道：“走，我们去摘点瓜果。”

　　彭玲自己打理的菜园子就在篱笆外东南角，菜园子面积挺大，为防别家的鸡跑来祸祸，特意围了一圈尼龙网，里面种的都是她喜欢的蔬菜瓜果。

　　两人摘了半篮熟透的小番茄，周靖安边摘边吃，直夸味道清甜可口。彭玲又回家添了半篮子昨天在市集买的枇杷。

　　她提着篮子，和周靖安一前一后踏进隔壁张家。

　　她呼唤张大娘，没听见应答，却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像蝴蝶一样飞扑出来，喜悦地尖声叫“姑姑”，笑得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哎呀，桐桐！”彭玲一把捞住扑进她怀里的小丫头，亲昵地问道：“你放学回来又在家里看电视啦？”

　　“才没有呢，奶奶说要做完作业晚上才能和姑姑一块玩。”小姑娘牵着她的手往屋里拉，期盼又快乐地对她说：“姑姑，你来陪我写作业！”

　　彭玲随她进屋，水果篮搁在桌上，便坐到她的小书桌旁，陪着写了几道算术题，开始和她商量道：“桐桐，姑姑去厨房帮你奶奶做饭，就让这个哥哥陪你写作业好不好？”

　　桐桐圆圆的大眼睛追随着彭玲的指尖瞧向坐在沙发上的周靖安，那是个很帅气的哥哥。但是她摇摇头，拒绝道：“不，我想要姑姑陪我，让哥哥去帮奶奶忙！”

　　周靖安闻言愣了愣，迟疑地站起来，他有些犹豫，虽然之前跟彭玲说过可以尝试做饭，可是毕竟尚未亲自动手做过饭，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帮上忙。

　　彭玲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却体贴地帮他解围，“可是哥哥更擅长教你做作业啊。”

　　聪明的桐桐听懂了。

　　不会做饭的大哥哥！

　　她鄙视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周靖安身上，撇撇嘴道：“那好吧。”

　　周靖安颇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坐在彭玲先前的位置上。

　　彭玲拍拍他肩膀，不置一词，弯着唇角走进厨房。

　　张梅英的厨房看起来普普通通却能让进来的人打心底里感受到一股温馨的滋味。

　　米黄色的橱柜，明亮的玻璃窗，擦拭得洁净的灶台，灶台边上很有条理地摆放着各种常用物品。她做吃食讲究原汁原味，没有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调料瓶，此外就是一臂之距的油壶盐罐。

　　张梅英处理食材的动作干净利索，才一会功夫，料理台上便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盘，盛放着切洗妥当的原材料，完全没有彭玲的用武之地。

　　她对彭玲笑道：“你别在这晃，到外面坐一会，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大娘，我给你剥蒜。”

　　彭玲眼尖地发现案板旁边完好无损的大蒜。

　　张梅英并不拒绝，唇畔笑意融融，叮嘱她：“剥半个就够用了，再洗一块姜。”

　　“好嘞。”

　　过了一会，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随后，一阵洪亮的笑声伴随着粗犷的说话声向厨房而来，“阿梅，晚饭吃啥呢？”

　　彭玲抬头看了一眼，一个蓄着短短胡须的劲瘦老汉走进来，她笑着问好，又打趣道：“大叔，我看您红光满面，准是有好事发生。”

　　“你哪次看我都说有好事，我倒是没见过。”

　　“您一回来就能吃上大娘做的饭菜，这不是好事呀！”

　　听着彭玲这挑拨离间的话，张闻震瞪圆了眼睛，着急地挥手轰赶她，“赶紧出去，你自个找小然去，别妨碍我给你大娘打下手。”

　　彭玲走出去时听到他跟大娘小声抱怨：“这玲玲多大的人了，还爱捉弄人，太过分了。”

　　彭玲走出客厅一个人也没看到，心里一阵纳闷。

　　正想着要上楼看看，便瞧见陈然和张知睿扶着老婆婆从楼梯上走下来。

　　“陈婆婆、师兄、嫂子。”彭玲一一打招呼，又问：“你们这是干什么了呀，身上都沾了灰尘。”

　　张知睿气闷道：“别提了，奶奶的房间里进了老鼠，刚才恰巧碰见，想打却被它给逃掉了。”

　　陈然轻笑，解释得更详细一些，“好肥硕的一只老鼠，知睿趴在床底好不容易把它赶出来，没想到窗户忘了关，让它给逃过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