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要去宋府的前一晚，家里颇有些人仰马翻。
阿娘指挥着阿耶将铜钱一百文一袋的装好，足足装了十袋。又拿了个她旧时的荷包出来，往里面装了些碎银子。
“十一，这里面有一两半银子，要贴身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阿娘郑重地望着我叮嘱。
“还有这些铜钱省着些应该够你第一个月的花销了。”
阿耶埋头仔细检查着，看有没有放少。听到这一句，抬头看了看阿娘，又看了看我。
“第一次去燕都，路上看了想要买的，也可以看着买些。阿耶再给装二钱银子在这个小袋子里，记好了。”
阿娘听完笑着打了阿耶一下，嗔怒道：“就你是好人，也太惯着了。”
说完，转头又教训我说：“那也得省着些，这可是你阿耶没日没夜做工辛苦赚来的。”
虽然能去燕都，着实让我很是雀跃，可临走却生出不舍来。
听着阿耶阿娘的嘱咐，我感情复杂地将他们要的东西一一递过去。
“十一，开门。”
屋外有人敲门，听声音是祖父。
没什么事的十二噌得一下跳下炕，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去开门。
“呦，大孙子怎么是你来给我们开门，你姐他们呢？”
“阿姐他们在收东西呢，祖父抱抱。祖母，十二能看看你拿着什么东西吗？”
“小馋猫，进里屋，祖母给你糖吃。”
早就起身的阿娘倒了水端过来，阿耶也找出了烟叶，给祖父腾出抽烟的位置。
我用小扫帚扫了扫炕，又拿出汤婆子装了热水递给祖母。
“还是我大孙女贴心，这天气入了春还是冷。”祖母捂了捂手。
“十二给祖父也捂捂，十二也贴心。”
十二扑到祖父的怀里，拉住祖父的手呼着热气，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嗯嗯。我家十二也很乖。”祖父漏了风的牙笑得直颤。
阿耶看祖父心情不错，献宝似的拿出烟叶。“阿耶不夸夸我么？”
“你个没正形的，去去去。今有正事儿。”祖父甩甩手又正色道。
祖母看向祖父的的笑颜多了几分不赞同。
祖父见了无奈向阿耶道：“你也不错，行了吧。”说完还看了看祖母。
祖母满意地笑笑，只说：“我们想着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还带了些东西过来。”
说着，祖母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绞丝银镯，两个银花戒指和一些碎银子。
祖母拿出银镯，用手绢擦了擦，又朝我招招手。
“十一，过来。”
我看看阿娘，也看看阿耶。
“你俩别管，这原本就是我要留给十一的。十一快过来”祖母加重了语气。
烛火下镯子亮晶晶的，好看极了。见阿娘没说啥，我径直走向祖母。
祖母拉过我将镯子帮我戴上，眼里的光比镯子上的还要闪耀。
她抬头帮我理了理衣服，将我额前的碎发理到脑后。
泛起水光的眼睛旁是深褐色的皱纹，粗糙的手像枯树皮般不时刮过我的下巴。
“宋府规矩森严，我们也只能准备一点银钱。十一，不要与人争强，也不必太出色。年纪一到，我们就去接你。”
听着祖母略带哽咽的叮嘱，我的鼻腔却来越酸，眼睛越来越胀。
“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你郑婆婆的儿媳是宋大小姐的奶嬷嬷，我已经和你郑婆婆说好了，有事你可以去找她。”
家里沉重的气息压得大家一言不发，连十二都瘪着嘴旋即要哭。
我强装着轻松，郑重地答了两声好，安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安稳下来，我就给大家带些好东西回来。”
我假装烦恼地说道：“带什么好呢？”
十二吸吸鼻子，又咽了咽口水。“桂芳斋的点心，阿姐。我想要桂芳斋的兰花指。”
见大家注意被转移，我立马答应。“好的，阿姐一拿到月钱就给十二买兰花指。”
“给阿耶买件皮毛袄子，阿娘和祖母各买一匹新料子做新衣服，祖父的烟斗已经很老了，换个新的。”
我看着他们，盘算着下次回家给大家带些什么。
阿耶笑着回应：“不用给我买袄子，给你阿娘和祖母带些面脂就行。”
阿娘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忙说：“不用买我的，其它你看着办。”
祖父不乐意了，“怎么他们的都是衣服，就我只有个烟斗吗？”
“十一出去做事就是大人了，要带什么自己做主就是了。”祖母拍了一下祖父。“你说是吧，老头子？”
我看祖父还是不太满意，走到祖父身旁给他捏肩，“也给祖父卖匹料子做件新衣服过年穿，好么？”
祖父像个小孩一样，有些开心道：“那烟斗？”
我笑笑，“那也买。”
祖父这才喜笑颜开，轻哼一声说：“还算你这臭丫头有良心。”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马契给我。
“去了燕都，走路来往终是不方便。这匹马算是祖父给你的成年礼。”
阿耶阿娘闻言脸色一变，阿耶率先开口：“阿耶，这马太贵重。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祖父有些得意对阿耶说到：“你阿耶我虽然年轻时有些混账，可有了你和阿淑，也得早做打算。”
“老头子，别卖关子了。”祖母笑道。
“我和你阿娘这些年存的钱，早年就入股了你妹夫家的粮食店。今年赚了一笔，也够买几匹普通马驹了。”祖父抚着胡子笑着说。
祖母也接过话头，“本来想置两亩田地，可年成不太好。我们买了些粮食，剩下的银子买了这匹马。”
她看了看阿娘，又接着说：“小惠，宝儿干不了太多重活，家里家外全靠你操持。给十一准备的这些也是我们对你的一些心意。”
阿娘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谁知祖母又说了一句。“十二可别吃醋，等你大了，祖母就重新修葺镇上的老宅给你做新房。”
“那兰兰可以当我的新娘子吗？我想和兰兰一起住。”
十二期待的童言童语让阿娘一下笑出了眼泪，直感谢祖母他们道:“连累父亲母亲费心了。”
夜里蜡烛暖暖的燃着，祖母帮着阿娘整理着之前准备的银钱，祖父和阿耶谈论着今后的打算。夜里虽然很黑，我却觉得前途光明起来。
第二天一早是难得的太阳天，可天气还是有些冷。
阿娘他们早早的起来吃了饭，准备全家一起送送我。
李诞来的时候骑着马，李大叔将马车上的许姨扶下来。
看着早已等在路旁的我们，男人们和女人们各自热闹的说着话。
李诞跳下马，和长辈打了招呼，就牵着马过来。
他摸摸十二的头，一脸灿烂。
“本来准备了汤婆子，让你和我娘坐马车，谁知道你家里给你准备了马。”
接着他又掰开我的马嘴看了看，笑着说：“这马不错，不过你好久没骑了，能行吗？”
我扬着头神气道：“还行，以前学的没忘，今早准备了些草料后骑了几圈。”
李诞看着我又笑了笑，“那感情好，一会儿我们等人少比比？”
我满口答应。
大人们寒暄的差不多了，我抱了抱十二，和家人告了别。骑上马和李诞一家向燕都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