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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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合十一年，我出生在燕都郊外的李庄。
李庄是当今太傅宋明的农庄，我家不过是宋家上千佃户中的一个。
李庄很大，看不到边的麦地。风一吹，金黄的麦浪便簌簌地荡向天边。
围着庄子的土地界石精美繁复，一块又一块，如天上的繁星数不到尽头。
庄子上的李庄头,听说年轻时是老爷读书时极得脸的长随，伤了腿便放到了我们庄上当管事。
阿耶与祖父常常可惜，觉得李庄头若留在老爷身边的话，也能像隔壁的王二那样，捞他个一官半职。
不过，祖母与阿娘却不这么觉得。
她们常常在观音会许愿有个伶俐的小弟后恳切地求求菩萨，让李庄头永远留在庄上。
至于我嘛，李庄头。嗯，就是李老头。
李老头时常和我们小孩子玩笑在一处，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和庄上的其他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一次，我和高小狗，还有初到庄子的李诞偷贡果就被他抓到了。
面对着偷吃贡果且被逮个正着的高小狗，李老头老神在在。
他假装担忧，“唉，这贡果不处理可是有毒的，可是会把人痛死的，小狗，你这可怎么办?”
“明年，明年爷爷就见不到你了。爷爷，会想你的。”
他装得像极了，呜咽时还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唉声叹气地就往贡林里走。
不时还感慨两句“可怜的小狗啊，明年爷爷就只能去后山看你了。”
PS:后山是坟山。
老实的小狗听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哭边喊：“额滴娘欸，额要死嘞。额要死嘞。”
戏精的李老头和憨憨的小狗给初来乍到的李诞带来了一点小小的乡村震撼。
愣了半晌，他才转向我，“我爷爷他一直那么有戏吗?小狗他确定不是——”
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又改口道“不是，他脑子真的没问题?”
我只能耸肩摊手，正想向他吐槽一下高小狗曾经的光明事迹，例如撒谎被自己笑露馅，偷吃鸡蛋忘擦嘴被发现之类的。
李老头却折而复返，吓得我直接闭了嘴。
鸡贼的李诞一看情况不对，直接一脸谄媚。
“爷爷，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书没温呢，就不和十一玩了。等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我在旁边看着这厮的变脸速度不由瞠目结舌，心想:你可真是李爷爷的好大孙。
不过好不容易逮着李诞说话的机会，我猫着腰准备趁李老头不备偷偷开溜。
可刚一转身就和李诞一起被李老头提溜到了小狗身旁。
小狗终于反应过来身旁还有李诞和我两个活人。
“十一、蛋蛋，庄头说贡果有问题。我们都吃了。我们是不是我们都要死了?”
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听完，李诞嘴角直抽，一脸你这什么朋友的表情。
我听到前面李诞的外号有些好笑，可听到后面心里直呼晚秋。还得是你：高·不会撒谎·自己坦白·小狗。
李老头耐心的擦了擦小狗的脸，哄道“小狗别哭，爷爷这有解药，吃上一颗就能解毒。不过你得帮爷爷在贡林拔上一个月的草。”
“真的吗?”
可怜的小狗听了，忙问“是不是吃了?小狗就不用死了?小狗才和蛋蛋成为朋友，还没给十一尝尝祖母才做的核桃糖，小狗还没……”
这话让李诞和我心头一暖，对视一眼:算了，这次就原谅他吧。
见小狗没完没了，李老头无奈打断他“对，咱们小狗不用死。”
李老头这套说辞哄得高小狗一愣一愣的，直点头说好。
一旁的李诞看着小狗的傻样，默默翻了个白眼，好死不死地被眼尖的李老头瞟到。
“诞儿，你如此勤奋上进，爷爷我很高兴。”
这下轮到李诞了。
随即李老头又话锋一转：“君子不谓小善不足为也而舍之，小善积而为大善；不谓小不善为无伤也而为之，小不善积而为大不善。”
这次，李老头是真的很严肃。
“诞儿，这句说的是什么，你明白吗?如今你觉得这只是偷了个果子，认为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事。”
语罢，看到李诞低下头安静听话的样子，李老头放缓了语气。
“可时间一长，这样的小事积累起来也会变成大事。今儿是爷爷可以管的。那明日，你偷了东西，被人抓到了官府。家里没人管得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说着，李老头怜爱地拍了拍李诞的脸“你三岁时便明白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道理，不用爷爷再讲一遍了吧?”
李诞既羞又愧，扑通跪下，“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果子。”
我见状也一起跪了下去，“李爷爷，我们知道错了。”
小狗见我和李诞都跪着，也一起跪了下来。
李老头见我们诚心认错，笑道，“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诞儿不是要回去读书吗,今天回去把《淮南子·缪称训》这篇抄上一遍。至于你俩——”
停顿了一下，他语重心长地说：“早上来拔草，之后也跟诞儿一起读书吧。”
我和李诞连忙答应。
小狗沉默了会儿，“爷爷，我们的解药?”
残留的哭腔还带着些希冀。
李老头被逗得哈哈大笑“解药，解药，我明儿带来。”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结束了。
后来，每天吃完早饭后，小狗来我家，我们俩又一起找李诞去贡林帮忙。
对了，李老头还真给我们准备了解药——‘嘉应子’，酸酸甜甜，吃得人唇齿生津。
不过，高·不会撒谎·自己坦白·小狗也着实没让我们失望，转头就和高姨坦了白，然后。。。被抽成了陀螺。
那之后，我们仨一起爬树摸鱼斗蛐蛐，形影不离。
每天早上拔完草后，就去李老头家里学字。PS:当然是我和小狗。
李诞，我娘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我弟十二的未来榜样，早早学完幼儿启蒙，已经开始读四书五经。
上午我和小狗学《千字文》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完成李老头布置给他的课业。
下午我和小狗练大字，他又开始学些我们听不懂的内容。
时间恍若白驹过隙，李诞在李老头这儿学无可学，被他的举人阿耶带回了燕都的宋家族学。
听说那里有更好的先生，可以帮他轻松地踏上科举之路。
高小狗读书虽不大通，但浑身总有使不完的牛劲。
李老头说他在武学上还算有些天赋，让他家里寻了关系，找了隔壁庄子修养的老护卫学武。
至于我，在完成简单的启蒙后，又开始跟李老头的小儿媳郑娘子学习记账和女工。
偶尔李老头心血来潮，也会拿李诞的旧书给我讲讲，只是大多讲的不深。
讲着讲着，他时常会叹息到“十一，可惜了。你要是个男子就好了。”
那时我还年幼，不知这世上地男女之别这样严重。
只笑着安慰，“老头，书里不是说巾帼不让须眉嘛?说不定我会是本朝第一个女状元呢!”
“没大没小的臭丫头,哼!”李老头吹胡子瞪眼，佯装生气，心情却好了不少。
日子不急不慢的过着，我们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学业，有空还是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可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时代还是一步一步地离我们远去，少男少女终于要开始面对现实，逐渐有了自己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