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赋》小岛竹竹

7、第七章

　　自那一天起，阿绪敏锐地察觉到漱窈的变化。

　　他变得愈发缠绵执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似有些未明的心思在悄然流转。

　　每当她准备起身出门时，漱窈总会不动声色地捏住她的衣角。

　　阿绪疑惑地回头看他，却见他只微微一笑，指向桌上的餐食，示意她再多吃几口。

　　阿绪心中一暖，折返回座位，匆匆地又吃了几口饭菜。

　　然而，当她再度站起身欲离去时，漱窈却又拉住她，这次指向了盐罐，一脸期待。

　　阿绪微怔，细细品咂一口，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轻声称赞：“真好吃！”

　　似乎只有这样，漱窈才满意地松开手，眉眼弯弯，同她挥手告别。

　　去往御医府的途中，阿绪开始反思，也许自己应该给予漱窈更多的赞美，他在家中做的这些事，实在令人感动。

　　从那天起，无论漱窈洗了衣物、摘了药草，还是打扫了庭院，阿绪都会停下手头的事情，朝他展露笑颜，轻声夸赞一句：“漱窈真厉害！”

　　每当这时，漱窈的眼中总会浮现欣喜，嘴角扬起，

　　某天夜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中。

　　阿绪沉入睡梦，却忽然感到肌肤上传来轻微的触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游走。

　　半梦半醒间，她缓缓睁开双眼。

　　朦胧的月色中，她看见漱窈正坐在床边，青丝披肩，垂落在那敞开的领口两旁，肩头微露，月光洒在他精致的面庞上，点亮了他脸颊上那对对称的痣，平添了一丝妖魅之气。

　　漱窈静静看着她，温润的眼眸中满是期待，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阿绪一时竟被他的容貌所摄，恍若梦境，不辨虚实。

　　漱窈微微俯身，身影笼罩着她，呼吸温热，仿佛就在唇边。

　　他靠得越来越近，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容也愈加清晰。

　　阿绪的呼吸不觉加重，她正要开口，却见漱窈倏然停下，眼中流露出失落之意，随即迅速退后，

　　他垂眸，眼神里带着些许委屈，转身快步离去。

　　阿绪愣了片刻，刚想追出门询问，却见漱窈很快又折返回来。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些许盐巴，像是带着答案。

　　阿绪见状，一切疑惑顿时释然。

　　阿绪见状，一切疑惑顿时释然，却又忍不住失笑，轻声问道：“漱窈，可是......你不是饭菜呀，我又如何知道你‘好不好吃’呢？”

　　好像有点道理......

　　漱窈闻言，微微愣住，似在认真思考她的话语。

　　他眉头轻蹙，随即眸光微亮，缓缓点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可......以......是......”

　　就算吃一些树叶也不会怎么样的。

　　如果能同她的肉身永远结合在一起......

　　想到这，漱窈异常兴奋，嘴里又开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诶？

　　漱窈又说话了！

　　看来并非哑疾，莫不是从前无人教他说话？

　　可他又能听得懂她的话......

　　思绪百转之间，阿绪柔声劝慰道：“漱窈，你不是饭菜。你不可以是。”

　　你不可以是。

　　这是......拒绝他的意思吗......

　　漱窈闻言，眼眸顿时暗淡下来。

　　他倏然沉默，连咿呀的声音也消失了。

　　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眼角渐渐泛起了红意，泪光隐隐闪动。

　　阿绪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不禁一紧，生出疼惜之情。

　　她开始反省着自己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就像她想去摘果子。

　　漱窈可是一直支持着自己。

　　如今他想是饭菜，自己居然说出此话，实在是叫人心寒。

　　阿绪越想越觉不安。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漱窈身旁，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语气郑重：“漱窈，你可以是。”

　　“你可以是！”

　　漱窈抬起眼，含水般的眼眸看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吃......”

　　阿绪愣住。

　　这请求确实让她一时语塞。

　　吃？

　　吃什么？

　　怎么吃？

　　这可叫阿绪为难了。

　　突然，阿绪灵光一现。

　　她佯装着俯身，在漱窈面前轻轻咬几口，然后做出一副细细品尝的样子，最后满足地轻咽：“嗯，吃了。”

　　想到漱窈近日很喜欢评价，阿绪补充道：“味道很好看。”

　　嗯......

　　阿绪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在京城繁华深处，阿绪过着宁静的生活，然而这份宁静中，隐藏着无数的奇遇与情感波澜。

　　阿绪逐渐习惯了漱窈的陪伴，却未曾意识到，那份喜欢早已在心头萌芽。

　　她逐渐习惯了他轻声呼唤的声音，习惯了他的目光，甚至习惯了在劳累之时，他递上热茶时的笑意。

　　阿绪为漱窈不断研制药材和补品，希望能找到他曾患的“哑疾”根源。

　　有时，阿绪颇为诧异。

　　每当他们一起外出采药时，漱窈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奇珍药材。

　　他总是微微一笑，指着某处生长茂盛的草木，说不出药材的名字，却总能精准无误地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这似乎不只是巧合。

　　阿绪隐隐觉得，漱窈仿佛与天地万物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这种联系她无法解释。

　　他心中自有苦涩，曾一度想以欲擒故纵的方式留住阿绪，让她不再对他如此疏远。

　　可每一次试探，每一次言语交锋，他都愈发清楚——

　　她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释瑜明白，阿绪并非不感激他，甚至不否认他的优秀。

　　然而，那份距离却如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他如何靠近，都无法触及她的心。

　　然而，对于阿绪而言，她不仅不愿意与不爱的人成亲，更不愿与释瑜背后的权力纠葛狼狈为奸。

　　京城的诱人繁华未曾打动她的心，她真正向往的仍是那一份简单与纯真，如同她与漱窈享受到的宁静之境。

　　她曾想过，若不是那日漱窈寻到了自己，她可能会忍受不了在京城继续待数年。

　　此时，阿绪常同漱窈诉说心事，她心中也期盼着有个美满的家庭。

　　姥姥曾希望她能子孙满堂，老了之后家中热闹有人照顾。

　　而花绮也时常劝她：“阿绪，仔细想想，释瑜除了脾气娇气些，其他方面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样貌、家世、才学......样样出众。”

　　甚至还有人告诉她：“大将军独子能看上你，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

　　阿绪的思绪飘回到那日桃花树下。

　　释瑜静立在花树下，他轻声说道：“阿绪，若你喜欢种树摘果子，我便为你种满一片果园。”

　　“若你不想替贵郎办事，我会处理好一切，带你离开京城。”

　　他的语气是那样认真，甚至带着少见的恳求，那目光中的执着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阿绪心知，对于宁死不低头的释瑜而言，能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他已将所有的骄傲放下。

　　然而，她却无法回应他。

　　她不愿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哪怕那人能够给予她更好的一切。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再难回头。

　　就如破镜难重圆。

　　“阿绪......可......以......娶......我......”

　　一道温润的声音悄然流入她的耳中，将她从从回忆中轻轻唤回。

　　阿绪微微一怔，抬眼望去，只见漱窈一直在看着她。

　　漱窈说的那几个字，如同风声一样，轻轻拨动了她的心弦。

　　她顺着那声若有若无的呢喃，慢慢思索下去。

　　娶漱窈？

　　娶漱窈。

　　这三个字如涟漪般在她心中荡开，直至她猛地意识到，这是漱窈亲口说出的话。

　　她抬眸看向漱窈，他依旧温柔，不紧不慢。

　　他的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我......”

　　阿绪顿了一下，心中慌乱。

　　她未曾思虑过这样的表白，甚至不知该如何作答。

　　漱窈见她迟疑，缓缓走近，玉指轻轻比划着两个小人.

　　他比划的小人一个代表阿绪，一个代表自己，两人并肩而立.

　　无论怎样，他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阿绪低头看着他认真比划的模样，好似有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她的心房。

　　“漱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