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东方洛

4、十年

　　十年后

　　“听说了吗，今上前几天又查办了好些个贪官！”
　　“可不是嘛，听说为首的那几个都被判了满门抄斩！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可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魄力！”

　　“那你还是不知道，今上五岁的时候就亲自带人查案了，血书案听说过没？”
　　同一茶桌的人纷纷点头，血书案谁没听说过。
　　紧接着，他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血书案是今上亲自带人查的？”那时候今上才多大？！

　　“我老家就是扬州的，我们家也是当年的数万受害者之一，那一切我都亲身经历过。”
　　“那你快给我们讲讲！”
　　乌梅朝窗边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喝口茶润了润嗓，“十年前，扬州清安郡……”

　　旁边茶桌，西梅单手支着下巴，一脸遗憾小声道：“青梅，我还是觉得乌梅这口才不去说书可惜了。”
　　青梅神色淡淡，“紫云楼正好缺个说书先生，一会儿把乌梅送过去，以后你负责接手他的任务。”

　　“……”顿了瞬，西梅一本正经道：“但是话又说回来，收集情报这种重中之重的要务，也只有乌梅能担此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才不要打两份工。

　　金丝勾勒着山水底纹的黑袍少年慵懒的靠在窗边，闻言，轻瞥了一眼乌梅，“喝个茶怎么喝到别桌去了。”

　　听出皇甫琛语气没有责怪的意味，落梅温柔一笑，“许是有感而发吧。”
　　便也跟着乌梅的讲述陷入回忆。

　　血书案是震惊朝野的第一贪腐大案。
　　扬州知府赵豫行事肆无忌惮，借权势之便公然鲸吞他人田宅，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对闹事不服者进行残酷打压，甚至不惜杀人灭口，于扬州一手遮天。
　　涉及官员之多贪污数额之巨令人咋舌。

　　自血书案后，皇甫琛着手执政，查办惩处了大批徇私舞弊中饱私囊贪墨横行之徒，肃清朝政，而后又废除苛政杂税推行新令。
　　深受万民称赞爱戴的同时，盛朝发展也趋近繁荣。

　　听完乌梅讲述，那桌人心神澎湃，全都露出了敬仰自豪的神色，“咱皇上真是英明神武无人能及！”

　　听到他们的夸赞，乌梅挂了满脸笑，忍不住应和，不经意看向窗边，骤然发现青梅他们一桌人都不见了，瞬间变成了哭丧脸。
　　完了，他又被无情的抛弃了。

　　今天休沐日，他们也都没什么差事，争先恐后的来陪逛，用主子的话来说就是：偶尔逛一下街有助于身心愉悦。
　　西梅打探了一圈回来，“主子，前面有家新开的小店，卖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看起来还挺稀罕的。”

　　黑衣少年略显青稚的五官沐在暖融融的太阳光里，漂亮的惊心动魄，吸引了周边不少目光，他懒懒开口，“那走吧，去看看。”
　　青梅抱着剑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就在离小店没两步的时候，来了个拦路的，“这位小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态度算不上恭敬。

　　西梅啧了一声，献宝似的冲着落梅眨了眨眼，“落梅姐姐你看，每逢上街必有的一幕，打赌输了吧～”
　　落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愿赌服输的去把人打发走。

　　小店没什么装潢，只是简单摆了几个货架，货架上的物品满满当当，看的人眼花缭乱。
　　皇甫琛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到了一柄精巧的小弩上。

　　他拿起来，转身回头，才想起从进门后就没看见老板。
　　正想着，柜台后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

　　西梅放下了手里的九连环去查看，“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柜台后，一名灰袍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脚边全是零零散散的工具和组件，手里正忙着组装一座木制小府邸。

　　灰袍男子头也没抬的说，“货架每一层旁边都刻有标价，一层的都是一个价，客官看好再买，本店不退不换不讲价。”

　　余光里一抹黑影蹲在了他旁边，灰袍男子敛了敛眸没说什么。
　　皇甫琛新奇的看了好几眼，这是在做模型？“你手上这个怎么卖。”

　　“这个不卖，这是别的客人定做的，你要想买，等做完这个我再另外给你做一套，一套十两。”

　　“那我要是想买你呢。”
　　西梅在一旁勤勤恳恳的充当翻译，“我家主子的意思是想雇用你。”

　　灰袍男子组装零件的手顿了顿，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扫过皇甫琛时眼睛一亮。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切上了从容的笑脸，“贵客想雇多久。”

　　灰袍男子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灰，整理他所剩不多的形象。
　　“在下水泽，字染月，上京本地人，家住南街尾巷第四户，芳龄十八，没有家室，名下就这一间小铺，平日不在家便是在这里……”

　　“……”西梅：情况好像不太对。

　　落梅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为皇甫琛整理衣摆，皇甫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来我府上，月俸百两，五日一休沐，泽公子可愿意？”
　　水泽翩翩有礼，“荣幸之至。”

　　“那跟着走吧，先去找地方吃个饭，难得出来一趟。”皇甫琛慢悠悠开口。

　　挑了家眼缘不错的酒楼，西梅先一步去和掌柜的交涉，没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领他们上楼，“客官这边请。”

　　松青鹤屏风后，皇甫琛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手边的鲫鱼汤，水泽在对面风卷残云，看见他对那盘金齑玉脍情有独钟，便又叫人给他上了一盘。
　　水泽勤俭，平日里都是买食材在家自己做饭，极少会来酒楼。
　　偶尔买个零嘴也是抠抠搜搜的舍不得。

　　看到小厮端着那盘金齑玉脍进来，一边示意他往自己这边放，一边冲着皇甫琛笑，“公子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站在一旁的西梅：“……”

　　皇甫琛毫不在意，懒懒开口，“挺好的，能吃是福。”

　　水泽又往嘴里塞了两个水晶虾饺，“不瞒公子你说，我见您的第一眼，就总觉得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没见过。”
　　“那没事，现在见过了。”
　　皇甫琛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抹笑，慢吞吞道：“我猜，你接下来要说——相见恨晚。”

　　水泽呛了一下，赶忙喝了口汤压了压，“咳咳，公子怎么知道。”
　　“你柜台上的话本里写的。”
　　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