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二三度

3、荣誉榜

　　次日中午。
　　何涔被回国的陈阳带出学校。陈阳把她带到一家店里，点了两碗麻辣烫。陈阳朝忙活的老板道：“一份微辣，一份不要辣”。
　　何涔坐在凳子上，看着陈阳那头亮到发光的绿发。好在陈阳皮肤冷白，不然真压不住这色啊。
　　店里人很少，两碗麻辣烫很快就做好了。
　　陈阳坐在何涔对面，她看着何涔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问道：“干嘛啊”，说着她撩撩自己的头发，语气得瑟：“羡慕?”
　　何涔笑了，玩笑道:“羡慕的要死”。
　　陈阳也跟着坏笑。明明是一张娃娃脸，精致可爱，却顶着一头荧光绿的头发。
　　齐刘海下是一双大大的杏眼，她眨巴着浓密的睫毛，化着淡淡的妆。一路上这头秀发吸引了不少人。
　　何涔都觉得她实在太扎眼，说道:“你什么时候染的?”
　　陈阳嗦了口碗里的面，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我爷爷去世那几天，你忘了?”
　　何涔愣了愣，道：“是有些不记得了”
　　陈阳却皱了皱眉，但她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陈阳嫌这不够辣，打开旁边的辣椒酱猛灌。
　　何涔看着她这一动作，闻着味都觉得呛鼻。她开口劝诫：“你够了啊”
　　陈阳搅拌了搅拌，继续低头看手机。
　　何涔也慢吞吞的吃着。
　　陈阳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草”，她说完，目光隐晦的瞥向何涔。
　　何涔抬头，两人对上视线。何涔问道：“怎么了?”
　　陈阳“咳咳”两声，也不知是不是被辣到了。她将手机缓缓递给何涔。
　　照片是从公告栏上拍的。
　　照片下配有文字。
　　语文单科状元：季思源
　　数学单科状元：季思源
　　英语单科状元：何涔
　　物理单科状元：季思源
　　化学单科状元：季思源
　　政治单科状元：周芸
　　历史单科状元：何涔
　　地理单科状元：封耀
　　生物单科状元：何涔
　　照片里，是统一红色的背景板。季思源松松垮垮的穿着校服，隐隐约约还能露出他的锁骨。少年眉眼间有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仅此一瞬，胜过天边骄阳。
　　何涔披散着蓬松的头发，眼神中透露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那样凑巧挨在一起却有种结婚照的感觉。
　　这年高一，季思源和何涔两人霸占七冠，被同学们亲切的称为“战神源哥”和“半神涔姐”。
　　何涔看着那张照片陷入沉思，曾经她并没有去看过这个榜单，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陈阳凑近拍了下她的脑门，何涔回过神。陈阳一副傻样凑在何涔眼前，何涔皱眉把她脸推开。
　　她说：“现在我可是满身‘负面新闻’，一中为了名誉肯定会把关于我的这些删了”，她声音毫无波澜，“你从哪来的”。
　　陈阳略显尴尬，她说：“之前去你们学校拍的，刚才翻到就想起来了”。
　　何涔没再多问，她加快速度把碗里剩下的吃完。
　　陈阳喝了口她碗里的汤，擦擦嘴道:“我送你回学校”。
　　何涔站起身，她摆手说“不需要”，说着已经走出了店外。
　　陈阳看着她的背影，付款时才想起来。她低头暗骂“小丫头原来是逃单啊”。
　　何涔嫌热把外套脱了搭在肩膀上，看上去拽拽的样子。她正走着，突然有人叫道：“喂”
　　何涔下意识闻声看去，是一个很眼熟的女生，可就是想不起来。
　　那个女生身边还有三个小姐妹。她们缓缓走向何涔，为首的女生拿着手里的可乐说：“何涔是吧？”
　　何涔侧身斜眼看她，“知道还叫‘喂’”。
　　那个女生似乎被她这语气激怒了，骂道：“你他妈拽什么呢？”，说着她就要来扯何涔衣领。何涔反应很快的移开身，那女生扑了个空。
　　她更恼了，朝何涔叫道：“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真他妈装，昨天在食堂还他妈撞了我就走？”
　　何涔想起来了，昨天中午在食堂确实撞到个人，太着急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跑了。“昨天有点急才撞到你了，抱歉哈”，说着，她移开视线打算要走。
　　可那人似乎偏要找事，她上前抓何涔，把她的外套抓了过来。何涔为她这动作感到震惊，她转过身。
　　女孩看着何涔露出的惊慌，露出了得意的笑。于是她松手，白色的校服外套被故意丢到地上，还被人狠狠的踩上几脚。
　　女孩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她的一个姐妹说：“现在知道怂了吧，哈哈”。
　　何涔觉得她有病。
　　不过有病就得治。
　　何涔两步走上前，那个女孩刚转身要走，可头发被何涔狠狠拽回来。她重心不稳，直接的被拽倒在地。
　　周围那几个女孩被这一动作吓到，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开始拉何涔，可这些动作显得太幼稚。
　　当初何涔心情压抑，妈妈做出的选择是送她去学拳击，将压抑的情绪释放。
　　不过一会儿，几个小姑娘脸上都留下紫青的痕迹。
　　为首的女孩看的被吓到想跑，可动作太慢又被拉回来。何涔蹲在她身旁，捡起女孩刚才掉出来的名牌。
　　高三四班，刘琳琳。
　　何涔打趣道：“哟，四班的？咱俩一个班啊”。
　　刘琳琳已经被吓哭了，可她站不起来。她的大腿被何涔的膝盖狠狠压着。何涔说：“刚才气势多牛逼，现在怎么也认怂了？”
　　而她的名牌被何涔笑着甩飞出去，她替刘琳琳擦开泪水，又用她校服的一角擦手。
　　何涔一脸嚣张，“别哭啊，妆都花了”。她拍打她的脸，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别天天满口脏话，没实力还嚣张的要死”。
　　何涔深吸口气，她带有恐吓的语气说：“要么，我现在把你衣服撕了。要么，赔我一件新校服”。
　　刘琳琳连连点头，“我赔我赔”。
　　何涔站起身，捡起那瓶可乐。她拧开盖子，像是不小心松手，可乐流出来，渗透了刘琳琳的裤腿，刘琳琳连忙闪开。
　　何涔看着她的害怕而开心。
　　她说：“谢谢啊”，这句话是在回应那句低三下四的恳求。
　　何涔走了几步，又转身。她垂眸看刘琳琳，带有一丝威胁的说道：“自己找的事儿，别输不起告老师”。
　　没在意刘琳琳的回答，何涔转身离开。步伐十分潇洒，马尾发尾微卷，在空中摇摆着，似乎也在嘲笑。
　　一下午没看到刘琳琳来，何涔也没在意。她一下课大部分时间去办公室找老师。
　　宋时年手撑着头，翻着书。方易诚转过身来，他无聊拿起桌上放着的宋时年的手机，他感觉手机壳里似乎有东西。
　　有点好奇便扣下手机壳，那一刻里面的照片掉出来，他弯腰捡起。看着那张照片，拍桌笑道：“诶，这谁啊宋哥，长挺帅啊”。
　　宋时年想抢过来，可方易诚到处躲。最后宋时年拿回来，朝着方易诚脑门一蹦。
　　此时何涔回来了，她看着宋时年和方易诚打闹完坐回去。
　　方易诚指着照片上的季思源，好奇心作祟。他问道：“这谁啊，谁是季思源啊？我好像听说过诶。不过这长的和你挺像呀”。
　　方易诚笑呵呵的看着照片，他一抬头，见宋时年靠着后面的桌子，双手抱臂，就那样看着他，可就是那样普通平常的眼神，却让方易诚感到害怕。
　　何涔虽说在拿笔写东西，但心思似乎全在他们对话里。何涔刚才瞥见了照片，那照片里的宋时年和陈阳给她看的那种照片里的宋时年很像，或者说用的同一张照片。
　　何涔印象中，这位“战神”从高一开始，就常年霸榜。什么照片的，应该都找的同一张。
　　见宋时年不说话，方易诚也没再问。反而指着照片上另一个照片，那人头和名字都被Hello Kitty的贴画掩盖。
　　方易诚又开始好奇，“那这个呢，这是谁啊？咋还用贴纸挡着啊”，宋时年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方易诚深思，突然拍桌站起：“哈！我知道了”，他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宋时年挑眉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知道什么了”
　　于是方易诚义正言辞道：“这季思源我之前听说过，一中一个很牛逼的人物，我想他和你怕不是一对双胞胎？由于你哥哥太优秀，你活在他的光亮下，你很不服，但没实力啊。高考考个稀烂，被送回来复读了”，他为自己的言论很有成就感，内心想自己简直堪比福尔摩斯。
　　可宋时年和何涔都被方易诚整笑了。
　　方易诚不觉，接着说：“拿这个被挡着的就是你吧”
　　何涔反而有点好奇和惊喜，一中和名望，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季思源最出名的时候应该是高二，当时物理竞赛还得了个全市第一。但何涔是真没想过，一中季思源的事都能传到名望。
　　宋时年长腿直接在桌子下踹方易诚板凳儿。宋时年说：“大错特错啊”，他嘲讽一笑，“人才”。
　　方易诚皱眉，不相信自己是错的，“不就是吗”。
　　宋时年说：“那你说说，这要真是我，那我把自己脸贴着干嘛，我有病啊”。
　　方易诚愣了愣，“好像也是，那你说这是谁？”
　　宋时年下意识目光看向何涔。方易诚看了气呼呼的，“我问你这是谁，你看她干嘛呀”。
　　何涔余光注意到宋时年的视线，但他很快移开。可只那一瞬，何涔乱了心神，笔尖一顿。
　　如果……真的是她呢。
　　宋时年凑过来，食指弯曲抵着方易诚脑门，道：“方易诚别狗叫”。
　　“什么时候把你这动不动拍桌子的坏毛病改了”。
　　“要你管！”
　　两人争执着，话题也这样被宋时年带跑偏。
　　何涔偷看的眼神越来越明显，方易诚脑袋一激灵，他又说道：“噢！我知道了，这人其实是个小姑娘，你暗恋人家但又怕被发现，对不对”。
　　宋时年咧嘴笑，方易诚看向何涔。
　　“你说是不是，何涔”。
　　何涔突然被问到，她抬了抬头。她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正是此时，上课铃响了。方易诚还是想得到何涔的回答，宋时年看不下去把他的头扭过去。
　　等放学时，窗外已经被黑夜笼罩。
　　何涔只穿着一件圆领白色卫衣，她在桌洞里翻找东西。宋时年贱兮兮的转着手中的篮球，他在等方易诚收拾东西。
　　此时不知怎么就想的一句话，于是他说：“呀！同学，没穿校服啊”。
　　刚要走的何涔愣住了。她在一中时是学生会，经常负责检查谁没穿校服。
　　之前，何涔每逮到一个没穿校服的同学，就会贱兮兮的说：“同学，没穿校服啊”，之后缓缓拿出扣分单，“几班的？扣分啊”。
　　如今宋时年模仿着她，何涔笑了。可方易诚对他突如其来的这一死出嫌弃至极。
　　“人家穿不穿校服可不归你管啊”，他皱眉朝宋时年说道。
　　宋时年只是朝何涔挑眉。移开目光后，随着方易诚一起出去。
　　留何涔一人愣在原地，她暗骂道：“神经病”，语气中却带着丝丝笑意。
　　今天不是何宥舟来接她，何涔也知道何宥舟很忙，她不强求。来接她的司机吴叔朝她招手。
　　何涔走近拉开车门。映入眼帘的一头绿发，她坐在车那头，胳膊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一群穿着校服的少年们。
　　陈阳闻声侧头，拍拍身旁的位置，道：“坐啊”。
　　何涔看着她，恨不得一车门拍死她。
　　而缓缓升上的车窗，宋时年转过身留下一个背影。
　　何涔一坐进去，陈阳就靠到她身上。陈阳声音奶呼呼的问她：“吃什么啊，宝贝”
　　何涔被最后那句“宝贝”恶心到，陈阳问到一股清香，她深深闻了一口何涔的衣服。
　　何涔将她推开，皱眉道：“你变态啊”。
　　“哇，宝贝，你衣服好香啊！一股茉莉香，太香了吧宝贝”。
　　何涔似乎早已熟悉的她的“疯癫”，她无可奈何的放纵着陈阳。
　　过了会儿，陈阳“恢复正常”，她又安稳的坐回去。
　　何涔斜眼看她，道：“你还是这样哈，病发的突然”。她又对着前面的吴叔说：“吴叔，前面左转有家面馆，您停那就行了，我还有事，到时候自己回去”。
　　吴叔很不放心，但何涔很执着，执意的事改变不了。
　　一下车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陈阳缩了缩脖子。
　　何涔边走边说：“待会儿我去你家坐会儿”，说的理所应当。
　　陈阳正在打字的手一顿，她抬头看何涔。那双大眼令人想要疼爱，看着她那张娃娃似的脸，简直忍不住想掐两下。
　　陈阳朝她点头，继续看着手机内容。
　　何涔瞥了一眼，她感到眼熟，“这谁啊？”
　　陈阳直接将手机递给她。那是一个视频，何涔点开。
　　少女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白色吊带长裙，身姿舞动，她在风中起舞。盘起的发髻中露出几缕碎发，似乎也在肆意飘扬。舞毕时，少女伸出白皙纤长的手，一只浑身晶莹发光的蝴蝶落在她的指尖。
　　头顶落下的一束灯光，将她置身于万丈光芒。
　　落幕时，女孩离开前的回眸一笑，足矣惊艳众生。
　　何涔看着熟悉的面孔。
　　陈阳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笑呵呵的说：“美，实在是太美了。”
　　何涔喃喃道：“周芸？”，语气中带有疑惑。
　　陈阳一脸崇拜样儿，“周芸，这就是周芸，芸芸众生的芸。哈哈，原来何涔也不过如此。”
　　何涔嫌弃的斜眼看她。
　　陈阳解释道：“她和我下个月要一起拍个宣传片。”
　　站在马路对面的宋时年看着她们，他今天看到陈阳还是很意外的，但他还是绕开她们回家。
　　今天的晚饭是何涔付的钱，陈阳很得意，走时又拿了杯酸梅汤。
　　今天，她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