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二三度

2、西柚味薄荷糖

　　如果季思源高考失利的原因就是因为季瑶，肯定愧疚的要死。
　　到了中午，何涔在兜里翻找东西，何宥舟出门前还把饭卡递给她的，怎么现在就找不到了呢。何涔有点不耐烦，眉头紧皱。
　　宋时年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何涔停下动作，站起来的身子靠着后面的桌子。她深吸两口气，道：“我饭卡找不到了”。
　　宋时年愣了愣，班上只有他们俩。宋时年看着何涔的样子，缓缓开口道：“我请你？”
　　何涔看了眼他，点点头“好啊”。
　　总不能拒绝吧，那她怎么吃饭嘛，新学校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何涔可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
　　宋时年走在她前面。何涔手里拿了个小册子，一路上翻看着，也顾不上抬头。也没注意到徐一言停下脚步，而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撞到他的后背。
　　宋时年扭头瞥了她一眼，何涔缓缓抬起头，轻声道：“抱歉啊”
　　到了食堂，一股饭香味。而且食堂很大，何涔简单的看了几眼，排了很长的队。她抬头看着宋时年的背影时，陷入发呆。
　　他身上还是一种茉莉花香味，他的衣服一直都是这个味道。何涔之前就一直好奇，一个大男孩怎么身上一股花香味，后来季瑶告诉她，那是因为季思源一直用那个香味的洗衣液而已。
　　何涔也曾因为喜欢季思源，去买了同款洗衣液。更将喜欢他的事实宣之于口。
　　她看着面前男孩的背影，当初喜欢的少年如今依旧站在眼前，好似什么都没变。可事实是直到现在心里还装着一句没说出口的“对不起”，就算现在说出来怕是也没必要了。
　　宋时年回头叫她，何涔这才反应过来上前。
　　宋时年帮她刷完钱后转身朝方易诚那里走去。而何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吃饭，她之前身边从不缺人，有些人为了她的成绩，有些为了她的家庭背景。反正没几个真心朋友，毕竟大小姐脾气不大好。
　　何涔掏出手机，点开聊天页面。
　　她单手打下一串字“他怎么改名宋时年了”。
　　这个“他”不说也知道。
　　对面很快回过来：“？你们该不会这情况还能碰见吧”
　　何涔回复给她一个笑脸表情包，何涔给她的备注是“暴躁的小绵羊”
　　暴躁的小绵羊：“他爸爸不是和他妈离婚后没几年就死了吗，他妈妈改嫁给了姚县赫赫有名的宋家。等季思源爸爸去世后，他妈妈就把他接宋家了，还改了名叫宋时年”
　　。：“那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
　　暴躁的小绵羊：“你那时候在哪呢？国外啊哥们儿。你怎么可能知道，况且谁敢在你面前再提他的事”
　　也是哦，确诊中度抑郁症后，本来不以为然的，可事情越来越严重，何涔挺不住休学了。妈妈把她带到国外待着，苟且偷生过了那一年。
　　何涔关上手机，饭吃不完便倒掉了，可转身离开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
　　女生很愤怒，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身上散发着硬装出来的吓人气势。
　　何涔垂眸：“对不起”。丢下这句话，她没有再看女生，转身走出去。
　　被撞的女生很不爽，踢了脚身旁的凳子。
　　走出食堂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她的手不停发抖，刚刚吃下的饭有种想要都吐出来的感觉。
　　何涔却好似无事发生，她走到小卖铺买了一瓶矿泉水，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她在长椅上坐下，伸手那兜里的药盒。
　　那个药盒通体蓝色，盒子上贴有美少女战士的卡通装饰，很少女心。而盒子里装着有很多白色颗粒的药，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苦涩味道。药伴随水被猛地灌下。
　　这药还是太苦了，令人难以接受。
　　何涔缓了缓，便朝教学楼走去。
　　班上人不多，她的同桌宋时年此时正坐在位置上照镜子。
　　宋时年把那粉嫩嫩的小镜子摆在桌子上，旁边放着碘伏和棉签。
　　他眼角和嘴角的紫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扎眼。
　　何涔走过去，她坐回位置上。看着宋时年笨拙的样子倒是被逗笑了。
　　宋时年注意到她，瞥了她一眼。
　　何涔发出“啧”的一声，她此时嘴里含着糖。何涔对着宋时年说道：“要我帮您吗?算是谢谢今天你请我吃饭”
　　宋时年很自然的把棉签递给她，挑了挑眉说：“就这?”
　　何涔接过：“当然不是，那顿饭先欠着，等我找着饭卡再还你”
　　宋时年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他们离得很近。宋时年看着她的眼:“你欠我的可不只这顿饭”
　　何涔的手一顿，这一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宋时年察觉到了。他脸上的笑更坏了。
　　眼前的人好似变了质，再一次相见直到现在是一阵一阵的陌生感。何涔心里也不免产生好奇，这位天之骄子似乎没有了曾经的热烈与傲骨，更多的是日渐颓废的精神与放弃的学业。
　　季思源绝不会这样！
　　何涔边帮他涂抹碘伏，边问道：“你为什么复读?”
　　宋时年却对此意料之中。他轻描淡写的说:“考的不好呗，我妈觉得我丢了她面子。想让我再复读重考一年，于是把我送到名望来了。”
　　何涔轻笑道:“怎么不回一中呢？年级第一”。她后面的字咬的特别重，语气带有讽刺。更何况她那双妩媚的眼中透露出的调戏。
　　宋时年无奈中咬了下后槽牙，他冷哼道:“没脸”。但他脸上的笑很快又回来，他戏谑的看着何涔道:“那您呢，年二，走了干嘛还回来?”字同样咬的重。早在一中时，季思源便常常称何涔为“年二”，意味年级第二。虽说如此，语气间却并无对待手下败将的嘲讽。
　　可他无意间问出的“为什么还回来”，何涔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迫不得已你信不信?”
　　是句玩笑话。她笑笑，以为就能过去。
　　何涔为他在眼角那贴上创口贴，那肿了块，宋时年肯定没有及时处理。她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了一块薄荷糖。
　　包着白色糖纸，上面写着品牌的字母。她递给宋时年，他目光看向她。好久，他接过糖，打开糖纸把糖丢到嘴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是西柚味的，原来她口味一直没变，还是这么喜欢这款薄荷糖的西柚味。
　　何涔看着他一步步将糖纸叠成小小的千纸鹤，就那样放在窗台上。
　　她看着他的侧脸。
　　就像当年季思源眼中何涔的背影。
　　这个糖纸做成的千纸鹤，何涔叠过很多个，宋时年见过很多次。他竟也偷偷的学会了，挺意外的。
　　何涔感到有些困意，她趴在桌子上，脸背对着宋时年，窝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当她闭了眼，密长的睫毛显得格外漂亮。一滴泪划过脸颊，悄无声息的，没有人察觉。
　　直到下午放学，她被何宥舟接走。
　　她在车上，回想着刚才路过几个高一学妹，听见她们在看着远处的宋时年讨论。
　　“哇，那个男的好帅啊。之前好像见过呀。”
　　“好像是高三的，上次升旗仪式还被点名批评过。”
　　而何涔也听到了一句有趣的话，她们中有人说了句：“哼，创口贴男孩而已啦”。
　　语气中带着未褪去的稚嫩。
　　何涔听了笑出声，确实是“创口贴男孩”啊。
　　此时正想着，手机传来消息铃声。她刚要关闭静音的，于是何涔点进去看。
　　暴躁的小绵羊:“姐明天回去”。
　　。：“?干嘛突然回来”
　　暴躁的小绵羊:“有事儿。你今天怎么样?”
　　。：“晚饭还没吃。不过还OK啦，你不用担心。”
　　这时，何宥舟看着后视镜里何涔扬起的笑，问道：“在和谁聊天呢？”
　　何涔抬眸：“陈阳”。
　　何宥舟听到还是有一点的震惊。这个叫陈阳的孩子当年初中辍学，当时邻居亲戚们议论纷纷，都在心里叹息这陈家的最后一根苗也不中用了啊。可这小丫头却在音乐上别有天赋，曾经发表的作曲被网友称为“神曲”，更是火遍全网。前几年出国去学习发展。
　　亲朋好友知道了，就开始夸她有出息。
　　何宥舟“啧”了一声：“那孩子啊”何宥舟好似没话找话“她爷爷最近怎么样啊?我和那老头可是好久没见面了呢”
　　何涔抬头看着后视镜里何宥舟期待的目光。她叹了口气，道：“人家今三月份就走了”。
　　何宥舟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忍不住回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何涔。
　　“啊?！”
　　“爸，你别不看路啊，我害怕。”
　　何宥舟乖乖扭过头去，内心深深吸了口凉气。
　　何宥舟先是带着女儿去吃了碗拉面再回家。可刚回家，他接到一通电话便赶忙走了。
　　何涔知道何宥舟很忙，能来接自己已经很不易了。更何况他哪有时间那么闲，公司里应该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何涔在卧室的书桌前摆弄，她做起了练习册。
　　她身在国外一年。英语倒是学的有些东西，但其它科目现在是真的不如以前，可谓一言难尽啊。
　　直到很晚，她做完题去洗了个澡。
　　洗完后的她裹着浴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年前的她身材匀称也算偏瘦，可如今却瘦的有点皮包骨，五官虽因此显得更加立体，但比起以前是真的有点陌生。
　　挽起的头发有种凌乱的美感。此时皮肤白里透红，浑身散发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感和疏离感。特别是那双眼，眼尾微微上挑还总是有一抹淡粉，朱唇墨瞳，整张脸清纯中带着丝丝妩媚。
　　脸颊的痣更成了这张脸的点睛之笔。
　　何涔曾因这张脸被夸过无数次，被羡慕或嫉妒。嫉妒会转变为更深层的恨意。
　　可是都没必要了，恨就恨吧。
　　言语之间未尝不能杀死人，大不了死一个看看。
　　何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情不自禁就笑了，这份样子越来越美，同时内心的狠意也就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