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感官过载

12、美好的初遇

　　我以为田淼说的是后来的谢荣花，赶紧解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见到以前的小花了。”

　　顺便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现在的她很可能是被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

　　田淼却摇了摇头。
　　“那是她骗你的，她也这样骗的我”。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开始讲述与我们分开之后的事。
　　“我跟着他们到了卫生院，一进院里就发现楼上的窗户后面有很多眼睛在看着我。我数不清这里有多少鬼，就想着先出去把书包挂门上提醒你们不要进来。”
　　“这时候，她慌慌张张从楼里出来。看见我后，她跑过来说自己才是小花，之前那个是鬼假扮的。”
　　“我猜到了人格分裂的可能，没等问问怎么回事，她身后的楼里就追出来几道影子，还都是鬼。”

　　说到这里，田淼像是控制不住情绪，低沉的音调都高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在里面惹到了什么，竟然追出来六只鬼来抓她。”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就拉住她的手要往大门外边跑。可是她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我反而被她一把拽着进了楼里。”
　　“我挣脱不出，只好跟着她跑，最后我们跑进了三楼尽头的房间反锁上门。”
　　“普通的门挡不住鬼，我知道那些东西马上就该闯进来了。在这时间里我以为她会解释一下，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低下头不敢看我。”

　　田淼没再说下去。
　　她按了按自己的后颈，眉头皱得很深，反问我。
　　“那些东西穿门而入的时候，你猜她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
　　是我的话。
　　逃跑？逃不了就试着反击？

　　不等我张口回答，她就忍不住提前说了。
　　“她把我给打晕了！”

　　田淼像是终于压制不住负面的情绪。
　　她一改之前冷静随和的样子，恼怒的痛骂起来。
　　“在那之前我是真的信了她是小花，我还傻乎乎的在为小花终于回来了而高兴，没想到下一秒我就被她打晕了！”
　　“她哪怕犹豫一下，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她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样骗到别人的信任再把一切都狠狠毁掉。她就是喜欢看别人信念破灭后濒临崩溃的样子，她就是纯粹的坏种！”
　　“这种恶毒的人，她才不会是小花！”

　　“你们之间会不会是有误会？”
　　在田淼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我干巴巴的说出这句缓和的话。

　　我的话语苍白无力，但田淼还是收起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她平静下来了，甚至反过来劝我。
　　“不熟悉她的人确实会被她骗过去。毕竟这次连我都被骗了，你被骗了也正常。”
　　“不管她以后装出多真实可怜的样子，我们都当那是被她裹挟的属于小花的记忆吧。”

　　想到那时候那个人小心翼翼的注视，她善意的提醒，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似是而非的结果。
　　“可是如果不是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那个世界把大家都带回来啊。”

　　可惜田淼顾不上我在嘟囔什么了，她继续回忆道。
　　“在那之后，我好像去了另一个奇怪的世界。”
　　“我醒过来后身边没有人，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我就出了门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走。”
　　“一路走过去，过道两边的病房里住满了人，他们全都透过门窗死气沉沉的看着我。”
　　“那些人的身体大部分都是残缺的，看过来的眼神也让我害怕，我感觉他们都不是活人，趁着他们没从里面出来，我逃命似的往楼下跑。”
　　“下到二楼，有一个小婴儿在楼梯上爬来爬去。我看他马上就要滚下楼梯了，赶紧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刚碰到他我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意识也变得浑浑噩噩。”

　　说到这里，田淼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混沌了多久，直到听见你的声音。”

　　田淼终于提到我了。
　　我期待的看着她，想知道接下来她会怎么说。

　　谁知道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脸上带着恐惧。
　　“我一醒过来就发现有人发出你的声音。他身上笼罩的死气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所有鬼里最凶的那个，不，他比他们所有鬼的死气加起来都要凶得多，我差点以为这是死神来收我的命了。”

　　我当时的样子那么吓人？
　　本来以为最次也能有一个无名的过路好心人称号，没想到是这么负面的评价。
　　我的期待瞬间冷却下来，决定把另一个世界的事烂在肚子里。

　　田淼没注意到我的异样，她叹着气感慨。
　　“祸福相依吧。虽然那个人很恐怖，但我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醒之后我才真的从那个房间里醒过来。”
　　“转过头，旁边的那张床上躺着你。”
　　“你睡得很沉，怎么叫你都不醒，我只好守在旁边一直等。后来，林焱也上来找到了我们。”

　　林焱终于有插进来说话的空了，他对着我念叨。
　　“你是不知道我们俩在那个阴森的停尸房里等了你多久，你也太能睡了。”
　　“为了守着你，我们可是连楼下后来的热闹都没下去看。”

　　田淼在一旁拆他的台。
　　“他中间偷偷溜下去两回。”

　　他扭过脸，装作没听见。
　　“早知道这边这么古怪，就让小渔去叫老师，我来找你了。”

　　田淼回了他一个拒绝。
　　“那可别了。你一来，全卫生院的鬼都咬了上来。”

　　这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下来。

　　田淼猛地抬头盯着林焱看起来，像是要从他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她问林焱。
　　“你从进去卫生院的门到上楼找到我们，有遇见过一个鬼吗？”

　　林焱摇头，表情像是带着遗憾。
　　“没有。我也很纳闷，以前我可是最招鬼喜欢的那个，今天竟然无鬼问津。”
　　“倒是老师们见到一楼那些半死不活的学生，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田淼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她的声音带着困惑。
　　“不应该，我很确定那些房间里都有鬼，他们去了哪里？”

　　两个人想不明白，又都向我看过来。
　　“小渔，你进去卫生院之后有看到什么吗？”

　　我挑挑拣拣的说。
　　“我到了卫生院就挨个房间去找你，一楼的观察室里昏睡着很多人。”
　　“我在二楼碰见了小花，她领着我去三楼的停尸房找到了你，但我叫不醒你，等着等着我就也睡着了。”

　　两个人艰难的抓着廖廖的线索，解不开谜团。
　　他们不知道谜底就站在他们面前。

　　田淼把矛头指向了始作俑者。
　　“我觉得跟谢荣花有关。她被教导主任谈话的时候，我看见当初追着我俩的那几只鬼的头跟在她身后，可以确定她跟鬼魂有勾结。”
　　林焱也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看来她已经不满足于当初中生的大姐头，连鬼她都要插一手，有志向啊！”

　　“你的脑子怎么长的？”
　　田淼气的给了他一拳。

　　什么鬼的头？不会是那几个吧？
　　听见这东西，我的胃里隐隐又泛起恶心。

　　听着南辕北辙的讨论，我打了个哈欠。
　　“已经很晚了，我们不回家的话能去哪里睡觉啊？”

　　林焱躲着田淼打过来的拳头，指了指她。
　　“去她家。”

　　说着，他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她家里有点不一样。”

　　田淼的家怎么了？
　　我点点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田淼跟着母亲长大，之前一直住在镇上，现在要去的就是她从小长到大的那个家。
　　明明这个家离学校更近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搬到村子里去住。

　　等等，田淼早上好像提起过母亲嫌她懦弱要把她赶出去？
　　我停了脚，还是决定问一下。
　　“我们不打招呼就去你家，你妈妈不会生气吧？”

　　“嘘！”
　　林焱上来就要捂我的嘴。

　　我还不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田淼的声音已经从前面轻声传过来了。
　　“她已经不在了，不会生气的。”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阿姨道歉！”
　　我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这么大的事没听我妈说过啊！

　　她看出了我的愧疚，紧接着回我。
　　“没关系的。”

　　怎么办，更愧疚了！
　　我心绪不宁的跟着走。

　　这时，林焱又凑过来。
　　“到了她家你再道歉也不迟。”

　　我点点头，心想着到了地方正好给田阿姨的遗像上柱香。

　　三个人闷头走路，一路上只能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野狗的犬吠。
　　周围全是熄了灯的居民房，我们走在黑洞洞的建筑之间，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吞进去。

　　太安静了，林焱开始没话找话似的问田淼。
　　“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田淼明显不太想搭理他。
　　“马上就要走到那个地方了。我本来都已经忘了，你非得再提一遍，你觉得那是美好的回忆吗？”

　　林焱从来都是听不出好赖话，沉浸在一厢情愿的自我里。
　　他笑得腼腆。
　　“多美好啊。”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什么美好的回忆？”

　　一有人接腔，林焱就像打了鸡血，滔滔不绝的转述起了他俩的过去。
　　“我，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倒霉蛋！”
　　“她，一个能看到鬼魂的神奇少女！”
　　“当倒霉蛋又一次被无耻的鬼魂戏弄，少女从天而降——”

　　“停停停，我能猜出来后续，你别讲了。”
　　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我赶紧打断他。

　　林焱哼了一声。
　　“这么美好的故事你都没耐心听，没品位。”

　　这时，银白的月光洒下来，我看到前面的路口相交线上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小庙。

　　林焱扯了扯我，指着那边。
　　“那个土地庙很灵的，你可以去试试。”

　　他偷偷看了眼一旁的田淼。
　　“我当时刚许过愿说自己不是扫把星，她就出现了。”

　　田淼怀疑的看着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戏弄你的东西就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

　　林焱点头。
　　“对啊，他出来戏耍我，你看不下去过来帮我，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话没说完，田淼就被气走了。
　　林焱一头雾水的跟上去，显然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从土地庙旁边走过，我好奇的往里看，好像有一个瞪着眼睛的老头缩在里面。
　　揉了揉眼再去看，明明是空的。
　　眼花了吧，我摇摇头，快步追上走远了的两个人。

　　田淼家是路口南面的第三个院子。
　　绕过邻居家长又高的土墙，她推开了门。

　　看到院子正中间摆着的棺材，我的脚僵在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