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幕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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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在安洁莉娜走之前，其实专门来找过。
她抱着一叠纸，风风火火地跑进房间，还不忘把门关好。
绫美慌乱地放下笔记本，胡乱擦了擦脸：“诶？是什么好消息？”
“我拜托老师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安洁莉娜把桌上的茶具端到一边，将怀里的资料铺在上面，“你的同伴还活着！港口黑手党没有杀掉他们，而是把他们分散送到了全国。”
绫美：“！”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资料，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大家没有死？都还活着？”
安洁莉娜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在撤退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虽然那些倒下的孩子们身上有很多血，却没有一个伤口。”
在见惯了尸体的安洁莉娜看来，这显然不正常。
“港口黑手党应该只是打晕了他们，没有下死手。港口黑手党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我猜是中也先生和他们达成了一些协议。”
打晕可比直接灭杀麻烦多了，不然剩下的人也撑不到她赶过来。
“太好了……”
绫美跌坐在地板上，眼泪很没出息地涌出来。
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同伴的尸体每晚都会出现在梦魇中，带着怨恨质问哭喊：“为什么中也要背叛？为什么要杀掉我们？”无论她再怎么辩白，那些扭曲的惨状依旧会惊醒一身冷汗。
无论感情上再怎么相信，理智上却无法停止质问。
同时又苦笑着想：中也一定是失望透顶了，才会如此决绝吧。
但现在……同伴们都还活着的话，是否意味着、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绫美捂着脸抽噎着，安洁莉娜的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安抚。
“绫美，听我说。”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巴蹭着有些痒，“回到‘羊’之时代是不可能的，中也先生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了。”
那可不是像罗德岛一样温和的组织，无论是加入还是退出，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而且，中也先生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绫美靠在她的怀中，眸光黯淡：“……嗯，我知道的。”
“接下来的路，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安洁莉娜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缓慢而坚定，“要如何保全自己、保护好重要的人，不要让自己后悔。”
“……”绫美抓紧她的衣服，带着哭腔闷闷地应着，“我知道的……安洁莉娜一直在教导我们这件事，我一直记得……”
安洁莉娜将手帕递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擦掉挂在睫毛上的泪珠。
手帕的一角上绣了一只红色的狐狸。
“安洁莉娜，要走了吗？”
很突然地，绫美问。
“……我也不知道呢。”安洁莉娜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无奈地笑笑，抱膝坐到她身边，将头侧靠在女孩子的肩上，“我想试一试……我想回家。”
“安洁莉娜的家乡啊，我也好想去看看，一定是个很好的地方吧？”
“嗯。非常非常好。”
“那就去试吧。”女孩子也将头靠过来，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一块儿，说悄悄话一样，“就像安洁莉娜一直在支持我一样，我也会一直支持安洁莉娜的。”
稍微整理好情绪之后，她正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我也想好了，安洁莉娜。”绫美说，“果然……我还是无法放下大家，我要成为‘羊’的首领。”
……
闷雷乍响。
绫美下意识往窗外望去，笼罩一天的阴云像是终于兜不住了，簌簌地落下雨来。不知道为什么，连心脏也跟着那声雷响抽动了一下。
“……‘羊’已经名存实亡了，这是事实。”她回过神，接上未说完的话，“如果继续和港口黑手党对抗，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白濑站起来反对：“除了抵抗以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眉眼阴翳，恨恨道：“别忘了，就是中也背叛了我们！他早就已经对我们出手了！你忘了被港口黑手党杀掉的同伴了吗？！”
原本有些意动的小羊们闻言也都犹豫起来。
“事实上，我们的同伴并没有死。”
绫美看了他一眼，将安洁莉娜交给她的资料拿出来放在桌上，那是一张张孤儿院的转院证明。从左上角贴着的照片来看，这些孩子的状态还算不错。
“这是安洁莉娜调查到的资料。我们以前根本没有拍过证件照，至少可以证明它们并不是伪造的。晶他们都还活着，港口黑手党没有杀掉他们，只是把他们送到了孤儿院。如果能和港口黑手党达成合作，还能有上学的机会。”
现在还是混乱的战后恢复期，想要上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合作……？”
柚杏不安地捋着耳边的长发，下意识朝白濑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怎么可能呢！‘羊’和港口黑手党可是宿敌啊，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白濑也道：“放弃对抗？然后让港口黑手党把我们分散吗？！这和让‘羊’覆灭有什么区别！”
绫美看着两个人，然后将目光转向白濑，轻声说：“你只是害怕，中也会报复吧。”
白濑“腾”地一下站起来：“你……！”
然而绫美没有搭理他们。她低着头，手上一张张地翻过照片。相机定格了衣着简单但整洁、精神尚好的同伴们，他们大多是种懵懂的表情，似乎还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绫美深吸一口气，稍微大声了些：“我一直知道，我的性格太软弱，一点都不适合当首领，连评议会都是靠着资历才被特许加入的。但这次、这次不一样……不杀人就会被杀，每天担惊受怕、不知道未来会走向哪里的日子，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
“所以我和安洁莉娜约好了。不，这是交易。”
她的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向前倾，眼睛因为隐约的泪水而熠熠闪烁：“这是【最后的】交易。如果这是覆灭的话，那就让这个黑暗的过去覆灭吧！我要成为‘羊’的新首领，带着大家走到光明的世界去。”
白濑目瞪口呆：“等等……”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截断了话头。
“即使我们是没有爸爸妈妈要、出生在垃圾堆里的孩子，但只要愿意抬头仰望太阳，也一定可以成为立派的大人的。我相信着，我相信安洁莉娜是对的。”
绫美看着他，然后环视所有人的表情，坚定地说：
“来投票吧——同意我成为首领的人，请举起手。”
……
阴云笼罩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豆大的雨点不断落下。在这种暴风雨的天气中，只有吃水深的大货船还在坚持航行。
中原中也在浪涌中浮出水面。他的肩上搭着一只手，已经失去意识的安洁莉娜半挂在他背上。正当他咬着牙思索如何上岸时，一艘快艇顶着风雨破浪而来，堪堪在两人面前停下。
驾驶快艇的金发男人咧着牙：“哟，中原，这是你妹妹吗？”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艰难地爬上快艇。他将背上的安洁莉娜放下，用安全带固定好：“少废话，快点去岸上。”
“了解。”阿呆鸟握紧快艇的把手，将墨镜往上推，“接下来是水上冲浪的时间！”
“混蛋……我还没系安全带！”
太宰治眯着眼，望见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朝这边飞快地驶来。
通讯信号在扭曲的重力场消失后便恢复正常了，他按了按耳边，淡淡地说：“中也，现在不能回黑手党。”
中原中也蹙眉：“你认真的？她吐了很多血，现在需要医生。”
“当然是认真的。”太宰治把玩着耳机，“如果检查出‘异常’，只会暴露在更多人的视线中。尤其是你们刚刚还暴力地造成了一场人工降雨，已经足够引来政府的注目了。”
“啧，难道这么大个黑手党还找不出一个靠谱的医生吗？”
“怎么会。如果接下来要见的医生都不‘靠谱’，那黑手党离覆灭也不远了。”
太宰治撇了撇嘴，没等对面多问，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中原中也听见耳机里的杂音，恼火地瞪了一眼岸边离去的黑色背影。
“把我们送到岸边就可以了，阿呆鸟。”他说，“谢了。”
“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下次你把妹妹介绍给我就行！”
“……你还是滚吧。”
说实话，中原中也对于所谓“靠谱的医生”心存疑虑。
尤其是当路线越发偏僻、几乎要走到横滨郊区时，这份疑虑达到了巅峰。
“你确定这边有医生？”
他背着安洁莉娜，顺便还拿着她的武器——那柄像魔法杖一样的黑红色权杖。从海里把它捞起来时，他才发现这把武器比想象中重得多，至少有几十斤。如果不是重力使，恐怕只有力量型的异能力者才能拿来战斗用。
“黑医。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熟悉才对？”太宰治撑着伞，黑色的皮鞋跨过地上的水坑。
黑医，也就是没有正规医生执照、非法行医的医生们的俗称。在里世界，黑医是需求量极大的职业。因为在正规医院，某些特殊的伤势需要向上通报，因此非法组织的人员只能寻求同样非法的医生提供治疗。*
中原中也身为在横滨著名贫民窟——镭钵街长大的人，应该对黑医不陌生才对。
然而他轻嗤一声：“我们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黑医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最多偷些药品，小病就这么应付过去了；大病就算找黑医也没用，多半是治不好的，还会被坑一大笔钱。
而且自从“羊之王”的名号在横滨里世界中打响之后，“羊”就很少出现因为外伤处理不及时而造成的死亡了。
穿过散乱摆放着自动贩售机和垃圾堆的小巷子，一个洋馆出现在视线中。
中原中也还在警惕和打量四周的环境时，太宰治已经迈着闲散的步伐走了进去。
这里确实有一个医生。或许不是港口黑手党中最优秀的，但一定是最“靠谱”的。
“辛苦了，中也君。”森鸥外披着白大褂，爱丽丝坐在闲置的诊疗床上晃着腿，“这位就是信使——安洁莉娜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幕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