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空攻略手册》小帝畿

17、青帮会（二）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阿司往前一站，高大的身材罩着，将黎芷等人护在身后。

　　父亲踱步又坐了下来，示意福叔点烟，福叔立即点烟将烟斗递给他，抿唇眯眼神情自若抽着烟，一般父亲这般神态，代表他真的动怒了。

　　“滋滋”抽了几口，缓缓吐出烟圈，既严肃又漫不经心，说：“段先生，安排厢房吧，多久我们都配合。”

　　话说得轻巧，却令段亚亮愣怔片刻，又拿那双斜视眼看人，清清嗓子，“行，满足黎会长要求，赵岐，安排下去。”

　　几人刚往厢房走了几步，母亲低血糖症犯了，双腿一软瘫在黎芷怀里，黎芷的好耐心即将耗尽，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硬闯吧。

　　“阿司，先送母亲回车上休息，另外，碧玉也去车上伺候，准备点甜枣给母亲食用。”

　　“他奶奶的，谁让你们走了。”
　　程梓忓扬起马鞭直接甩到阿司身上，第二鞭下去之际，阿司神速掏出枪准备对准他，枪口却倏地被黎芷身子挡住，她冲至最前头，紧紧握住马鞭，“青帮会不就是要钱，伤了我们，一分钱都别想要到。”

　　黎芷用力一扯，程梓忓出其不意脸着地恶狠狠摔个狗趴式，趁此机会，阿司背着母亲往前冲，等到要冲出大门，赵岐一言不发举枪朝天空开了一枪，怒喝：“停下！”

　　父女俩这般态度，惹得段亚亮不快，他抬起皮靴搁至父亲身边的方桌上，桌子微微晃动，茶水溢出。

　　倏然，一把冰冷的枪管顶上父亲的脑门，冷笑一声，“黎会长，我们贱命一条，您可不一样。”

　　父亲冷睨反笑，“段先生，你可知，我之前是干嘛的？”

　　“老子管你干嘛，不给钱那就拿命来。”
　　“开枪吧！”黎一山笑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段亚亮将脚放下调整站姿，双手擎枪。
　　“开呀！”顿时，黎一山怒吼道。

　　千钧一发，外头家仆着急忙慌跑进来，磕磕绊绊喊道：“会…会长…”

　　家仆喘完气，说：“会长，京区政府来了电话，特意强调不许动黎一山。”

　　段亚亮愠色摸着头，看波澜不惊的黎一山，“您老厉害啊！”

　　随后，家仆又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段亚亮的脸色越发难看，“妈的，他们怎知我们扣押了黎一山？”

　　“赵岐，放了他们。”段亚亮刚喊完话，赵岐不情愿收了枪，让步。大门打开，家仆茫茫然退下，阿司等人走出门上了车。

　　须臾，黎芷跑到父亲身边，查看他是否受伤，黎一山握住她的手微笑以示宽慰。

　　大堂静的可怕，段亚亮面目狰狞看着他们，瞬间无言，外头又有人禀报，“会…会…长，司法部沈司长来了。”

　　他收了枪插.入裤腰带皮枪套中，骂骂咧咧来回踱步，骂的话难听，但具体骂了些何话，黎芷听不大懂，只是见他仓皇焦灼骂的唾沫横飞，终于一刻左右，厉声对来人道：“他来这里作甚？关门打发走。”

　　蓦地，“段会长，沈某不请自来，多多包涵。”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沈奕年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才从院子外进来。

　　步履坚定，身姿挺拔，此次没有穿制服，灰色西装衬得他十分精神，脸更白皙，些许病态白，想来大病初愈，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些，下巴瘦削，愈凸漂亮的下颌线。

　　再瞧眼眸亮堂堂，黎芷直至现今方才发现，他的那双琉璃色眼眸从未黯淡无光过。

　　至少于她，从一而终的明亮，虽常冷冽，但对她总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光。
　　黎芷转身往外看，除了跟在身后的秘书何琛，并无他人。

　　不速之客的到来，令段亚亮更加烦躁，他往后捋捋发油的头发，骂道：“他妈的，黎会长能量真大，前脚警署部，后脚司法部，又有周铭易撑腰，真真触霉头。”

　　事已至此，段亚亮走到大堂正中央主座坐下，定了定神扬了扬手，侍女心领神会上前点了支烟，顷刻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渐渐瞧不清他最真实的表情。

　　他换了副嘴脸谄笑，“沈司长，法租界丢了东西委托青帮会帮忙找出偷盗者，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扣黎会长，现误会解除，这就放了他们。”

　　沈奕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径直走到黎芷身边，上下扫视一番，柔声问：“可有受伤？”

　　黎芷一怔摇了摇头，沈奕年对黎一山作揖，“黎会长，受惊了。”

　　父亲面色和缓些，颔首拉着黎芷出门。

　　等他们完全消失于沈奕年视线中，他才冷着脸坐在段亚亮身边，似笑非笑说：“今日前来，有公务在身，与吴副司令命案有关。”

　　沈奕年侧头看站在段亚亮身边的赵岐，即使那日他蒙着脸，沈奕年亦一眼认出朝他开枪的人正是此人。

　　“沈司长，查案到此，难不成怀疑我们青帮会？”

　　“你们将凶手的线索卖给警署部，充分让司法部怀疑青帮会与凶手有关联，为此，请段会长配合调查。”

　　沈奕年使了个眼色，何琛立马拿出调查令放至桌子上。

　　“呵，可笑，沈奕年，今日算我倒霉，本想逮着黎一山来笔大生意，现今想来，是我愚蠢了，赵岐，送客！”段亚亮撕毁调查令赶人。

　　沈奕年不慌不忙抽出一支烟，低头把玩一会也不起身，良久，道：“段会长，世间没有后悔药，沈某好言相劝，不许动黎家，否则……”

　　他顿住，段亚亮沉不住气，直接摔了一个茶杯，精美的瓷器瞬间摔成碎片，清脆悦耳，冷笑：“否则如何？当下，光脚不怕穿鞋的。”

　　沈奕年不动声色起身按住段亚亮肩膀，不断收紧，力道十足，不一会儿，段亚亮疼地冒汗，他微佝着身躯，低语：“否则，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段亚亮对一旁的赵岐使眼色，赵岐旋即拔枪相向，沈奕年慢慢松开手，噙笑将目光转至他身上，扔了烟，嘴边一直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冷不丁冒出：“幸会！”

　　赵岐愣怔，手仍旧握紧枪，却渐渐失去开枪勇气。

　　“赵先生，我听闻青帮会最近在海域活动频繁，不知道还以为是海匪呢。”他淡淡道，神色更加舒缓，段亚亮与赵岐后知后觉此话真意。

　　待赵岐回神，放下枪，说：“沈奕年，你可知背后之主是谁？”

　　“赵岐！不许多嘴。”段亚亮立即喝住。
　　沈奕年眸子深邃，对此并不感兴趣，迈步出去，“段会长，我们来日方长，再会！”

　　何琛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大堂顿时传来阵阵怒吼，有瓷器碎掉的声音，有粗鄙谩骂声，由近及远。

　　上了车，何琛启动车子不解问道：“司长，就这么放过青帮会？”
　　“嗯，要不你说说有何高见？”

　　“不敢，我哪知您心里想什么，不过青帮会号称'有钱百事通'，花些钱，说不定吴奎山案子就破了。对了，最近法租界丢了一个瓶子，您猜是出自哪的吗？”

　　“嗯，开车去海坪一趟。”沈奕年冷言冷语意兴阑珊闭上眼。
　　“去海坪？”

　　车子慢慢加速，透过后视镜，见沈奕年闭上眼，嘴唇抿成一条线，讪讪闭上了嘴。

　　——
　　前往陈家的后半程一帆风顺，到达陈家大宅时，正值更夫打一更，母亲吃了块甜糕睡了一觉，精神好转。

　　她先下车，黎芷尾随。

　　海坪春季气温渐渐回暖，临近海域，总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味，夜色沉沉，天空倒有明月，借着微光，陈家大宅四四方方，红瓦屋檐四角是吉祥龙头，一对崭新红灯笼悬挂正大门梁旋转的好看。

　　福叔上前拉着铜环叩响大门，一会，大门打开，家仆提着灯笼，睡眼惺忪问：“你们找谁？”

　　“麻烦通报一声，山坪黎家。”

　　家仆躬身应允，跑至半路遇一位老汉。

　　且听老人家铿锵有力的骂声，“毛手毛脚，作甚？”说完话，悠悠往门口站定，老人精神矍铄，一头银短发稀稀疏疏，提着灯笼往他们脸上照，待看清来者何人，瞬间激动作揖：“二小姐回来了！”

　　陈淑仪莞尔，柔声道：“谭伯，身体可好？”

　　谭伯老泪纵横，点着头，几人往走廊去。

　　谭伯举着灯笼絮叨：“老爷，年前正念叨二小姐呢，时间真快，一晃年又过了。老爷这个点应该已经就寝，明日再去请安，小姐，小小姐，姑爷舟车劳顿，今夜先休息，卧房一直备着呢，还是小姐喜欢的梨园。”

　　越过一条长廊，正中央有一个院落，其有四个小门，每个小门通往不同的住处，梨园靠北边，种满了梨树。

　　梨园是母亲的闺阁。
　　最开始的陈家大院并不在此处，曾坐落于海坪最大南海区域，后船运、盐厂事业壮大，那座宅子便留作厂子做工使用。

　　后来，陈家三房分了家，大舅陈箫二舅陈笛一并购置此处宅子，表面看朴实无华，实则奢华之处在于内嵌的四座小院房。

　　北边梨园，南边明园，东边汔园，西边玫园。

　　大房分了东南两园，其余给了二房，当初母亲出嫁，本以为最为清幽的梨园便会给了二舅其他姨太太，好在姥爷疼惜母亲，留了梨园一处，让母亲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