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整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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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嫣这才意识到，她现在面对的，便是古代的最高权力代表，是动动手指就能让她满门抄斩的人。她定了定神，恭敬地跪下，双手伏在地面，“回皇上的话，臣女初见天颜，只觉得惶恐敬仰，忘了规矩，请您责罚。”
“行了，起身吧。”皇帝回头邪魅一笑。
楚嫣直起上身，仍跪在地上，未敢抬头，此刻，皇帝已踱步到她面前，眯缝着眼睛盯着她。
“把头抬起来。”他命令道。
楚嫣缓缓抬起了头，面前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轮廓似是有棱角一般，处处锐利，一双眸子深不可测，微蹙的眉头更加重了他的厚重气质，可那似笑非笑的唇角，打破了这张脸的沉寂，反而更添一股阴森之气。
好一个帝王！
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亦是看出了神，一张恬静的月脸，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只看那么一眼，心就好像飘荡在午后的静湖上，有微凉的风拂在面颊，惬意又安稳，而那双如同深潭水般清澈的眸子，本是好奇地望向自己，深眸像噙了水一般，见自己在打量她，又有些羞怯地闪躲着，更加摄人心魄。
早听说楚博士与皇都首席舞姬育有一女，她那做舞姬的小娘福薄，体弱早逝，只留独女一人，当家主母认下此女，只说是自己亲出，用心教养，听闻此女不仅花容月貌，还习得一身技艺，女子八雅无不精通，举止谈吐也颇有闺秀气度。
如今见了，竟比传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女子如此明丽动人，便是后宫三妃九嫔也没有能与之比的。
萧澈一时愣了神，半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起来说话，赐坐吧。”
语毕，抬手示意楚嫣坐在旁边的雕花扶手椅上。
“楚氏，你可知朕今日喊你来是为何事。”
“圣上恩典，要赐臣女春茶。”
“赐茶的席面在太后那里，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带你来朕这儿？”
“陛下还有其他事情交代臣女。”
楚嫣的美貌皇帝早有耳闻，而这般冷静沉稳倒是他未曾想到的，皇帝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小娘子脸上闪过的微妙情绪，猜测着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明日，你就要入临安王府选妃了吧？”
楚嫣了然一笑，自己猜得不错，果然是为了选妃之事，“是，陛下，臣女定当好好准备，争取入得临安王青眼。”
“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溢出泪来，听着这笑声，楚嫣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毛，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方才还严肃试探，现在又莫名大笑，皇帝这神色举止如同鬼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宫墙内实在不是人待得地方。
皇帝兀自笑了一阵，神色又恢复如常，“不必准备，你定入得了临安王府。”
见楚嫣不语，皇帝又补充道：“朕今日找你来，只是聊聊家常，朕只有这一个亲弟弟，朕荐给他的人，总不好自己连看都没看过。听说楚娘子自小便乖巧顺从，朕觉得甚好，皇家媳妇，亦妻亦婢，入府之后，好生伺候，若差事办得不好，朕顷刻间便可要了你们全族的命！”
“臣女不敢……”楚嫣应道。
“嗯。”皇帝口中应着，一双眸子紧盯着她，楚嫣被他盯得浑身不适，咬着下唇，手指紧紧捏着衣角，攥得指节发白，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皇帝才松下脸来：“朕这里有一张腰牌，日后凭此腰牌你可随意出入宫苑，算是朕给弟媳的见面礼吧。”楚嫣接了腰牌，谢了恩，皇帝便挥挥手要她退下了。
没事了？楚嫣心中一沉，大费周章将我宣进宫，还打着太后的旗号，只是话两句家常，这皇帝心里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萧澈的目光炯炯如矩，放肆追随着楚嫣聘婷而去的身影，直至那一片水绿色裙摆渐渐消失在宫墙尽头，深眸逐渐暗淡，一丝自嘲的讪笑凝在唇边。
他笑自己的选择果然无可挑剔，皎皎目眀，盈盈笑靥，纤纤玉体，款款柔情，仙人下凡也不过如此，岂是一般俗物能比，十二弟怕是也爱不释手吧。
萧澈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这位楚娘子聪慧可人，话少心明，便是为萧澹量身打造的，即便他心下有所怀疑，怕是也很难招架得住此等佳人，只是……可惜了……
思虑至此，萧澈戏谑一笑，朕在想什么，女人而已，如今朕坐在这把滚烫的龙椅上，难不成还奢望百姓人家那一粥一饭，男耕女织的日子吗。
楚嫣坐在返家的马车上，微微阖眼，右手深按着心口，直到马车远离皇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然不虚。
*
正午的烈日高悬在天空中，此时已近暮春，暑热渐进。
早膳那番折腾过后，萧澹便一直杵在后院练武，练完沙袋又练剑，练完了剑又射靶子，汗水沿着额角淌至耳边，又顺着脖颈钻进衣领，直到浑身衣衫被洇湿得深了一个色号，他抬掌一挥，将面上的汗珠一把拨开，恨恨地甩在地上，仿佛那汗珠子也得罪了他似的，石砖地面上瞬间好似下过雨一般。
萧澹闷声不语，阔步走向身旁石凳坐下，拿起手边一盅温茶，一饮而尽。楚氏那丫头，以为本王不知她与皇帝亲近。入宫赠茶？呵呵，拙劣的伎俩，实在不像皇兄平日的谋略，不知是他佳人在侧迷了眼，还是这回根本没想遮掩。
皇帝放肆也便罢了，那丫头竟也有恃无恐，头一次休沐日的早膳，就敢当众顶撞，话里藏刀。本想着既然是皇兄受累安插的眼线，本王好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相无事也就罢了，没想到那臭丫头还蹬鼻子上脸，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是这王府的主母了，若不整治，日后还不得反了天去！
萧澹越想越气，茶杯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险些碎裂。
知道主子爷今儿个心中不爽利，身旁伺候的丫环小厮都心领神会，哪个也不敢上来招惹，眼见着就到了晌午时分。贴身小厮进宝见时间实在晚了，只得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主子，该进午膳了，厨房备了些清淡去火的小菜，您现在用还是等会儿？”
早膳的事还在心中未结，这么快就晌午了，萧澹沉吟片刻，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午膳给各院夫人也送些吧。”
“得嘞！”进宝转身安排，没多时便回来了，“主子，各院都安排好了，只是幽兰苑楚夫人那儿……说是午膳不用了。”
“不用了？”萧澹微微皱眉，楚嫣名义上毕竟是侧妃，今日自己将她在众人面前如此羞辱，怕是下不来台，况且如今情势不明，皇兄的线人在暗，自己在明，若是要哄得她露出狐狸尾巴，这戏还得接着演下去。于是，他对进宝交代道：“你去吩咐厨房，单做些白粥，再准备几个清淡爽口的小菜。”
“是，王爷，那……还是送去侧夫人屋里吗？”
“不，装在食盒里，拿来给我。”
萧澹向楚嫣的院子走去，进宝拎着食盒跟随在侧。
“等会儿到了侧夫人那里，你在院门口守着，若是听到她在里面与我哭闹耍浑，你便说陆副官那边有要事，需要本王赶紧过去，听到没有？”萧澹向进宝细细交代。
“哎，奴才知道了。”进宝忙不迭点头应下。
楚嫣在花岗石的砖面上跪了一早上，两只膝盖早已经红肿不堪，此时正由秋杏扶着，在院中艰难挪步。随着步子迈开，膝下的痛感阵阵袭来，楚嫣蹙眉不悦，古代的女人真是不容易，嫁到上位人家，主君动辄打骂责罚，若不是为了寻找顾培风的踪迹，我楚嫣怎会甘于被人如此对待。
想到顾培风，楚嫣心头又是一紧，她总觉得，萧澹与顾培风如此相像，断不会一丝一缕的关系都没有，而命运在顾培风头七之日将自己扔到这天冈王朝来，必然有它的理由，留在萧澹身边，总有一日她会参透其中的缘由，找到真正的顾培风。
“咱们玩个游戏吧。”楚嫣突然间眉角斜飞，笑盈盈地对身边两个丫环说。
秋杏和金桔见状，面面相觑，夫人伤的是膝盖，怎么还影响到智商了？
这时，萧澹与进宝已经一前一后来到了幽兰院门口，看着虚掩的院门，萧澹按捺着心中厌烦之意，向内走去。
怎知一只脚刚迈进院子的门槛，非但没听到预想中的哭闹，倒是听到里面笑声、玩乐声混成一片。
萧澹莫名其妙地走到近前，竟是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楚嫣一改此前低眉顺眼的模样，此时正岔着腿跨坐在石凳上，一只脚还支在凳子边缘，裤脚撩到了大腿的位置，露出红肿的膝盖，没有半点闺秀的样子。
她一只手拄在桌前，另一只手摆弄着一副奇怪的纸牌，对面和旁边各坐着一个丫环，每人手中都持着一副纸牌，正皱着眉头研究，突然只听楚嫣大喊一声：“三带一！”
进宝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盒掉到地上，发出“咣”的巨响。
“王爷！”这一声把两个丫环惊得从石凳上弹射了起来，牌都没来得及扔下，便都手忙脚乱地跪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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