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驳

20、第20章

　　妖域，妖族的领地意识极重。四大妖王族四分天下，而狐族位居北方，与魔域相邻，正是此次妖域之行的必经之地。
　　明月梦中化作余皓那条游鱼之时，还记得的那些过往都是在龙族和虎族的时候了，与狐族几乎没有打过交道。当他看出那三名小妖里有只黄鼠狼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到了狐族的地盘。既然化名花朝与花晏，已经借了花神州这妖域第一风流的势，用多用少都是用。
　　琉殊想要比试的心情，明月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阿晏在父亲跟前的时日不算多，你要想看花家的术法，待我教一教，再给你看。”明月说着，清晏就很自觉地候在明月身后等待授学。
　　“三日。三日后阿晏赢了你，你便放行，如何？”明月虽然好奇狐王的模样，但带着覆水这个大魔头，能不碰上还是别碰上的好。否则妖魔两域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端，他身上的因果更加理不完。
　　明月的口气着实大，大到琉殊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傻的。就三天，学会一门术法，还要能胜了他。琉殊怒极反笑，“好啊，三日后我赢了，你，留下来给我当球踢。”
　　“其他人嘛，正好送给母亲当个消遣。”
　　生死局。
　　那他的彩头有点少。明月要加码。
　　“三日后，再带句话给狐王。”
　　“什么话？”琉殊问完就觉得没有必要，三日后他们没有机会的。
　　琉殊头也不回地走了。明月四人被带到一处地下暗房，阴冷潮湿的感觉比之炼域时犹有过之。突然肩上一暖，明月回过头，只见东平将一件轻薄的带梅花图样的披风围在他肩上。
　　如果明月没看错也没记错的话，这是东明月时曾送给东平的一件御寒之物。那一年冬日雪下得特别大，他闲来无事就将紫极宫里几棵开得稀稀落落的寒梅化了一件披风，正巧东平在一棵梅树下打座修行，便随手披在小徒弟身上。白雪红梅映衬着的少年郎，东明月那一刻觉得自己就是那话本里的神仙人物，弹指之间就造就了一幅美景，是以对此物有些印象。
　　“前辈为何要与那小狐狸虚与委蛇？”东平看得出来，花朝前辈不想大动干戈。但，大动干戈又何妨。
　　因为我打不过，明月心想。
　　“输给花家人，小狐狸才会心服口服。你看我和你明明不是妖族，那小狐狸却一点不关心，只关心这两位花家人。只要把这心高气傲的小狐狸搞定，在这狐族地面的路就好走了。”覆水刚才手慢，没能献上殷勤，这会当然不能再错过机会，看上去是在替东平解惑，实际上是在告诉明月，自己有多懂他。
　　明月当然也有很多说辞可以应付东平，但覆水说得也不无道理。明月唤过站在一旁似乎在看戏的清晏，三日的速成，可以开始了。
　　本阴冷潮湿的暗房，仿佛从地下移到了外面广阔的天地中，有茵茵绿草，有鸟语花香，还有兜头而下的瓢泼大雨。
　　已经尽量靠在墙角还是被淋了一身的明月，神色有些挫败。
　　当年他学会这招漫天，最多不过半日工夫。
　　可是清晏，已经第三日了，还是形似而神不具。
　　“算了，就这样吧。让小狐狸把我的头拿去当球踢吧。”明月自嘲。清晏一边替明月烘衣，一边哄着他道：“哥，我这次也是有进步的嘛。我待会用这漫天花雨迷了他的眼，再用我的剑招击败他，不也一样。”
　　也不知道随了谁，清晏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见长得很。
　　三日后如期而至，清晏和琉殊的比试却没有如约。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引得狐王亲至，指名要见见花朝和花晏。
　　清晏刚学的漫天，没有用在对战中，华而不实的漫天花雨没有迷住琉殊的眼，反倒是勾起了狐王的一点回忆。
　　这一任的狐王琉辛，延续着狐族一贯的美貌，明月为这份得天独厚的美赞叹不已，简直挪不开眼。明月看着琉辛的同时，琉辛也在打量他。因为这人是四人里最不惹眼的，但其他三人却都肯听他的，势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琉辛打量片刻，能从明月的眼中看到纯粹的欣赏之色。狐族天生的魅惑之能，给这人的影响仅此而已。
　　可是再怎么打量，也看不出其他特别之处。
　　“你上前来。”琉辛嘴上唤明月上前，却是不由分说就把明月给拉到身前，纤纤玉指轻点，明月额间的莲花图样亮起。
　　“像，确实像。”琉辛喃喃自语。
　　明月伸指弹开琉辛搭在他额前的青葱玉指，被迫显出额间图案，这种不由人自主，被胁迫的感觉真是久违。
　　“像什么？”明月缓缓问道。
　　“像花家的花纹，但，也像被天罚过的……罪人。”琉辛看了眼在一旁忿忿的琉殊，唤道：“琉殊，花家正统的花纹确实不少，但还没有出现过九瓣莲。”
　　明月额间的莲纹，是一朵九瓣红莲，灼灼花纹映衬得明月一般俊秀的容颜有股妖异美感。
　　天道有训，世间情缘不可违心，若起歹心强求，天道规训，重则灰飞烟灭，轻则耳聋眼瞎，修为尽失，不一而足。
　　经琉辛这么一提，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要说东明月为情所困，将自己落到此般境地，覆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狐王说花家没有九瓣莲，是觉得我乃被天罚所伤？”
　　“花神州虽然花名远播，但不论是子嗣还是徒弟，都有名有姓。”以琉辛对花神州的了解，花神州是风流，但绝不下流，不可能冒出两个不曾听闻过的私生子。
　　“天罚不可逆。而你，还有解禁的可能。给你下禁制之人，真乃神人手段。”琉辛想不出，世间能有何人有此能耐。这人额间的禁制看上去简单，可她方才一指之力，撼动不了分毫。
　　“你们根本不是妖族。不是仙就是魔。您们来妖域做什么？”琉辛身为四大妖王之一，向来不主张妖域参与仙魔之争。但并不代表她允许仙魔在妖族兴风作乱。
　　“找人。”明月没有再反驳，顺势引开身份话题，他还不知道东平此刻心中已经乱如麻团，正在抽丝剥茧般探寻真相。
　　“找什么人？给你下禁制之人，在妖域？”琉辛的好奇心被勾起。
　　“狐王可识得禹雪堂？”明月一下子就堵住了琉辛过剩的好奇心。
　　曾经的虎族少主为爱疯癫的事情还在口耳相传，但知道禹雪堂这个名字的人已然不多。琉辛正好是那不多之一。
　　狐族与虎族不甚亲近，但花神州的花家在虎妖王的地界，在琉辛私心里，多少有几分爱屋及乌。
　　“听说仙域有人从炼域回来了，你们应该去那里问。”故事的结尾是禹雪堂自投炼域。炼域的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人回来过而显得真实。但居然有人从炼域回来了。那个故事似乎又有了后续的可能。
　　清晏眼皮不可遏制地跳了两下。
　　消息都传到妖域了，那陵观的处境？
　　清晏有心问明月的打算。但转念就觉得问也白问。明月不会真的放任不管，从灭灵阵里把陵观带回来的那刻，明月定是想清楚了的。
　　提到陵观，明月不由得看向东平。只见东平神色黯了一瞬。东平不后悔，只是有些愧疚。师叔那里危机四伏，但他还是选择先找回师尊。
　　“没有人能从炼域走出。想来当时仙域的那位入的本就不是炼域。紫极宫的东明月的确手段出众。”明月的解释很牵强，但的确会有不少人这样猜想。因为，世人情愿相信这是紫极宫的障眼法，也不会愿意承认有人能从炼域逃生。除了禹雪堂那样想不开的人，万年间仙魔妖三域遁入炼域的，哪一位不是走投无路又抵死顽抗之人。这种人要是在炼域还能活着回来，对三域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紫府东君的明月祭惊艳绝伦，可惜再无缘得见了。”琉辛对传闻中的东明月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那杀人于无形的明月祭。
　　“还是不要见到的好。”覆水回想对当时的场景，不管是救人还是救东明月，明月祭下他竟毫无办法。
　　“你见过？”琉殊听覆水这语气，像是当时在场一样，急忙追问。琉辛对东明月只有几分好奇，但琉殊对传闻中的紫府东君，那是极为崇拜。慕强是少年人的天性。紫府东君堪称千年来仙域第一人，其名望在少年的心里比那几位龟缩遁世连仙魔大战都不曾现身的仙尊们可要高得多。
　　“紫府东君真的死了？”琉殊总觉得那人不会死得这么憋屈。
　　覆水向明月扫了一眼，又转向东平，毫不隐瞒地回道：“这位就是紫府东君爱徒，我们陪着他来找一件名为溯洄镜的神器。传闻此神器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小仙君想要去救回他的师尊。”
　　真是莫大的笑话。
　　不过，这样看来，紫府东君当真是无了。
　　琉殊原本因冒牌的花家人而熄的战意，在这一刻又被唤作东明月徒弟的东平给点燃。
　　“你，可敢与我一战？”琉殊邀战东平。
　　琉辛没有阻拦。一来已经扫了琉殊一次兴，不能再扫一次，二来，她也想看看东明月的徒弟，有几分能耐。
　　东平收回落在明月身上的隐晦目光。琉殊的邀战他应得很爽快。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个少年身上时，覆水很随意地走到明月身边，与清晏对视一眼，两人难得心照不宣地将明月护在中间。
　　覆水和清晏的互动明月没有放在心上。琉辛对溯洄镜毫不在意的态度，也没有让明月经心。东平的应战像个钩子，勾浮起明月睡梦时都不曾回忆过的一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