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或不再》羽灼灼

4、不再

　　## Chapter04 不再
　　花苑小区的绿化做的过分的茂密，范米雪一群人拉着许诺走的是最荆棘丛生的一边。她们也不嫌难走，硬生生把树林中间走出来一条到来。
　　陈斯衡身高腿长施展不开，一路上被划了不少口子。终于在尽头的小花园里远远的看见了她们。
　　只见范米雪三人把许诺团团围在中间，本该是气势汹汹的场面却因为许诺比面前的三人高了半头好像鹤立鸡群一样，没什么威胁力。本来担心同学被欺负的陈斯衡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忍俊不禁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前桌看着这样老实怎么会招惹职校的人。
　　“喂，你和纪正阳是什么关系？”范米雪斟酌了许久才开口。说出来的语气却不像想象中的刻薄尖锐，反倒像一个扭扭捏捏小女生暴露自己的心事一般，跟她非主流的外表好不相符。
　　许诺没想到几个女生气势汹汹的把自己带来竟然是问这个，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早晨把纪正阳堵在门口的女孩。她不想跟任何和纪正阳有关的人扯来扯去，便囫囵地告诉她没什么关系。
　　没想到许诺一句没关系竟差点儿把范米雪惹哭了，她一下子红了眼睛。急得蹦蹦跳跳地：“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因为你才不理我的！他说他是喜欢我的！”
　　“我……”
　　“你信不信我找人打你让你说实话！”没等许诺再开口，范米雪便灵机一动想起来自己可以扮演□□似的威胁起许诺。虽然话语语气像是小孩子在胡闹，但为了加强自己的气势扬起了手作势要打许诺。
　　许诺却立刻像触了电一样抱着头蹲了下来，浑身剧烈颤抖嘴里念念有词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本来倚靠在一边看戏似的陈斯衡吓了一跳，立刻跑上去。拨开挡在许诺面前的女生，蹲在地上一遍遍叫着许诺的名字。
　　范米雪这下真哭了，抱着身边的女生边哭边说：“我没打她啊，我碰都没碰啊，我就吓了吓她，丽丽你们都看见的我没有碰过她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厚重的大黑框再许诺激烈的颤抖着从脸上掉落下来，脸上身上冒出冷汗浸透了衣衫，发丝贴在脸上格外狼狈。
　　“许诺！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怕，深呼吸。”陈斯衡拉着许诺的胳膊，轻声安慰道。许诺反应很大，用力挣脱出他的手，却又止不住的慌张。陈斯衡不断重复告诉她她很安全，耐心的一遍遍吸气呼气的引导，调整她的情绪频率，跟着他的节奏呼吸。慢慢的，许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斯衡借着力直接坐在地上平复，他也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真遇到事情即使表现的再稳重内心还是会后怕。
　　小时候陈斯衡跟着夏令营去探望退伍老兵的时候，看病人不小心摔碎了杯子，那些老兵便会立刻触发反应一般大喊四处躲避。老师告诉他们这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症，老兵们反应剧烈是上过战场跟死神交手的后遗症，平常人的反应大概就是对惊吓高度警觉，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壳，出现手抖脚抖心慌症状。
　　陈斯衡也是第一次自己遇到这样的状况，他只能学着护工的样子，安抚许诺重复告诉她她的安全，让她放松警惕。看着许诺逐渐正常平复之后，他心里默默感叹幸好自己多管了这个闲事。
　　而范米雪那边早就被吓得要死了，手指马上就要摁响120。她本身不是一个真的小流氓，只是小说看多了觉得许诺是自己美好爱情的破坏者才出此下策。看见许诺没事，赶紧倒了歉拉着小姐妹就跑。
　　出去的时候直直装在了林炀后背，几个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像逃命似的。林炀以为陈斯衡把几个人揍了一顿，再次慨叹新兄弟为了同学连女生都不放过的强烈责任感。
　　树林里这下只剩下许诺和陈斯衡两个人了，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儿都慢慢平缓。
　　陈斯衡偷偷看着许诺，她没戴眼镜的样子更有辨识度，小小的脸大大的五官，上挑的眼尾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惹，流畅圆润的脸型又把这份不好惹中和了下去，即使现在状况不佳仰着下巴却还透着一股劲劲的姿态。
　　“你没事吧？”陈斯衡想她应该稳定了才开口。
　　“谢谢。”答非所问，许诺强撑着地想站起来，陈斯衡看着她的艰难想再拉她一则就被她一掌拍开手。力道不小，他被打懵了。
　　他有些尴尬，以为许诺抗拒这个病被人知晓，他看许诺又俯身去捡眼镜，故作幽默道：“你不戴眼镜更好看，带着像头脑特工队的忧忧，你看过吗？就是那个蓝色的小小的萌萌的……”
　　说实在的，许诺除了眼镜像之外和忧忧没有一点关系，但看着个头不小也不萌，陈斯衡纯属没话找话。他自己也没想到他那么能侃的一个人也有手足无措说不下去的时候。
　　许诺戴上眼镜，又说了声谢谢才离开了这里。留陈斯衡一个人在原地尴尬。
　　林炀在外面没等多久，就看到许诺也出来了。大大咧咧没注意到她虚弱的表情，刚想打个招呼，许诺就瞥了他一眼跑走了。
　　他正疑惑着这女生平常在班里总蒂着个头不怎么说话怎么连招呼都不跟同学打。陈斯衡紧接着也出来了，面对林炀问发生了什么的疑惑他闭口不谈说没什么，交流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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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诺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从高中开始她就离开了老家再也没有见过那群人了。她以为只要不见到他们她没有发病的可能，可是她想错了。这份伤疤深深的刻在了她的潜意识里。
　　她只能在路上不断的重复深呼吸告诉自己平静下来，她没时间没办法让自己去接受专业的治疗。因为她要回家了，回那个不属于她的家继续戴上面具。
　　“诺诺？诺诺！许诺！”刚走进纪正阳家的小区，身后便传来了叫喊声。是纪正阳，他笑着向许诺这边跑过来，好像真的是跟许诺放学回家偶遇了一样。
　　许诺冷着脸不说话，事实上她早就看见纪正阳了，比他想象的要早，在刚放学出校门口就看见了。纪正阳也在他跟范米雪身后，只不过他眼睁睁看着范米雪把自己拉进树林而一声不吭。在陈斯衡跑进来的那一刻，许诺还天真的以为是纪正阳看不下去了。她笑自己还是高估了纪家家人的良心，但她也没资格评判纪家。她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
　　“你跟范米雪什么关系？”许诺没有理会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热情的招呼，直击要点问道。
　　“这……”纪正阳噎住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许诺懒得理他，自顾自往前走。“我跟她没关系，你别跟我妈瞎说。”
　　呵，早就料到的答案。
　　这也是许诺讨厌的纪正阳的原因之一，敢做不敢当自以为自己魅力大于天的小男人。许诺本身有心理障碍而不善于表达，显得唯唯诺诺但也不是分不清好赖人的。
　　饭桌上，纪正阳虽然知道自己这个表妹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还是一边不断找话题一边偷瞄着许诺，好一个做贼心虚。闵梅当然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看着许诺却只是觉得越看越碍眼，看她吃了一半便让她去洗过嘲讽她吃白食。
　　她现在可以不理会纪正阳却不敢忤逆闵梅，前些年许诺还是有些傲骨跟她对着干过一次，结果闵梅撺掇纪朗不给她生活费就这样活生生饿了好些天。这个刻薄的舅妈当真巴不得把她饿死才好。许诺也明白了，活着比自尊心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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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读铃马上就要打响，许诺踩着点进教室门，她看着自己后坐的男生正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露出的半张脸上神情异常严肃。她本没有兴趣去窥探他的事，只不过走到座位边上下意识想到昨天的事情瞥了一眼陈斯衡，就看到他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分钟带你了解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
　　这时候陈斯衡感觉到了前面的人影猛然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上了，不知道说什么，这件事谁先开口好像都不对。好在，上课铃声解救了这尴尬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