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或不再》羽灼灼

2、不再

　　## Chapter2 不再
　　这是九月里的一天，天气却从早就开始阴沉了下来，闹钟响了三下，毛毛细雨从空中降落。
　　“起床吃饭了！”
　　许诺听着隔壁房间门口舅妈闵梅对她儿子纪正阳亲切的叫喊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她明白这一声叫的不是自己，没有应答。
　　即便还在夏日，骤雨还是带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许诺走出房门，冷风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一秒，闵梅就撞着许诺擦肩而过为她的宝贝儿子披上外套。
　　她像是有意跟许诺作对似的，走进厨房前还瞄了一眼擤鼻涕的许诺。眼神算不上友好，好像在说“怎么还没把你冻死”一样。
　　许诺怯怯的躲开她的眼神，径直坐在了餐桌边。屁股还没坐热，闵梅往桌上扔了一个鸡蛋，没说话又跑回厨房端出一份精心准备的早餐。
　　边走边说：“我要是寄人篱下肯定早早起来帮人家做早饭，真有人一分钱不给还把自己当大爷来了。”
　　许诺尴尬的咬了咬唇，站起身来握紧了拳头，像是要反驳什么。闵梅看她这架势一点就着：“哟！说都不能说啦！拳头握起来要揍我，揍啊揍完睡大街！”
　　一声声尖锐的嚷嚷声熄灭了许诺那一丝反抗的勇气。张开手拿走杯扔的裂开逢的鸡蛋，背上书包出门。关上门前，闵梅还在屋里叽叽喳喳得抱怨什么，许诺听不清了也不想听了。
　　许诺是单亲家庭，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父亲，确随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姓。母亲纪馨长得漂亮，快四十岁仍风韵犹存，千娇百媚，永远流连于不同的男人身边，对许诺的关心少之又少，甚至连许诺今年高三的事情还是学校家长会通知发到纪馨手机上她才知道。
　　即使没有父亲，母亲也跟没有一样。但许诺的正常生活还是有纪馨时不时的“收入”支撑。
　　直到半个月前，许诺正在学校上高二升高三的补课班，班主任张怡叫她出去接电话。
　　电话里纪馨语气急匆匆的，没有多余的寒暄关心直接告诉许诺她要出远门，让她去舅舅纪朗家住一段时间。许诺说她可以一个人住家里，纪馨也不解释直接回道房子没有行李已经放到纪朗家里了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许诺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只剩嘟嘟声了。后来闵梅气上心头破口大骂，许诺才知道原来纪馨在外面搞有妇之夫，被找上了门。男人说要带纪馨私奔，可纪馨好歹还有一丝良知不愿抛下许诺。
　　这男人是个孬种，见纪馨不愿意就回家去说纪馨勾引的他，原配就开始天天上门找纪馨麻烦。那天纪馨吵架过程中不慎摔倒晕了过去，她意识到还真的不得不逃走一段时间了。
　　许诺上学早出晚归才从来没有碰到过闹事的人，也因为赌气从来没有注意过纪馨的伤。
　　电话挂断，这时候的许诺全然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就不爱笑的脸庞更显阴沉。班主任张怡是个刚来的年轻老师，不清楚许诺的家庭状况，安慰了两句便让她快回去听课。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许诺稀里糊涂的住进来舅舅家。
　　舅妈闵梅是个尖酸刻薄的，一听纪馨跑了让白白给她养孩子她就气不打一出来，于是把所有不愉快全撒在许诺身上。
　　纪朗怕老婆，妹妹纪馨因为早年生子跟家里闹掰也并不熟络，对于闵梅的刻薄行为也是冷眼相待。他们的儿子纪正阳和许诺同岁在一个学校。
　　纪正阳对许诺很奇怪，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的妈宝男时不时附和几句闵梅数落许诺的话，却又总会偷偷对许诺施以一些自以为的善意，这时候许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觉得他可能是人性未泯。就如刚刚许诺拿走鸡蛋出门不久，纪正阳就追了上来，把自己的三明治给了许诺。
　　“我不要。”许诺躲开纪正阳拿着三明治的手。
　　“拿着吧，一个鸡蛋哪吃的饱。”
　　许诺奇怪他的话，但也不想追问她拿了纪正阳吃什么，没有接过只是低头向前走。
　　终于走的校门口，纪正阳依旧穷追不舍，直到被早就在门口等着的三个女生堵了路。纪正阳长得好，三个女生没穿校服浑身上下噼里啪啦各种配饰画着浓妆应该是隔壁职校的来一睹纪正阳风采的。
　　纪正阳被堵了还一直叫许诺的名字，许诺脚步不停向前走。带头的女生被晾在一旁，跟纪正阳话都没说上一句倒是记住了许诺这个名字，那个带着大眼镜，含胸驼背看不清脸的女生。
　　“喂！喂！我叫范米雪！那女生是你女朋友吗？吵架了？你有女朋友论坛上怎么不说！”范米雪一段连环问把纪正阳注意力拉回。
　　他记得范米雪，昨天晚上在学校论坛上跟自己聊天的女生，他以为范米雪也是兰城一中的，今天一看居然是职校的。刚刚“关心”许诺的语气荡然无存，对范米雪说：“那是我女朋友，不要再骚扰我。”说完还对着范米雪一通打量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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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许诺踩着点进班。
　　“诺诺！救命！数学作业！”胡笑笑大喊着抢过许诺书包。
　　许诺不爱说话，朋友很少，唯一愿意跟她谈天说地的朋友也就剩胡笑笑一个。胡笑笑性格开朗，家庭条件好，父母的掌上明珠取名笑笑让她笑口常开无忧无虑。这样的人怎么会选上如此无趣的自己做朋友也让许诺费解。
　　许诺看着胡笑笑也有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支离破碎的家庭状态和纪馨给自己起的如控诉许姓男人没有诺言意味的名字走神了。
　　“安静！”张怡拿着厚厚的书本拍打讲台试图让嘈杂的教室安静下来。无奈因为年纪轻，长相也没有攻击性让这群学生对她有持无恐继续张扬吵闹。
　　“安静！”一道低沉沙哑却又响亮的男声响起，一瞬间教室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了。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声音从未听过——来新同学了。对于新事物的好奇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必备的品质。
　　张怡有点没面子，却又终于逮到机会抓紧讲话：“咳咳！安静昂。给大家介绍三位新同学。李良是因为重点班学习压力太大申请来咱们班的，成绩还是很可以的，大家有不会的问题可以向他请教。这两位，刘丝琦和陈斯衡是因为学籍问题从安城转来咱们兰城一中的。大家多多照顾，好好相处……”。话还没说完，讲台下有响起闹哄哄的掌声谈论声。
　　张怡被强迫禁声，站在最边上高个子男生再次开口：“我叫陈斯衡。”
　　也就是刚才喊“安静”的男声，低沉又明亮的声音让教室再次安静下来，又可能是因为陈斯衡那张脸庞，他长得实在是漂亮，属于男性的漂亮却不显得阴柔。看出张怡的尴尬，又一次开口解围。
　　许诺心想这个新同学真是热心肠，抬起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一双如琥珀一般透亮的的眼睛，这是许诺对陈斯衡的最初印象。可惜陈斯衡只看得见注意到那个比许诺半张脸还大的黑框眼镜就匆匆掠过，继续开口道。
　　“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高三的日子里和同学们一起努力。”说完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实在是美人，笑得灿烂，清澈阳光般明媚。霎时间，掌声与谈论声同时爆发，人们天生就对美的事物饱有好感。
　　李良，标准的理科男长相，寸头，戴着木楞的方形眼镜让人忽视他的眼睛只留下一个刻板的印象。刘丝琦穿着及膝的长裙，看上去是温婉型的漂亮女孩，说话轻轻柔柔得动听。陈斯衡和李良做了同桌就坐在许诺后排，刘丝琦则跟陈斯衡隔了个过道而坐。
　　介绍完毕教室里又恢复吵闹，更多的是男男女女围绕在三人座位旁自来熟的聊天。安城对比兰城来说是遥远的大城市，陈斯衡和刘丝琦的行为举止在他们看来都是更加优雅的，体面的。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搭话。
　　许诺坐在前面，感受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坐下将她覆盖。讨论声也在此集中，她听见陈斯衡热心的回答很快又顾着班主任的面子轻声“嘘”了一下，教室里终于慢慢在张怡的组织下恢复平静。
　　许诺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新同学，以为是刺头却处处透着礼貌尊重，总在无意中帮人解围。她觉得陈斯衡一定有个非常好的家庭，才让他有这样的自信和素养。因为许诺自己没有美好的成长环境所以总会以对一个人家庭的猜测来解释对那人的印象。
　　“同学，凳子往前挪一点。”许诺感到而后如触电一样，这是陈斯衡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她愣了一秒，也如触电似的迅速把凳子往前挪了一大截，陈斯衡看着她想远离他似的慌忙动作觉得好笑。
　　陈斯衡对许诺的第一印象变成了那个疏离的黑框眼镜女同学，欲盖弥彰的大眼镜让人忽略许诺的长相。他借着发作业的机会将班里人和名字对上号，才知道前面这个女生叫许诺。但他却没想到很快他又深深记住了这个女同学。
　　放学后，一群男生吵着要带陈斯衡逛学校周边。其中属林炀最热情。十几岁男孩的友谊建立非常容易，不一会两个人便勾搭肩着开始晃悠。
　　走到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路口转角处，前面是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过了马路就是一座绿植茂密的花苑小区。
　　陈斯衡感觉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黑框眼镜，宽大到不合身的校服和齐肩短发被另一个浑身五颜六色的女生拉拽着走，后面还跟着两个一个五颜六色的人。
　　就这一眼便消失不见，消失在花苑小区的树林中。陈斯衡属于天生正义感爆棚，爱管闲事的性格，他一下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我跟你说啊，我们兰城一中可是整个兰城升学率最高的学校，兄弟你算是来对地方……”林炀边过着马路左右看车边对着陈斯衡介绍。
　　陈斯衡没等他说完就插嘴一句：“这么好的学校人文素质怎么样？”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急着要做什么。
　　“没得说啊，就连带着隔壁职高都向我们高素质人才学习……”这回话刚要说完，林炀就被陈斯衡拉进小区，撞上了许诺被范米雪拉入小区更深处树林的背影。
　　“学习？”
　　“可能……”
　　林炀打脸尴尬之时，陈斯衡看着几人消失的路口，对林炀说：“你在这看着别让别人过来，我进去看看，总不能让咱班同学被人欺负了。”
　　林炀心想他第一天来班里就如此有集体责任感，这兄弟他交定了。转身，陈斯衡便从树林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