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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所谓“各取所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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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礼这会儿心里正闹腾,也没心思管院子里两人的吵吵闹闹。
他觉着自己有些奇怪,他当然不可能因为畏惧麻烦去为难想哥儿,只是心里的慌乱和揪痛让他知道,自己之与想哥儿的心思怕是没这么简单。
还有那个书肆老板,其行为异于常人他也早有耳闻,可偏偏又与想哥儿有了如此深切的交集。
院子里的两人早已离去,周安礼坐在堂屋里反复推敲着自己的心意,他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动心的懦弱之人,只是一直以来孤身至老的念头太过深刻,他不能确定自己仅凭着这一点心思,就能给想哥儿一个完全安稳的余生。
周安礼思忖良久,终于在黎明之前有了些许打算。
抬头观了观天色,周安礼也没有了回卧房就寝的心思,干脆起身将院落里散乱的席面收拾了个干净,又按照一行人的饭量做好了早饭。
“早啊周哥,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韩想甩了甩脸上的水,看到周安礼从厨房出来,随意搭着话。
韩想这一觉睡得是前所未有的通透,这会儿感觉整个人都爽利极了。
整日整夜照顾一个小朋友,果真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情,若说成婚前他对父亲和母亲的失望更多的是放下,那么在这一刻韩想才是真正的豁然。
不论如何,记忆深处那些温馨那些明亮是真的,人都是会随着环境以及境遇改变的,他享受过被他们宝贝过的感觉,就足够了。
见小哥儿比以往更加红润的唇色,一旁的周安礼也知道,有小崽子在榻旁,小哥儿能睡一个这么饱的整觉有多难得。
只是,他近半宿的心思辗转,好不容易让自己恢复理智,就在见到小哥儿温软面容的那一刻,差一点点就功亏一篑。
可比起那未知的以后,周安礼更不想因着自己的原因伤着眼前人半分。
他脊背僵硬,使劲儿咬了咬后压根,才让自己出口的话可以如常:“你醒了,饿了吧,快来用饭。”
韩想笑着应下:“行,那我将自己那份盛到卧房吃吧,毕竟这样有些失礼。”
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况且他睡是睡饱了,可也实打实的一天一夜未进吃食,这会儿醒了盹儿,胃里属实有些难挨。
小哥儿的有意回避叫周安礼心头微窒,他当然知道,真实夫夫人家的待客之道绝不会如此。
家里若是来了客人,主家夫郎不说体贴的忙前忙后,也一定会大大方方陪在夫君身旁,不会像想哥儿这般委屈自己,连吃个饭都要躲着人窝在自己的卧房里。
小哥儿明明可以正常成家,与夫君举案齐眉,可偏偏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将人困在这里,一时间无数的惭愧和懊悔漫至心头。
周安礼不禁反思,自己这样与欺他辱他的那些人又有何不同?
再次对上小哥儿越发轻快的眉眼,周安礼心中酸楚更甚,他喉头微颤,尽管努力克制,可言语间还是流露出些许心疼:“想哥儿,你不必如此,主人家提前用个早饭而已,说不上失礼,那几个家伙也不是小气的人,你能允许我招待他们,他们开心还来不及。”
韩想有些看不懂周安礼眼中莫名地动容与坚持,见人神色不对,他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
其实,有些话说白了就没意思了,周哥能尊重他的感受就已经很好了,可毕竟两人不是真的夫夫,再者说尽管两人日后还能做朋友,可毕竟一切都未有定数。
关于人心,他宁可小人之心知些分寸,两人都自在,也不想自找没趣,让两人陷入为难。
关于对方的朋友圈子,他还是少接触掺和的好,所以他怎的能心安理得的端着主人家的做派。
不过既然对方坚持,那他一会儿吃快些就是了,以他的饭量,总不至于与那些人碰上。
不知韩想心头打算,周安礼见小哥儿一如既往的体贴顺从,心下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逃避似地转过身回到厨房,将两人的早餐分出来端到堂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可他就是想好好的跟小哥儿一同吃个早饭。
基于心底的决定,小哥儿界限清晰,他本该松口气才对,可真的到了要放手的时候,心底徒然生出的闷痛却忽然漫延而上,疯狂地涌上他的喉咙,叫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周哥,你怎么不吃啊?”韩想见对方把餐摆好,就落座在自己对面盯着自己一副怔愣神游的样子,不免有些奇怪。
听见小哥儿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周安礼勉强让自己回过些神儿来:“啊,无事,用饭吧,一会儿我陪你去接慕锦。”
“行。”
韩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总算等到周安礼动筷,便也不再犹豫,端起自己那碗粥大口喝了起来。
周安礼揣着心思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早餐,小哥儿的事他还是要多些了解的,以免被刘大哥口中那个小公子弄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韩想放下碗筷见对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周哥,你是没休息好吗?怎的脸色这般难看?”
小哥儿担忧的话语叫周安礼夹菜的手猛地顿住,手臂肌肉绷紧,手背青筋徒然骤起,费了好大的心神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冲动压下。
“小事,别担心。”周安礼听到自己还算平静地说道。
他不敢再对上小哥儿澄澈的双眸,将碗中剩余的粥端起来,往嘴里一股脑扒拉了个干净,伸手挡住小哥儿欲帮忙的手,自行将碗筷收拾到托盘里,撂下一句“等我”,便大步向厨房走去。
“周兄,你……可是与嫂夫郎闹别扭了?”
程闻风早就醒了,远远看见周安礼和他夫郎二人气氛有些微妙,他便有眼色地又回到卧房。
说起来他昨晚是为数不多还算清醒的那个,所以院子里的吵吵闹闹他也多多少少听了一耳朵。
这会儿见周安礼一个人脚步慌乱的进了厨房,想也没想就开门追了上去。
他印象中,周兄一直都是一副沉稳自若的样子,即便是走镖途中被山匪一箭差点儿刺穿胸口,那脸色也没有像今天这般难看。
周安礼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不多睡会儿?”
无意将他与小哥儿的事说与旁人评论,便试图模糊过去。
程闻风也不是那藏着噎着的人,说话行事一向直接了当:“周兄,不瞒你说,昨夜里大生哥劝你和离的那句话我听了个分明,我虽不知其中原由,但只要你言语一声儿,又多大难兄弟们都会帮你应付。”
再次听见“和离”一词,周安礼强压下心头愈发强烈的刺痛,他知道程闻风好意,也知道对方所言非虚,想到程闻风的另一层身份,便点点头承了情。
如果那小公子执意纠缠,那么他也只好厚着脸皮请求程闻风帮忙了。
这头周安礼还在纠结怎么开口,同韩想打听关于对方与那小公子之间的恩怨纠葛,却不想王芝兰的到来,生生在韩想口中听到一声惊雷。
“你说说你家这门怎么四敞大亮的,也不怕遭了贼。”
王芝兰气的一宿都没给刘大生好脸色,一想到可怜的想哥儿他就心里闹腾地睡不踏实,本来想着等小慕锦睡醒再过来,可他实在等不急了,随意抹了把脸,匆匆做好早饭,呵斥着让刘大生让他守着两个孩子,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韩想见他虽言语打趣,神色却不似往日那般和煦,不禁心头一跳,以为是小慕锦出了什么差池,连忙向前迎了几步:“嫂哥儿,慕锦他……”
王芝兰知他想差了,摆摆手有些替韩想不值当:“慕锦好着呢,有的是人疼,倒是你我的想哥儿啊,你怎的就这般命苦啊。”
说着说着,王芝兰眼泪就下来了,同为小哥儿他怎会不知汉子的劣根性,和韩想的难处。
即便外头的风言风语是真的那又如何,既然他周安礼主动承下了这个麻烦,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被王芝兰猛地抱了个满怀,韩想一脸懵然,见对方哭得厉害,韩想也顾不得心头的不自在,抬起手拍着王芝兰的后背帮人顺着气:“嫂哥儿,这是怎么了?我们进屋坐下慢慢说好不好?”
王芝兰也知道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点了点头手上卸了力道,随着韩想进了卧房。
两人刚在床边的案几旁坐下,王芝兰便再也忍不住将刘大生前几日遇见那小公子的事,以及昨夜里刘大生劝周安礼和离的事尽数说与韩想听。
“我算是看清了刘大生这个狗东西,想哥儿你莫怕,若是那周安礼真的那么无情无义,我便与刘大生和离,带着乐小子跟你一同离开,大不了咱们一起换个地方生活,我就不信那小公子能有通天的本事再追上来。”
见王芝兰越说越来气,好似受委屈的人是他一般,韩想心头感动的同时,倒也轻松不少。
对方待他如此真心实意,韩想也不能平白让人跟着焦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王芝兰坦白所有:“嫂哥儿莫气,实不相瞒,我与周哥成婚本就是各取所需,无论他决定如何,我都能接受。”
王芝兰被韩想一句“各取所需”弄得一愣,硬是没听懂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