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情挑》风细细

26、第三人

　　孔灿看得出焘宇今天心不在焉。
　　作为在咖啡店兼职的员工，灿和焘宇有许多可爱而有趣的对手戏，是这剧情的气氛担当。
　　副cp拍吻戏的时候，他也坐在旁边，假装不经意却实则非常在意地盯着监视器上的小屏幕。他很快捕捉到了“cut”一瞬间，大家低头而泰民脸色阴沉、焘宇睁大双眼的惊愕。
　　他敏锐地感觉到，就在那看不到的几秒钟时间里，这两人毫无疑问有过精神上激烈的碰撞。
　　“这天真冷，对吗”，两人在咖啡店外等着下一场戏，红白条纹的阳伞收起来了，冬日的阳光柔和，角落的积雪荧荧泛着银光。
　　“哦”，忽然被搭话，焘宇愣了愣，“要喝点儿什么吗？哥请你。”
　　意识到他是这里最小的，焘宇也会不自觉想学着泰民的样子试着照顾弟弟，尽管这不是他的风格……孔灿却答应得很爽快，“好啊”。
　　孔灿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是因为吻戏的关系吗？”他一边接过咖啡，一边就这么随口说了出来，
　　“你同泰民哥也……”
　　焘宇呆了呆，回望过去，“什么？”他被厚厚的黑色长羽绒服包裹住了，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日光之下，粉雕玉琢的一个人，看着真是赏心悦目。
　　“泰民哥看起来是很专业的演员，况且对你一直都很亲切和绅士。”
　　“不是那个”，他低头去喝咖啡，以躲避孔灿的视线，“我们并没有吵架。”
　　孔灿笑眯眯的，心下了然，“哦，没吵架就好。”
　　焘宇下一秒便自知失言，其实他晓得孔灿并没有提到“吵架”“不合”这类关键词，自己倒先沉不住气，急着辩白的样子……有心虚的嫌疑。再联系孔灿同车瑞元片场失和的事件，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仿佛是自己含沙射影。
　　现在如果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焘宇只得保持沉默。沉默的时间一旦拉长，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就会显得尴尬。
　　孔灿立刻贴心地将话锋转到自己的身上，“……车前辈之前那么抵触身体接触的，看见那粉丝群里人数天天上涨，经纪公司的留言板都要被写爆了，如今也像是换了个人，是导演怎么说他就怎么好了。“
　　焘宇点头，只是“嗯嗯”附和。
　　另辟蹊径的红利不言而喻，仅从泰民的转述也能感受到当时两人因为拍摄吻戏而发生的冲突是多么剑拔弩张。可是近来车瑞元的变化也是肉眼可见，孔灿这番话也不算是夸张。
　　“毕竟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人气——如今演艺圈也是进了寒冬了，挤破了头也还红不了的，大有人在。”焘宇听亲哥说过几次，过去往往自己去试镜，基本都石沉大海。不是传统意义上高大俊美的男演员，又如果还少了人脉的加持，几乎可以预料到在这一行是难出人头地的。
　　孔灿说中了他的心事，“哥是不必担心的，倒是泰民哥，我听说他转读演艺学院已经是孤注一掷了，拍了几部网剧，在国民中连脸熟都还算不上呢！”
　　孔灿的无心之语，听在焘宇的耳中，是另外的一层意思。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元泰民这人都有着坚定执行和大步向前的意志。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出那样出格的行为？去吻一个男人？
　　他不是一向做事严谨，绝不肯落人话柄的吗？
　　焘宇差不多是又回到了自己的猜想上面，“他喜欢我吗？”一旦这想法冒出头来，就再也不能假装看不到。
　　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听说有音乐剧在同他谈，差不多是已经敲定了，泰民哥是非常认真的人，想必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焘宇哥真是这么认为的？”孔灿眼睛虽还在笑着，眼底却冷静地出奇，“这世上可不缺吃苦耐劳的人。”焘宇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肯说得太直白。
　　不晓得为什么，他能对泰民推心置腹，对着孔灿，却仿佛隔了一层，总是有所保留似的。他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
　　“要是焘宇哥的亲哥公司有合适的角色，你会帮忙推荐我的，对吗？”他笑盈盈的脸又凑过来，咖啡杯同他的碰了个杯，“好不好嘛？”
　　忽然又成了可爱的小狗，天真爱撒娇，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利益相关，让人觉得那反差之下的用心有点儿使人害怕。
　　焘宇一面答应的同时，一面才觉出味来，诚然，孔灿年轻、活泼，很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自己却始终不很喜欢这类人。
　　因为太过聪明伶俐的缘故吗？他不免觉得自己太吹毛求疵，至少，他坦荡而诚实，“当然”，焘宇笑笑，“有机会我会同他说一说。”
　　“谢啦”，孔灿笑着打了个寒噤，“好冷”，接过焘宇手里的空咖啡杯，“我先进去啦。”
　　他将纸杯扔进垃圾桶的瞬间，又回过头去看焘宇脸上的表情，他还是很介意从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不安和踌躇，他很好奇，假如泰民是和车瑞元一样的钢铁直男，倒又好些。他对同□□情的仇视直白热烈，来的快去的也快。倒说明他并不放在心上。
　　泰民看上去是个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男人，但是因为事业心强又很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因此就像是被糖果纸包起来的假人，很难琢磨。相形之下，焘宇虽然寡言而清冷，说话常不加粉饰，而面上的表情常暴露他内心的想法。
　　孔灿笑了笑，他的人生早就是一滩烂泥了，至少自己曾在无数个夜晚对着镜子的那个人，笃定而失望地认证过。
　　要是别人对于他的痛苦，或者同等程度的痛苦，别人也能感受倒万分之一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快心的事。
　　“泰民哥”，他暗想，“你这全能的救世主，是不是也遇到了无解的事情？”善于体察人心的孔灿，虽然目前还不晓得他们两人之间涌动着的隐秘的东西是什么，也不曾会牵扯到情爱上头，总觉得是有点什么。
　　他想，“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