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神传说》古道空空

71、大年三十

　　天气越来越寒冷，竹林里的小动物都储藏好了过冬的食物，准备开始冬眠。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尚灵冬一边钻研“旷神心法”，一边照着清归留下的布阵秘籍练习。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在与日俱增，可总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面前，到达不了她想要的境界。

　　这天，她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黄的竹叶发呆。

　　突然，门被“砰砰砰”地敲响，阿濋在门外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尚灵冬起身开门，阿濋不等门全开，侧身从门缝里钻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尚灵冬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阿濋喘了几口气：“灵冬，你快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尚灵冬更加奇怪：“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阿濋压低声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尚灵冬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这段时间除了你，我基本上没和别人接触过，更别提得罪谁了。”

　　阿濋眼睛转了转：“奇怪了，刚刚我在城里，明明看见有两个男人拿着你的画像，在问路边的商贩，有没有见过画上之人。我还以为是你得罪了他们，他们找你寻仇来了。”

　　尚灵冬瞬间了然，是笑人间的人找来了。

　　她轻声问道：“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

　　阿濋双手比划着：“就属于很正常的长相，就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你懂吧。”

　　尚灵冬又问：“其中有没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

　　阿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两个人看起来都三四十岁的样子，跟好看不沾边。”

　　“还好，他没来。”尚灵冬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客景初来了，一定能找到这片竹林。

　　“你说谁？谁没来？”阿濋急得直跺脚：“灵冬，不是我说你，有人拿着你的画像到处找你，你却关心人家长得好不好看。你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

　　尚灵冬拉着她的手坐下：“你别急，找我的人，不是我的仇家，是我朋友的朋友。”

　　阿濋道：“你朋友的朋友？他们为什么要找你？你们走散了吗？”

　　尚灵冬低下头：“不是走散了，是我主动离开的。”

　　阿濋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话刚出口，她就觉得不妥，自己问得太多了。于是忙改口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他们不是来找你寻仇的，我就放心了。”

　　尚灵冬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或许是这片竹林太过偏僻，或许是那两个人只是路过，笑人间的人终究没有找过来。

　　不分昼夜练功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大年三十。

　　尚灵冬来到附近的城镇，打算买点年货带回木屋。

　　城镇里的街道比往日人少，估计大人们都在家里准备年夜饭，只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手里拿着烟花炮竹，在巷子口跑来跑去。

　　街面上开门营业的店铺不多，她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酒馆。

　　打了一坛酒，买了几样卤味，拎在手里，离开城镇。

　　再次回到木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竹林里冷清得不沾一点年味，只有冷风呼呼地吹着竹叶，好歹发出一点声音。

　　尚灵冬把酒和食物放在桌上，拎起水桶，打算收拾一遍屋子。

　　屋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没有太多其它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并不麻烦。

　　她把屋里屋外仔仔细细地擦了两遍，天就黑了。

　　点燃油灯，摆好碗筷，把卤味装进盘子里，又拎起酒坛倒了一碗酒。

　　她坐在桌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味刺激着咽喉和鼻腔，让她眼底有些湿润。

　　这是从她有记忆以来，过得最孤独的一个年。

　　往年的春节，她都是在落昏山上过的。师徒二人，再加上过来串门的须闻，三个人一起贴春联、包饺子、放鞭炮，人虽不多，却也热闹。

　　尚灵冬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苦笑道：“师父，此时此刻，您在做什么呢？是否也想起了我？”

　　一人独酌，总是醉得很快。几碟小菜几乎没动，酒却已经下去了半坛。

　　她抱住酒坛，迷迷糊糊地倒在桌上。半睡半醒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话。

　　“冬儿，原来你在这里。”

　　“冬儿，你让我找得好苦。”

　　“冬儿，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躲着我？”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一张网将她罩在其中。

　　尚灵冬抬起头，揉揉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客景初？是你吗？”

　　“是我。”客景初轻声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尚灵冬心中悲喜交加：“你到底是找到这来了。”

　　客景初满眼悲伤地望着她：“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我。如今，我已确定你是安全的，我要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尚灵冬忙站起来，去拉他的衣袖：“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不想见你，我离开是有原因的。”

　　手中什么也没有抓到，客景初的身影如云烟一般，瞬间消散了。

　　尚灵冬冲到门边，对着门外哭喊：“客景初，你不要走，我没有不想见你，你回来啊！”

　　“灵冬，灵冬，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啊，外面好冷。”是阿濋的声音。

　　尚灵冬猛地惊醒，双手捂住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待心情平复了一些，她用毛巾擦了把脸，过去给阿濋开门。

　　阿濋看见她，讶然道：“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刚刚哭过？”

　　尚灵冬含糊道：“没有，刚喝了点酒，睡着了。”

　　阿濋走进屋，把一个食盒放在桌上：“爷爷睡下了，我来给你送点饺子。”

　　尚灵冬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柴火：“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你还大老远跑来给我送饺子，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阿濋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再陪我吃点，正好我也饿了，你这里刚好有酒、有菜、有饺子，快放到炉子上热一热。”

　　尚灵冬知道，阿濋是怕她一个人过年寂寞，特意抽空过来陪她，笑道：“好，你等会儿。”

　　二人把饭菜在炉子上热了一下，又摆到桌子上。

　　阿濋用筷子夹了片酱牛肉：“灵冬，这次再见面，感觉你跟上次有了好大的变化。就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

　　尚灵冬夹了个饺子，没有否认：“看得出来？”

　　阿濋重重点头：“特别明显。”

　　尚灵冬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阿濋咽下酱牛肉，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两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尚灵冬沉吟半晌，道：“我只能说，曾经的我活在一场虚假的美梦里，如今，美梦被戳破了，我才看到现实有多残酷。”

　　“美梦被戳破……”阿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你上次说，你主动离开了你的朋友，而他在到处找你。所以，你是和你的心上人闹别扭了吗？”

　　尚灵冬一口酒呛进气管，捂着嘴，侧过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濋忙起来给她拍背：“被我猜中了心思，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好点了没？”

　　尚灵冬咳了一阵，终于停下。

　　她脑子里又浮现出梦中客景初的模样，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怎样算是喜欢一个人呢？”

　　阿濋想了想，道：“他高兴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跟着高兴，他难过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跟着难过，情绪会随着他而变化。”

　　尚灵冬道：“嗯。”

　　阿濋道：“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特别安心，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魂不守舍，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尚灵冬道：“嗯。”

　　阿濋道：“不管其他人怎么评价他，他在你眼里都是最好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周身散发着光芒。”

　　尚灵冬道：“嗯。”

　　阿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见不得他受一点苦，如果他受到伤害，比伤在你身上还要疼。”

　　尚灵冬垂头思考片刻：“那就是了。”

　　阿濋凑过头来：“你别光‘嗯’了，快说说，你的心上人，是个怎样的人？”

　　尚灵冬打个哈哈：“什么心上人、心下人的，大过年的，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吃菜吃菜。”

　　二人之后又聊了很久，但对于客景初，她始终只字未提。

　　再次醒来的时候，阿濋已经离开，尚灵冬独自躺在木床上，身上盖了条棉被。

　　她支起沉重的身体，揉了几下太阳穴，下床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让新鲜空气进来。

　　洗漱过后，她去城镇里的面食店买了几盒软糯的糕点，去阿濋家，给阿濋爷爷拜了年。

　　老人看上去精神还好，身体状况却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从阿濋家出来，尚灵冬回到她每日练功的地方，对照着“旷神心法”和布阵秘籍，开始了新一天的练习。

　　随着她功力大幅度的提升，练功时的破坏力也越来越强，为了不损坏木屋，她选择山间的一片空地，作为新的练功地点。

　　清归送给她的布阵秘籍已经被她翻了无数遍，几乎所有的布阵方法，她都烂熟于心。

　　“旷神心法”里记载的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或许是因为她与旷神岛之间有着天然的血脉联系，其中的真意，也被她悟了个七七八八。

　　尚灵冬按照“旷神心法”中学到的方法，让灵力在周身运行，同时掐诀念咒，以自己为中心，布下一个威力强大的阵法。

　　猛一发力，周围狂风骤起，方圆十丈之内，草木尽折。

　　尚灵冬收起阵法，环视四周，轻叹口气：“还是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