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不厌春迟

32、第 32 章

　　说出这几句话，周让的内心像是被压在身上的大石头挪走了一般，松了一口气。
　　夏沥青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她他说的话，他现在只觉得心很痛，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
　　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吃完饭出去吧。”周让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
　　“我发现，这么久了，我们似乎没有一场正经的约会哎。”周让继续说着。
　　但是夏沥青却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周让像是在跟他道别。他还是问出了口：
　　“你要走了吗？”
　　“啊？”这一下，周让被他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愧是心理戏很足的夏沥青。
　　“怎么，想让我走？”周让笑了一声。
　　“没，我想我可以一辈子陪着你。”
　　“好，拉钩。”
　　夏沥青很配合周让的动作，因为在他的心里，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那说好了，拉过勾的，不许变。”
　　“嗯，拉过勾的，一辈子不会变。”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吃过早饭后，在周让的带领下，夏沥青开着车，来到了距离小区30公里左右的地方。
　　夏沥青从车上走下去，陌生的环境，来到a市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
　　这好像是一个小村庄。白墙瓦片，小河流水，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边上做着点缀，像是一幅江南美景图。
　　这看着是有些年代感了。
　　他不明白，周让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周让看着前方，笑着说。
　　时隔这么长时间，他再一次回来了。
　　不同的是，和他的爱人一起。
　　夏沥青内心为之一颤，原来是这。
　　关于周让的童年，两人都从未提及，而现如今，他很高兴，他能够主动向他诉说着。
　　而夏沥青，也会一步一步的，向他慢慢的靠近。
　　“走吧，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小村子。”
　　“那就有劳了，周导游。”夏沥青笑着说。
　　他们走进去，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都比较憧憬大城市，夏沥青倒是觉得，受够了大城市的繁华，来小村住上两天，也是很惬意的。这里更能让人慢下来。
　　一路上，都没有见多少人，夏沥青跟着周让转了个弯，走进一条小路里，俨然，一座有些破旧的房子出现在眼前。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周让的老家。
　　周让打开门，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看着还是很干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门外有些破旧。
　　“有时候，我会来打扫的，我妈也会偷偷的背着我来。”周让说。
　　这也正好的解释了夏沥青心里的疑惑。
　　那为什么周让这么些年都不愿意回来呢？
　　夏沥青的心里又发出了疑问。
　　而真正能回答这些问题的，只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周让推开可客厅的门，并未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装潢，普普通通的。周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夏沥青扫视一圈，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有一面墙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面白墙，画着一棵大树，从下往上，正好对应的是从小到大周让的照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颗树的轨迹，一直停留在周让18岁那年。
　　周让转过身，看着夏沥青，又看了看那面墙，说道：
　　“这是我爸爸做的。”
　　“你爸爸很爱你，他有在很认真的记录你。”夏沥青说。
　　自己内心突然闪过一丝怅然，他的父亲，他也好久没有见过了。
　　不过也罢，大家都在追求着自己更好的生活而已。
　　“他不在了。”周让又突然开口说道。
　　夏沥青只知道关于周让父亲的一些，周让没跟他提过很多，自己当然也不会过多的询问。因为那天晚上的周让，如此那般，让他于心不忍。
　　当然，如果周让选择自己说出来，他也愿意做那个最佳的倾听者。
　　“其实我知道一些。”夏沥青又看了一眼那面墙，低下了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周让笑着说。
　　“有吗？”夏沥青转过头看着他。
　　良久，周让盯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开口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怎么去世的。”
　　夏沥青猛地心一惊，他是想要说什么。他有些害怕了，害怕周让揭开她的伤疤在他面前，害怕自己对于她的伤疤赤裸裸的展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是，令他害怕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是因为车祸死亡的，而造成这场意外的是我。”
　　周让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这个意外，就像根刺一般，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同时也影响着陈海月。
　　这么多年了，周让一直在逃避，他以为，不提及就能忘记，但不曾想，这样只会让这根刺越来越深。
　　夏沥青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那年，我去学校报考，回来的时候下大雨了，我就让他来接我。”
　　“在快到我们学校的那个路口的时候，他和一辆大货车撞在了一起，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周让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如果是旁人的话，估计会说周让薄情寡义，但是，夏沥青看到了他双手紧握的拳头在颤抖着。
　　他还是恨自己。
　　这一次，夏沥青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因为他明白，在此刻，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自己心里的结，需要自己来解。
　　而自己做的只有陪着他。
　　“可是，她为什么不恨我呢？”周让刚才平淡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还是哭了出来。
　　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平坦的将这件事诉说出来，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忍住。
　　夏沥青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抱住了他。
　　“阿让，这并非你一个的错。”
　　“阿让，我们不要过于纠结过去，好吗？”
　　人生轨迹这么长，我们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但也不要过于追究。
　　让过去成为过去，让未来于明天。
　　周让靠着她的肩膀，点了点头。
　　夏沥青没动，他知道，这件事情不会特别容易过去，否则不会压住周让这么些年。
　　但是无所谓了，不管多久，他都会陪着。
　　周让能够直面这件尘封几年的往事，怎么不算是一种释怀呢。
　　陆江然站在出口的位置徘徊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顾云川的身影。自从两人上次吵了一架之后，两人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消息也都是断断续续的。
　　陆江然不免的有些担心了，担心两人的关系是否会发生变化。
　　顾云川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陆江然，他拖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他贴近陆江然的耳朵：“嗨。”
　　陆江然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刚才的百感交集似乎烟消云散。他看着眼前那张给熟悉的脸：
　　“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也不远，而且你也忙。”
　　“那我也愿意。”
　　人并肩走出了车站，坐上车后，顾云川问：
　　“还有在生气吗？”
　　“我很大度的好吧。”陆江然笑了一声。
　　“嗯，很大度。”顾云川装模作样的学着他。
　　“哎，你是不是欠操啊。”
　　顾云川笑了笑，没说话。陆江然一脚油门，驱车回家。
　　见面，真是个良药。
　　周让和夏沥青从家里出来，就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随意转着，小小的村庄，几年不见，却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夏沥青看着自己眼前的周让，想起了他刚才问的那句话：
　　“夏沥青，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夏沥青摇了摇头。
　　什么是好人？
　　什么又是坏人。
　　好人和坏人，本来就是没有明显的界定的。孰好孰坏，都只是在自己的个人立场上发生的不同罢了。
　　夏沥青没有过多的去解答周让心中的疑问，他明白周让是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可是答案在周让自己身上。
　　周让转身走进了一个小路，绕进了一所已经倒闭的学校。
　　这是今天的目的地。
　　“怎么来这里？”夏沥青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嘴。
　　“秘密。”
　　周让故作玄虚，但是夏沥青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在学校门口，那把已经生锈的锁早已经打不开了。于是周让一不做二不休，踩着铁门翻了上去，看着门外的夏沥青，周让冲他挑了挑眉，好像在说，你不进来吗？
　　周让看着夏沥青似乎还有些犹豫：“干嘛呢？快来啊。”
　　夏沥青笑着摇摇头，翻了进去。下地的那一瞬间，他揉了揉自己的腰。
　　这些动作，都被周让尽收眼底。
　　“怎么回事啊哥哥。”周让一脸的看笑话。
　　夏沥青也不甘示弱：
　　“哥哥翻墙可能不行，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下轮到周让吃瘪了。
　　周让带着夏沥青走到学校操场，后面有个小房子，应该是放器材的，不是很大。穿过屋子，一棵大树映入眼帘。
　　“这棵树，年纪很大了，我上学的那会就在。”
　　看到这一幕，夏沥青不禁感叹大自然的厉害。四周尽是破旧不堪，只有这一方，绿意盎然。
　　“它是藤树。”
　　“为什么叫它藤树，他又没有藤曼。”夏沥青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周让看着那棵大树，良久开口道：
　　“因为它的生命力如藤曼一般，一直在往上。”
　　“很有道理。”夏沥青点了点头，肯定她的观点。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
　　周让原本是想说，想带着夏沥青来看看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想让夏沥青知道关于自己的更多，可是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因为在藤树下，只有你是我的春天。”周让看着夏沥青笑着说。
　　夏沥青也给他回应一个微笑，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微风吹过，少年的发丝微动，他看着眼前的爱人，笑得明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