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协作》》旧异

5、相亲

　　萧峣最终还是去了嘉年华，倒不是为了去会小姑娘，而是因为滨海荒原是这一带海滩度假村里做得最好的。萧峣手上现在的有的“漂流瓶”是个大项目，又处于萧峣持股和升职的特俗时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可偏偏这又是一块硬骨头。
　　乍一听，海上别墅，海底花园，简直是把家搬进了海洋馆，创意新颖，噱头满满。但实际操盘起来简直九九八十一难。海里这块地是块大肥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从政府挂出到竞拍成功就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好不容易把地搞到手了，一听要在海里大兴土木搞房地产，环境那关怕过不去，找了无数的人脉才把审批批下来。
　　海上工程技术要求高，建造工程招标消息放出去，竟没几家敢来投标接盘的，最后还是工程部自己找到的李俊才团队。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前期绷紧了资金链砸进去几十亿，怕是最后营销不当，血本无归。
　　经过多次的风险评估与预测，基本可以确定如果按照常规方式经营售卖，很大可能是一片惨淡。一来房价太高，房子建造的本金注定了别墅价格下限不低。这次项目又是科技未来化，海上别墅在国内的首个试点，缤纷海底的理念决定了小区高档化，面向的消费群体小。二来，作为一个全新事物，大众接受程度低，就算你对外多次宣传：高密度双层钢化玻璃，环保防水涂料，五年内免费房屋保养，海底天然气管道铺设入户，高标准物业团队，买家还是会沉浸在“漏水导致洪涝”的恐惧当中，更有甚者担心“海啸来袭”“海底恐怖生物袭击”等不着边际的事，听得项目负责人恨不得以头抢地。
　　萧峣和组里几十号人夙兴夜寐，埋头苦干好几周修改处一个可行方案——别墅区离滨海荒原度假村不远，且滨海荒原的母公司与光华早有合作，也对此项目表示过兴趣，不如将“漂流瓶”别墅群大规模出租给他们，借着滨海荒原旅游旺地的热度，打造一个高档民宿群。别墅逃离了“住家”的身份便不会有人死磕安全问题，变售卖为出租，对客户的资金要求大大降低。滨海荒原有水平极高的酒店管理团队，一旦他们把这个民宿群做好，自然带动其他别墅市值大增。
　　在确定与度假村合作之前，萧峣还需对滨海荒原多次考察。

　　萧峣拿着压印精良的入场券进了会场。台上的DJ正吱哇乱叫，音乐放得太大，震得萧峣耳膜生疼。
　　活动还没开始，场地内却已经人满为患，性感的吊带女孩儿，穿袒胸衬衫的男孩儿端着酒杯四处乱蹿。他们身上的香水味儿直冲萧峣天灵盖儿。四月的天气已有些热，萧峣想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又想到还没见人，怕不礼貌，只好停手。
　　“峣儿！”
　　萧峣回头，见闻铭在离舞台较远的一颗芭蕉树下的卡座旁，一个女孩儿有些局促地站在他边上。
　　萧峣阔步走过去，站定在闻铭面前。
　　闻铭一把揽过萧峣的脖子，道：“来！这我哥们儿萧峣。”
　　言罢，对那姑娘一抬下巴：“这林喜儿妹妹。”
　　林喜儿一听这么一个浮滑的称呼，耳根红了。对萧峣招了招手。
　　萧峣也微笑着颔了颔首。
　　这氛围，闻铭怎么看怎么不对：“不是，你俩搁这上司下属见面呢，人姑娘对你招首你就不能招回去啊。”
　　林喜儿赶忙道：“没有没有。”
　　萧峣则直接无视了闻铭的话语，伸手向卡座比了个“请”的姿态。
　　三人入座，萧峣挥手叫来服务员，把菜单推到林喜儿面前：“需要喝点什么？”
　　不得不说，抛开萧峣的性向不谈。他对异性真是有着十成十的吸引力。这不仅表现在他的财力和社会地位上。更原始地表现在他出众的外貌，更深层次地表现在他得体的修养上，也更玄幻得表现在他的气质上。这种气质难以用确切的语言去描述，却无孔不入，在看不见的地方肆意伸出触角，蚕食、左右别人的情绪。
　　就比如说现在，他明明什么多余僭越的动作都没有做。可当他用他那修长而富有力量感的手指，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清冷的声线说出的话礼貌而有距离感，林喜儿仍会为此感到慌乱与羞赧，仿佛对面人在调情般不知所措。
　　多年的高等教育让林喜儿不至于失态，她强行镇定着要了一杯价格适中的果汁饮品，萧峣点了杯薄荷水，闻铭没要。
　　八点活动准时开始，司仪在台上热情洋溢地致开场词，讲段子，地下舞池和卡座中叫好和哄笑声不断，氛围感十足。
　　萧峣那边离舞池远，不算太吵。篝火噼里啪啦地乱扭，火光掩映下，萧峣的鼻尖微微浮汗，他还是没忍住，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三个人没太理那边的动静，聊着点上学的事——三人生活的环境相差太大，林清还没毕业，似乎也只能聊这个。
　　聊天聊到中途，闻铭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拍拍萧峣的肩：“我得走了。”
　　萧峣皱了皱眉，起身：“怎么了。”
　　“家里那位发话了，叫我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就让我烂在外面。”
　　“家里那位？你哪个女朋友啊？都称得上家里那位了。”萧峣奇到。
　　“什么女朋友？我哥！”闻铭愤愤着，“天天管东管西，管我拉屎放屁，可比女朋友难搞多了。”
　　“这么着急有什么事？”萧峣问。
　　“屁事！”闻铭出口成脏，“家庭例会，月月开，不知道有什么事好讲。”说着，提起外套，向林喜儿挥挥手就要走。
　　萧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你走了，我怎么办？”
　　“嘿嘿……”闻铭笑得像一滩稀泥，“好好聊啊，好好聊……”
　　“我怎么聊？人是你约来的。”萧峣此刻望着闻铭人模狗样的帅脸，只想照着来一酒瓶子。
　　“唉，此话差矣。”闻铭笑着朝对面疑惑看着他们的林喜儿点点头，“人虽然是我约出来的，但是以你的名义约出来的，好好招待啊！”
　　他终于扒开了萧峣抓着他的最后一根手指，转身溜了。
　　萧峣额角突突乱跳，望着闻铭远去的背影，在心中默念了三次“阿弥陀佛”才忍住当街骂娘的冲动，转过头对搞不清楚状况的林喜儿笑：“他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姑娘十分乖巧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刚刚闻铭在，气氛还算融洽。现在闻铭一走，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丝尴尬。两边都说了几句话，但都没能发展成一个话题。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萧峣战术性地拿起水杯，泯了泯水，头脑转得近乎冒烟，盘算着如何礼貌而自然地结束这场“相亲”。
　　正在此胶着凝固的时刻，一只手，扣住了萧峣的手腕！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盘虬着几条凸起的青筋，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下显得异常分明。
　　这手传过来不容抗拒的力量感，让萧峣第一时间想起那条人鱼，心情没由来得一阵烦躁，可当他抬头看清来人的脸时，蹙到一半的眉顿时僵在了脸上。
　　见鬼了！还真是那条大鲵子！
　　萧峣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么可能是鱼呢？鱼怎么可能上岸呢？于是他低下头，须臾，又慢慢抬起。他终于笑不出来了，眼前确确实实是那条大鱼！
　　萧峣忍不住往下看去，两条腿！分明是两条腿！那大鲵恬不知耻地只穿了条泳裤，上身袒胸露乳……唔……八块腹肌，身材挺好……什么啊！这鱼怎么长脚？
　　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萧峣刚在相亲中负伤的大脑君终于不堪重负地阵亡了。
　　“和我走。”大鲵说话了，低沉的嗓音平添几分空灵，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起萧峣往旁边走去。
　　林喜儿：？？？

　　那鱼的力气真的很大，饶是萧峣向来勤于健身也被拽着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拉着萧峣一路走得很快，出了会所，到了酒店的楼梯间里。
　　这样的酒店，电梯配备完善，本来就没什么人会走安全楼梯，现下这个点，大家都在外面参加活动，楼梯上更是空无一人。他们走进来那一块，感应灯亮起。
　　萧峣被那鱼按在墙角，他举起萧峣的手腕：“你把他脱了？”不是质问，也没有责备，仿佛只是单纯的疑惑——你难道不喜欢么？
　　萧峣和他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大鱼的鼻息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耳畔，只是着鼻息并不温热，和现在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一样冰凉。这时他才注意到那鱼长得很高，萧峣已算是挺拔的了，那鱼竟然比他还高出半个头，他打下的阴影把萧峣整个笼罩在里面。
　　“你……”萧峣的声音陡然变了形，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那天是假扮的人鱼？”他没回答那人鱼的问题。
　　从那个角度看过去，萧峣鸦羽一般的睫毛向下低垂，嘴唇生硬地抿着。衬衫头两颗没扣上，一小节锁骨敞露在外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上去，既别扭，又动人。
　　他细细地打量着萧峣，须臾，说道：“不是。”
　　长久没有人走动，感应灯啪地一下熄灭了。周遭都陷入了黑暗。
　　萧峣的双眼一时什么都看不清，听觉却变得更加敏感。对面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提示着他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站着位男性，此刻他的手腕正被握在对方手中。倘若换作其他人，也许会觉得没什么，甚至有可能是同性间的剑跋扈张。
　　可偏偏是萧峣，他难以抑制地从中察觉出一丝不该有的暧昧气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