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木》叁禾三

5、1:05

　　与此同时，银岸的一间秘密会议室里，一行人早已落座。
　　只见会议桌的左侧坐着一排银白发琉璃眼的人，右侧着坐着一排灰黑发棕黑眼的人——他们分别是银岸、铭麾的上层官员。
　　平安生是最后一个到的。在众多人打量的眼神中，他将抱着的一沓资料分发给在座的各位，然后他便平静的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
　　空气在这一瞬似乎停滞了一般。
　　看得快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而铭麾的总理何光中的眉头自打进入会议室后就没松下来过。
　　等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平安生开口道：“各位下午好，我是银岸安防处处长，平安生。”
　　没有掌声，没有问候，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亲口说出那份资料的内容，那个足以让整个光图为之沸腾的消息。
　　平安生平静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官员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又开了口：“9月29日，也就是今日上午10时，我们银岸安防处打开了位于银岸的那台已经尘封了二十年之久的接收仪。”
　　“我们接收到了钶星上收集宇宙数据的智能仪所发送的一些宇宙数据。”
　　“经过数据分析后，我们发现…进入初阳系的那个虫洞入口早已塌陷，并且塌陷正不断的向钶星的方向移动。”平安生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不停的颤抖。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可他还是要开口将这个消息说完：“也就是说…一个黑洞正逐渐靠近我们。而我们很有可能仅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逃出初阳系，前往其他星系重新延续我们的文明。”
　　平安生猛的抬起头，那双眼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变得湿漉漉的。只听他说：“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数据早在十五年前就已传送给我们。”
　　“然而早在一百年前，我们为了节省资源，就表决通过了每二十年才开启一次接收仪的法案。”讲到这，就连平安生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或悲伤或愤懑，有无奈也有不屈，但更多的是自责与懊悔。
　　因为四年前，有人提出了要废除这个法案，却被全票否决，直至今日。
　　而那个人，便是平安生。
　　尚久，铭麾总理何光中缓缓开口：“目前我们全光图共有多少人？”
　　“大约三百万人。”此时平安生的声音已恢复平静，刚才的失控也已荡然无存。
　　“转移所有人至安全的星系至少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五年。”
　　“原因？”
　　“因为我们从未将任何维子送出过链所。”平安生特意在“从未”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接着说道：“更别说是在三年内找到合适的星系并转移所有人。”
　　“而我们的祖先很有可能只在钶星上给我们留下了两艘先进的舰艇。”平安生又补充道：“我猜他们是想留给我们学习借鉴的，以便我们能探索更广阔的外太空。”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可惜由于我们对祖先创造的这个完美世界的依赖，我们固步自封，自大的认为能毁掉我们世界的只有资源的枯竭，或是有人恶意篡改权核系统的程序。”
　　大家的脸又阴沉了几分，何光中接着开口道：“那么现在就只有两条路摆在我们面前了，一是在三年之内拯救全人类，二是…”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二是让二等以上的人延续我们的文明。”
　　“那么如果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开始表决吧。”看着鸦雀无声的大家，他提议道。
　　“不行。”他话音刚落，一直没开口的银岸总理罗振康反驳道：“我不同意走第二条路。”明明是如此平静的陈述，却让人听出了话中不可抗的命令之味。
　　“你们知道二等以上的只有多少人吗？还有三年时间，我们绝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罗总理，我们真的只有三年的时…”没等何光中说完，罗振康直接打断了他：“先试一年，就一年。在这一年内我们一定会找到拯救所有人的办法的。”
　　空气又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那句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平安生率先举手打破了这沉闷的氛围：“我支持罗总理走第一条路。”
　　他这一举动宛如一针强心剂，猛的扎在众人心头。有不少的人都被他那坚定的眼神给深深的打动了。
　　于是继平安生表决后，又有不少人也举起了手。当举手表决支持走第一条路的人数超过半数后，罗振康开口道：“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从即刻起实行集权制，成立星联组织。该组织将会全权负责“拯救计划”的所有具体事宜，拥有着一切决定的权利。而在座的各位，将会成为星联的各部门负责人。”
　　“在今后的一年里，我们全人类的命运就交到星联手上了。”罗振康顿了几秒后，继续道：“而在“拯救计划”彻底成熟之前，绝不能向任何人以任何形式透露有关此次会议的任何内容，以免引起任何慌乱。”
　　“同时，也要做好随时实行“择优计划”的准备。”在说后半句话时，罗振康是盯着何光中说出来的，“如果没有任何异议了，那就散会。”
　　“等等，我有异议。”平安生举起手来，“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将此事公之于众。”他平静的说道。
　　一时间，平安生又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这倒不是他想出名，而是他真的有话要说。
　　渐渐的，讨论声愈演愈烈，有不少的人是支持平安生的，但更多的人则是反对。
　　“理由。”何光中的一句话让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银针落地可闻。
　　“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单是说这一句话就让不少人开始冷静思考起来，“与其让火烧掉纸，不如把火从一开始就浇灭。我们根本无法保证“拯救计划”一定会成功，如果等到不得不实行“择优计划”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去保证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为一等的人送行？”
　　“人的生命力是顽强的，所以我们不应该欺瞒大众，因为我们需要群众的力量，因为撒了第一个谎就会撒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因为我们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了！”
　　“还不明白吗，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我们太自以为是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还有人对平安生不服的话，那么在这之后，所有人都对平安生心服口服了。
　　因为虽然平安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揭开了他们血淋淋的疤，但那，便是最好的理由了。
　　“理由充分，允许采纳。”罗振康在一片沉寂中开口，“如果没有其它异议了，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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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元1年1月1日（始元611年10月2日）——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今日的《星闻联播》，我是主持人陈奈。就在昨日，‘星联’组织宣布成立。该组织是直接隶属于两个政府的，与本节目并关联，特此说明。星联还于今日上午10时公布了各部门负责人的名单，并公开发表了举世闻名的‘图腾计划’和‘图鉴计划’。至此，末元纪年正式拉开帷幕。”
　　末元1年1月5日（始元611年10月7日）——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今日的《星闻联播》，我是主持人叶青青。就在今天上午10时，星联公布了三天前对未来家园的投票结果。最终定下的那颗行星距离我们仅有100光年，从图像上看，其体积虽然要略大于光图，但其地表环境却与光图极为相似，极有可能孕育着生命，星联将其命名为——地球。而这颗行星所在的恒星系统也与初阳系极为相似，所以星联便将其命名为——太阳系。”
　　末元1年9月4日（始元612年6月6日）——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今日的《星闻联播》，我是主持人莫东梧。就在今日上午10时，星联发射了‘图腾一号’。此次飞行的任务是将100名掌握了编程技术的编程宇航员的维子送出链所，在钶星上与智能仪进行工作交接，重新使用外星系的身体。其中，有50名宇航员又会被‘送’往太阳系，于半年后抵达地球，并在地球上建立接收站，以为了将来能安全转移所有人。”
　　末元1年11月29日（始元612年8月31日）——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星闻联播》，我是主持人凌辉。就在今日上午10时，星联发文称已找到拯救全人类的办法，将在末元1年11月30日上午10时进行全球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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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一天就是明天20岁生日了。自从去年“星联”成立，并实施“图腾计划”到如今已经快一年了。
　　最初的他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这个完美的世界似乎总能找到所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直到他看到了他曾经的家——那颗被星联命名为地球的行星。
　　毫无疑问，他终于知道他从地球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了。
　　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于2099年在地球上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出生的某个人而已。
　　但现在，他来到了这个完美世界。
　　他不想回去，因为地球上有太多他不愿意面对的回忆了。
　　不久后的地球，就要成为这里的人新家园了。
　　出乎意料的，他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了烦闷的情绪。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从最初的混乱恐慌，到后来逐渐扬起期望的雀跃，再到不久前星联那场引起了轩然大波的直播，他们的命运即将被改写。
　　28天前，无数人满怀期望的迎接了星联那场引起了轩然大波的直播。
　　在直播中，星联的各部门负责人都出面了。他们两个宣称找到了拯救全人类的方法，但却没有对此做更多的说明，只是要求所有人按等级依次更换新一代身体。
　　新一代身体不仅是所有人原始基因的模样，而且手指上还没有等级符号，但左手无名指依旧能按出小光屏。
　　更大的不同在于，每个人的左耳耳窝处，都被钉上了一个黑色的“电子耳钉”。这个电子耳钉约一个指甲盖大小，不仅能显示等级符号，还能投射出一个比光屏更大一点的“光板”。
　　其实就相当于每个人在拥有一个可移动的小型光驱屏幕的同时还拥有了一个不可移动的大型光驱面板。通俗来说就是既有了一个方便通讯的“手机”，又有了一个方便娱乐的“平板”。
　　而且这个耳钉还只依靠人体的热量来供能，可以说只要它还在耳窝里，就永远不会失效，非常的智能化。
　　但这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不满，解散星联的呼声越来越高，各种阴谋论也层出不穷。
　　星联迫不得已，只好又发文称：“现在还不是能将那个办法公之于众的时候，但只要所有人都更换了新一代身体，它们定会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真相公之于众。”
　　那个所谓的办法究竟是什么？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办法？为何星联要将其暂时的隐瞒？更换新一代身体的意义是什么…无数的疑问还是萦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但在各种疑问之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更换新一代身体的速度，只为了快点得到真相。
　　而今天，就是七等的最后一批人更换身体的时间了。
　　真相，即将揭竿而出。
　　明天是在11天前和舍友周末一起去更换身体的。
　　周末今年也才23岁，相貌堂堂，为人善良，和他是同一批实习生，一个非常温柔的美术教师。
　　他想起刚搬进教职工宿舍时，周末还问他怎么突然想到要搬进这条件并不算太好的教职工宿舍，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想和隔壁的那个“特殊”邻居打交道吧？
　　曾经他也和周末私底下讨论了不少星联的那场直播，但他们谁都没能下一个定论。而今天，这个真相终于要大白了，两人不免都有些期待。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明天先是登了一下校图书馆的网站，将他借的所有电子书都还了，然后才去附近的一家小超市美美的挑选一些等下看直播要吃的东西。
　　周末则是和美术组老师去天街团建了。但他也顺便买了一份小龙虾，等着待会和明天一起分享。
　　就在明天诧异的拿着一包云片糕准备放入购物车时——
　　【咔嗒———】
　　一声清脆的锁定声就这么传遍了所有人的耳内，紧接着——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