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Eternal（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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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空寺尊总有种跨服聊天的感觉，但不用读书就是好事，光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大道克己简单试了一下天空寺尊的身手，又默默考虑了一下各种驱动器的进货渠道。
曾经的反派大人做事完全就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即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大进步。
兴许是因为在天空寺尊这样的少年人身上感受到了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久违地，他又找到了年轻气盛到处惹事时的感觉。
有空就去活动活动筋骨。大道克己这样想着。
大道克己三百年前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他自然是不用吃东西的。但那句“你也是人类”的话，简直像是个诅咒一样，于是他也开始学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去生活。
大道克己为天空寺尊准备了食物。
食物并不好吃，只是维持生命体征而已。但天空寺尊无论吃什么，看起来都很幸福，大道克己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食物了。
运动过后，天朗气清。
大道克己状似无意地问他：“和我说说你的事情。”
就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似的。
天空寺尊不挑食，吃东西的时候也笑眯眯：“丈瑠拯救世界，我拯救丈瑠。”
“就这样？”
天空寺尊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食物：“就这样啊。”
大道克己又想让他去多看点书了。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说的细节，结果到天空寺尊嘴里，就变成了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要说经历过的痛苦了，在他简单的话语里，连委屈也不曾有半点。
大道克己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耐心一点，结果就是看起来表情更凶恶了。
算了。
他这样想着。
大概是看出来大道克己的想法了，天空寺尊想了想，又多补充了一句：“丈瑠本来去世了，但是我向伟大之眼许愿，保留了他的性命，让他能够以外道的身份活下来……就是半妖一类的东西。接下来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星球能量，他就能变回人类了。”
大概是发生了很痛苦的事情吧，大道克己看得出来，天空寺尊跳过了一些不太愉快的部分。他光说了志叶丈瑠的事情，至于他自己遇到了什么，则是一概没有说。
外道啊。
大道克己，这个曾经的反派，他从自己已经残存无几的记忆里，挖出了几个连不起来的片段，他回忆起自己曾经有多疯狂，又回忆起已经逝去的人们。
大道克己随手抽出一管药剂，在漫长的时光里，他甚至能够独立完成这种细胞酶。这是他母亲开发的东西，算作是科学的奇迹，每当他的身体要崩溃的时候，使用这样的药剂，就能让他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
这是让他能够长久活着的东西。
既然天空寺尊已经对他坦诚了，作为刚刚上任的老师，大道克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
“Necroover，尸体。简写出来就是Never。”当着天空寺尊的面打完了一整管细胞酶的大道克己好像只是随意说出口的一样，“我是依靠化学和基因学活下来的弗兰肯斯坦，也就是不死士兵Never，依靠这种东西活过了三百年。”
他这样自嘲。
天空寺尊认真告诉他：“你不叫弗兰肯斯坦，你是克己老师。”
看出来这家伙是真的不怎么常读书了。
大道克己在心里默默又把抢全知全能之书放上了议程，他慢慢解释：“弗兰肯斯坦只是个代称。我是会动的尸体，是怪物，是恶魔，和人们口中的妖怪也相差无几吧？”
“成为妖怪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吗？”
在天空寺尊这样的眼神下，好像说谎都变得很困难了。
大道克己告诉他：“妖怪并不是人类，但他们会模仿人类，所以光看外表，是无法分清楚人类和妖怪的。”
他望着这片废墟中的世界。
好像永远也不会悲伤痛苦的少年也学着大道克己的样子，和他一起看着这个世界。他们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大道克己想到自己思念的人，天空寺尊也在想着自己所思念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话，就不容易被问出口了。
天空寺尊问他：“成为妖怪，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吗？”
“人类堕落成妖怪，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妖怪不一样，成为人类没什么好的，会变软弱，会拥有人类的生老病死，会变得脆弱。”
这就是天空寺尊听不懂的事情了。
大道克己问他：“人类因邪念堕落成妖怪的例子有很多，但妖怪化人的例子，却从未听说过。你喜欢的那个人，如果无法坚守本心，连心灵都堕落成妖怪的话，你就永远也无法救回他了。”
天空寺尊其实听懂了。
大道克己与其是在说志叶丈瑠，不如说他说得一直是他自己。作为科学创造出来的怪物，他日益疯狂，内心也许从未获得平静也说不定。
但许多事情大道克己偏偏不愿意直接说出口，而是用了这样让人听得晕头转向的话语。
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真正的心情隐藏起来一样。
但在他面前的，是天空寺尊。他只是一个少年而已，满怀爱意，尚且不知畏惧。
所以，大道克己就看到天空寺尊望着他，又笑了起来。天空寺尊笑着的时候，眼睛也跟着眯起来，弯成了月牙。
“克己老师，您太苛刻啦。”天空寺尊帮大道克己收好细胞酶的空针管，“妖怪是不会落泪的，您早就已经是人类啦。”
如果在年轻时听到这样的话，也许大道克己会感动吧。
但如今，大道克己只是看着面前过分年轻的天空寺尊，只是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更加刻薄的话。
可他看到少年人满怀憧憬，满怀希望时，就无法继续说下去了。他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少年时代。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和我讲过妖怪的事情。如果有人为妖怪落泪的话，妖怪就能变成人类。”天空寺尊慢慢说，“我已经为他掉过很多眼泪。所以丈瑠一定能变回人类，我是这样相信的。”
大道克己反问他：“这只是是哄孩子的童话故事而已。”
“那也没有关系。丈瑠的心还没有屈服，所以他就是人类。克己老师，您也一样呀。”
大道克己在地狱之中往上望去，只见人间荒芜，流星带来的微光坠落在他的眼前。从前大道克己不明白的，但时隔三百年，他忽然就理解了。
流星是夜空坠下的眼泪。
他苟延残喘、不择手段也想要活下去，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到这个世界消失，当他作为最后一个人类而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当他等了三百年，只是为了见一眼时间列车的时候……
他的那个救赎，他早就已经得到了。
大道克己，早就已经不是怪物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Eternal（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