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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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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大人......”
阮清芜后撤一步,“您,您怎么出来了?”
云殊不答,反上前一步。
她退他进。
逆着月色,阮清芜看不清云殊的表情,但那双暗赤色瞳孔似一汪幽潭在黑夜里闪烁,只需一眼便会让人沦陷,似能穿过灵魂看透她。
一瞬间,所有神思都无处可逃。
“我只是出来吹吹海风,毕竟整日在屋子里闷着不利于我恢复病情。”
阮清芜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有一套,仿佛刚才差点在凉月宫迷路的不是她本人。
云殊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是吗?这大秋天的,你还真有兴致。”
虽说刚立秋不久,但夜晚的海边还是凉飕飕的。
似乎为了印证云殊说的话,话音未落,阮清芜就被迎面刮来的海风冷得打了个激灵,“啊嚏!”
阮清芜心虚地别开了眼。
“我听松夷说你失忆了。”
云殊向她一步步逼近,盯着阮清芜看了两秒,薄唇微勾:“可我分明记得集齐了你的每一缕神魂,究竟为何还会失忆呢?”
阮清芜从他的眼神中读到“我不相信”四个大字。
“唉。”
阮清芜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许是失忆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愿想起的事吧。”
“如今,我是凉月宫的人,前尘于我皆为过往云烟,服侍宫主大人才是我要做的。”
“烦请宫主大人不吝赐名。”
云殊伸出食指在阮清芜身前画了一道金色符篆,金光闪烁间消融于阮清芜的身体中。
阮清芜霎时大惊,抚上胸口:“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殊唇角弧度渐深,慢条斯理地回复:“灵匙。”
“此符印可保你出入凉月宫畅通无阻。”他刻意顿了顿,继而又道:“但同样,你在何处我也知晓的清清楚楚。”
哼,不就是想告诉她别想着逃跑吗?
语毕,他向凉月宫的方向走去,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
“既是因月而生,便唤作月笙吧。”
“月笙......”阮清芜低声呢喃。
注视着云殊离开的背影,阮清芜收起假笑,目光中唯余冷意。
“我能不能不喝啊?”
阮清芜看着摆在桌上的药碗,眉头拧成了死结。
“不可以哦!宫主大人特意嘱咐了让我每日盯着你喝完。”
松夷一大早便端着药碗送至阮清芜房间,她甚至还未起床便催着喝药。
“早日养好伤也能为凉月宫多出点力。”
正好帮他多分担一点事务,不能只他一个人被宫主压榨。
单是看着那碗又腥又苦的中药,阮清芜就感觉胃里又泛酸水了。
这药绝对有问题!
前日她还未入口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如今看松夷这表现,大有她不喝能把她头拔了灌进去的架势,便更笃定了。
罢了,她现在受制于人,只能忍!
阮清芜捏着鼻子将药灌了下去,正欲下床梳洗。
步子还未迈开便两眼一黑,径直从床上栽了下去。
云殊看向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抬手扶额,神情不耐。
“她又怎么了?”
若不是松夷眼疾手快将阮清芜扶住,只怕她此刻已经破相了。
松夷刚把完脉,不敢抬头看云殊:“咳,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
“她只是,饿晕了。”
云殊偏头瞪向松夷,只见松夷的头埋的更低。
这能怪他吗?
他们二人一位神仙,一个精怪。
都不需要进食。
谁能想到专门去为凡人准备饭食?
何况人族居然这么脆弱,不过饿了几天便晕倒了。
是以,阮清芜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满桌绿茵茵的草和一支玉瓶。
“你就让我吃这个?”阮清芜苍白的嘴唇微微抽动。
松夷连忙解释道:“这个是祝余草,食之可果腹充饥,吃了它你这个月都不用进食了。”
“我可是跑了好几座山头才采到这些!”
阮清芜现在没力气和他争辩,拿起一根放在嘴里,味同嚼蜡。
“这不还是草吗?”阮清芜无语望天,接过松夷递给她的仙露。
还真是过的清风玉露的神仙日子。
穿越第一难,不会就是让她饿死在这吧......
阮清芜心里很清楚,谁都不会会去救一个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人,除非她有利用价值,他们不想让她死。
想通这一点,她就有了最大的底牌。
她也明白,这二人不会对她有性命之忧,目前待在这渊底是最安全的做法。
既然如此,她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阮清芜怎么也没想过,再次见到云殊,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红衣银发的男子俯蹲在地,银发披散在肩,有几缕甚至垂到了地上。
细长如修竹的手抚摸着黑猫毛茸茸的头顶,黑与白的极致反差衬托他的手更加苍白如骨。
那黑猫似乎觉得十分舒适,在太阳下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肚皮翻出露给他。
云殊嘴边浅浅笑意渐深,手一路抚过黑猫那身光亮顺滑的皮毛,而那对赤眸温柔地似乎能萃出水来。
平日总觉他对所有人都怨气十足,没想到面对动物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倒是令她有些陌生。
不过下一秒阮清芜就为自己生出这个想法而感到荒唐。
脚步声渐近,云殊偏头看到阮清芜的那一刻,笑容瞬间敛起,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你来做什么?”
阮清芜正感慨他变脸速度之快时,又听他道:“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去捡碧落果吗?”
阮清芜挂起笑容,恭敬回答:“我想劳烦宫主大人同我一起去打几只猎物。”
听到这个回答,云殊有几分意外,斜眉挑起,“我凭何帮你?”
“我相信宫主大人一定不愿看到我饿死于此,毕竟,我对宫主大人还有用,不是吗?”
这点,阮清芜倒是没说错。
“哼,人果然会得寸进尺。”
云殊看着面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女子,若不是他还需要她做药引,区区一个凡人的死活与他何干,只能强忍着将把她烧成灰的念头压下。
云殊望向她的时候眼睛就像一把锋利的冰刀,眼见他眸色里寒意更盛。
阮清芜有些懊悔自己轻易提出这个条件,毕竟眼前的人不是她目前能惹得起的。
正想说些什么补救,却见云殊抬袖挥动,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二人竟双双消失在原地。
近几日阮清芜虽然在养伤却一日也没有懈怠修炼,但她不知是何缘故,明明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修为提升不慢反快。
体内真气充盈,她修炼时自觉灵台清明,竟一连突破了几个小境界。
虽不知是何缘由,总归是件好事。
思虑至此,她脚步渐缓,落在了后面。
“你在后面磨蹭什么?”
云殊回头看着阮清芜,脸色阴沉地吓人,目光中饱含恼怒。
阮清芜一路小跑上前,对他愠怒的神色视而不见,凑近云殊眨了眨眼笑道:“我在想,一会要吃什么。”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子不知又在心底谋划什么,只为一逞口腹之欲便拒绝饮仙露吃仙草,还想以绝食威胁。
迫使他纡尊降贵带她来了迷雾林,如此不识好歹之人,云殊实在不想给她好脸色。
林中雾气弥漫,清晨白茫茫的一片使人看不清前方。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迷雾中传来,直冲云霄。
树上栖息的鸟儿受惊,瞬间四散开来。
“闪开!”云殊一把拽过站在路中间的阮清芜。
只见灌木丛里跳出来一只狐狸,紧随其后的庞然大物撞倒林木,急速奔它而去。
那狐狸腿上受了伤,血流不止。
这场追逐游戏中它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仍然一瘸一拐地向前奔去。
阮清芜旁观着一切,就站在离狐狸三尺远的地方。
却见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自己跑来,倒在她身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抽搐。
想让我救它?
阮清芜垂首,饶有趣味地看着躲在她身后的小狐狸。
紫黑色妖兽奔至阮清芜身前,铜铃巨眼恶狠狠盯着阮清芜,露出尖牙仰头咆哮,声波击穿碎石。
三千青丝震荡随风扬起,阮清芜笑意盈盈,眼中毫无惧色。
从它释出的波动,阮清芜感知到这是一头四阶妖兽,自己对付它绰绰有余。
手心灵力凝聚,运转内力,周身光芒激荡,化作无数威压朝面前的妖兽呼啸而去。
妖兽吃痛,强大的力量逼得它后退几步。
怒吼连声中阮清芜知道它被激恼了,发狠扑来的妖兽亮出锋利的爪子直朝她面门攻去。
阮清芜轻盈侧身一闪,妖兽扑了个空,张开血盆大口竟打算直接将阮清芜整个活吞下去。
“没意思,不打了。”
说完便双手结印,玉指翻转间空中织出一张金色大网,将妖兽笼罩其中,束紧封口,将那妖兽困住,动弹不得。
“看你长得皮糙肉厚的,想来也不怎么好吃。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就不吃你了。”
“下次,别让我再碰见你作恶。”
云殊在旁观战已久,忍不住开口揶揄:“记忆丢了,打架的功夫倒没忘。”
阮清芜讪笑两声:“身体记忆......”
“紫豚兽一向性格温顺,以素为食。”
云殊盯着躲在阮清芜身后的狐狸,目光如炬,“怎会突然发狂去追一只狐狸?”
闻此言,阮清芜也转身看向地上这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