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游戏》黄亦风

6、酸涩

　　华大的体测安排在十月末，作为两个体育废材，林在熙和好友只再待了半天便赶往机场。
　　好不容易身体挨上椅背，被好友拉着八卦了半宿的林在熙迷迷糊糊地想要入睡。
　　却一把被戳醒。

　　她扭头毫无杀伤力地怒视：“干嘛。”
　　谢凌菻笑嘻嘻地，眼底一片乌青，眼神却格外明亮：“不是，我还是不确定。季瑾珩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确定，但我很奇怪，他最感兴趣地居然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怎么说，怎么说？”

　　林在熙摩挲着脸侧，那是她擦过季瑾珩发梢的地方。
　　她开口，说出后来季瑾珩的原话。
　　-“本以为，我是靠实力成为你的偶像。没想到，林小姐居然对我的外表更有兴趣。”
　　“感觉他很失望，没有靠内在打动我一样。”

　　“嗷嗷啊。”谢凌菻克制地闷声尖叫，比当事人还激动，“你怎么回的？”
　　林在熙眼神飘了半周，有些羞耻地开口：“我说，那季先生能不能给我机会了解下你的内在？”
　　不等好友再问，她先一步回答：“他回我，‘你的行动我无权干涉，不过，最好不要。’”
　　谢凌菻一锤定音：“不要就是要！有戏！”

　　好友激动地双脸发红，林在熙却有些忧心忡忡：“可是，你不觉得，季瑾珩对我太过于……宽容了吗？”
　　她一次次地试探底线，季瑾珩虽然会警告她的越界，但似乎并未对她采取措施，仿佛对她有种天然的信任。
　　“担心啥，”谢凌菻却没想那么多，“你情我愿的事，感情上的事考虑啥逻辑啊。”

　　她一把揽住林在熙的肩，给她鼓劲：“加油啊，熙熙，把他拿下，我还能跟着你享福呢！”
　　林在熙望着小窗外柔软的云层，没有回话。

　　——

　　华大运动会在体测之后一周左右就开始了，因为志愿时长不够的林在熙被迫营业，穿上红马甲在操场内勤勤恳恳地检查体育设施。
　　正弯腰检查起跑器，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覆上她的头顶，揉乱了她的长发。

　　“……肖焱！”
　　她看也没看，起身一脚向来人踹去。

　　肖焱轻车熟路地向一边闪去，扬唇笑得肆意：“一周不见，功夫见长啊，我差点就躲不开了。”
　　林在熙踹了个空，瞪了他一眼便蹲下继续检查器械。
　　“诶，听谢凌菻说你们出国玩去了？”肖焱也支着腿蹲下，往前探身，“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林在熙呵了声，开口堵回去，“还能把你从实验室里拽出来啊？”
　　面对女生的顽劣态度，肖焱依旧笑嘻嘻地：“也是，你成功拉到投资后，我们的实验还能更近一步。不过可忙死我了，导师都不把我当人来看。“
　　他摇头，诚心建议：“你读研究生的时候要不然换个导师吧，别选那小老头了。”

　　“哦。”
　　肖焱：“诶诶诶，你拿手机干什么？”
　　林在熙终于扭头看他，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容：“向小老头举报组内有间谍，打算拿个50块举报费吃KFC。”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喂！肖焱，检录了！”远处有几个穿着运动装的男生朝他们挥手。
　　林在熙这才发现肖焱身上也穿着运动装，她讶异道：“你们研究生还参加运动会啊？”
　　“傻，当然有啊，不过我是被小老头押着上场的就是了。”肖焱垂眼看着女生笑，起身，“行了啊，走了，你等会记得给我加油。”
　　林在熙正要点头，肖焱又极快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给我滚。”
　　肖焱：“我这是给你理顺头发呢，怎么还恩将仇报！”
　　林在熙起身欲踢，却被肖焱及时拦下：“诶，等等！”
　　林在熙冷笑：“给你留说遗言的时间。”

　　“过几天带你出去玩啊。”
　　“干嘛？”林在熙才不信这油嘴滑舌的男生会说出什么好事。
　　“过几天，季老过七十大寿，绝对有好玩好吃的，要不要当我女伴，和我一起去。”肖焱弯腰，轻声蛊惑。

　　季老？
　　“季瑾珩的爷爷？”她问。
　　“嗯。”肖焱显然不爽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强势地捏住林在熙的脸，迫使她看自己，“是谁不重要，我就问你去不去？”

　　林在熙拍开肖焱的手，问：“少动手动脚的，菻菻去吗？”
　　肖焱：“……去。”
　　林在熙点头：“那我也去吧。”

　　肖焱气笑了：“嘿，陪我去为难你了是吧。”
　　“行了，你朋友站那催你半天了，快去检录吧。”林在熙指了指不远处团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男生们。
　　“嗯，走了。”肖焱扬眉，向她摆摆手。

　　林在熙点头，看着他走远后，才拍拍手站起身来。
　　另一个穿着志愿者的女生走来，拿着登记簿：“都检查好了吗？”
　　林在熙点头：“都没问题。”
　　“行，可以去观众席上休息一会了，辛苦了。”

　　“没事。”
　　林在熙擦干净双手，边向观众席走去，边给谢凌菻发消息说去参加大寿的事。
　　谢凌菻：【我刚想给你说这事呢，这肯定得去啊。】
　　谢凌菻：【刚好你来看看季瑾珩家里人咋么样。】
　　林在熙：【可是我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的经验，看电影电视剧里，是不是要穿礼服什么的？】

　　对方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熙熙，你真可爱。】
　　谢凌菻：【这个确实从礼节和家教方面来说，穿隆重点也没有错，只要不过分招摇就可以了。】
　　林在熙：【那可以不用穿礼服了？】
　　她现在身上哪有钱去租礼服啊。

　　谢凌菻：【可以穿个漂亮点的常服就行，我可给你选了一套，去季家，怎么能不穿的好看一点呢】
　　【你现在在哪呢？我带你量尺寸去。】
　　林在熙：【不用啦。我随便穿条裙子就行，再订还得多花钱。】

　　谢凌菻不以为意：【这有啥，你不要我更生气，你要是敢穿那些，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林在熙突然就理解了富婆闺蜜的魅力，大把挥霍钞票的身姿堪比天神。
　　【知道啦，听你的。】
　　林在熙：【我现在宏远场当志愿者。】

　　“哦——”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惊呼，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肖焱，牛掰！”
　　林在熙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转向跑道，只见操场上凌厉的身影掠过，一道残影冲过了百米终点。
　　裁判吹响了口哨。

　　“wooo——”
　　林在熙看着那道身影，跟着观众一起鼓掌。
　　隔着数十米，肖焱将垂到额前的碎发随意扫开，视线撇过众多人影，落在那穿着红马甲的清廋身影，他抬臂招了招手。

　　林在熙抬起小臂回应，微信又进了一条消息。
　　谢凌菻：【你去季家的话，季瑾珩他知道吗？0.0】
　　林在熙低头陷入沉默。
　　确实，季瑾珩应该不知道她会来。一想自己又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她实在猜不到季瑾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还是和他说一下吧。
　　林在熙点开和季瑾珩的聊天。思索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林在熙：【危机预告：我将会在某个日子出现在你的面前。PS：所以再遇见真的是意外。】

　　正欲退出界面，没想到季瑾珩却是几乎秒回。
　　季瑾珩：【？】
　　惨白的聊天气泡内，单个问号似弯钩般犀利，极简却附带着杀伤力。像是对她发出的预告不屑又有不得不回的无奈。

　　林在熙眨了眨眼，低头打字。
　　林在熙：【季先生，你只发一个问号很危险哦，现在的年轻人只打一个问号的意思大多代表的是“要打架吗”。】
　　林在熙：【季先生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自上次坦白对他图谋不轨后，林在熙的言语系统仿佛得到了全面的升级，面对季瑾珩仿佛少了当初畏首畏尾的感觉。甚至隐隐得到个不成文的结论：好男怕女缠。

　　季瑾珩：【林小姐是指我不年轻吗？】
　　林在熙：【我没这个意思，冤枉啊！】

　　林在熙笑了声，支着下巴等回信。

　　季瑾珩：【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应该也算得上年轻人。】
　　【你的危机预函，我收下了。】
　　林在熙摸摸脸，她真没想到季瑾珩会顺着她的玩笑说下去。
　　不过算算年龄，他好像只比自己大了五岁，自己今年21……，也算半个年轻人吧。

　　不过季瑾珩那身上过分沉稳和情绪不外漏的气质实在增添年龄，看着年轻却不敢说他年轻，她心里这么想着。
　　林在熙：【如果季先生能多笑笑，我说不定还更快接受你是个年轻人诶】
　　那边回复地很快：【我以为，我对你笑的次数已经足够多了。】

　　林在熙吓了一跳，急忙退出了界面。
　　“林在熙，你很热吗？”
　　肖焱带着一身热气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邻位，狐疑地目光落在她的耳尖。

　　“没啊。”她抬手扇了扇风。
　　他又将脸凑近，眯眸：“你脸也很红，眼睛也不对劲。”
　　“哪有？”林在熙眨了眨眼，抬手要去揉，却一把被肖焱握住了手腕。

　　“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
　　“谁欺负熙熙了？”谢凌菻的声音从右侧来，她抱着臂快步走过，在林在熙面前弯下腰。

　　“没有，就是沙子进眼睛了。”林在熙给了肖焱一肘，微笑。

　　“哦。”谢凌菻拉起林在熙的手，“走，量尺寸去。”
　　林在熙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志愿时长，忙掏出手机：“等我打个签退卡。”

　　留下还在苦思冥想的肖焱，林在熙跟着谢凌菻上了车。

　　“你看看，我选的衣服款式怎么样？”一上车谢凌菻就凑了过来，眼冒精光，“绝对能让季瑾珩一下子感受到你的魅力！”
　　“什么啊？”
　　林在熙接过谢凌菻递过的平板，被照片上大胆的设计吓到。
　　“我，我没怎么穿过露这么多的裙子。”

　　先不说她去季家不是因为季瑾珩，而是想找那个中年男人。而且，这衣服的设计怎么看起来这么薄？

　　谢凌菻瞪大眼睛：“这还露？你清朝穿来的啊？你穿衣上但凡有点追季瑾珩的勇气，也不至于到今天还穿着这么保守的长衣长裤！”

　　“……现在是秋天欸，我可不想得老寒腿。”
　　最后掰扯一番，谢凌菻还是勉强同意订她最看不上的款式。
　　林在熙松了口气，靠着椅背放空。

　　果然季瑾珩没那么好拿捏，短短几天，居然会反过来撩她了。
　　林在熙心里冷笑一声。呵，可她是谁，母胎solo21年，参悟了上千万本言情小说，控制感情就和喝凉水一样简单。

　　手机嗡地一震，推出今天的情绪分析报告。
　　刚刚的情绪在平稳地图形里分外突兀。
　　打脸来的太突然。
　　林在熙盯着看了半天，抬手设定命令。
　　假设情绪波动太大，就会触发冷静机制，手表就会推送提醒信息。
　　以此来告诉自己——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