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之曲》春江如水

2、博陆王府

　　十月丁卯日深夜，博陆王府书房偏厅。
　　李辅国酒醒了不少，他坐在偏厅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上，精神仍很亢奋。
　　他在等着。
　　沉四已经被其他童仆带开去洗浴更衣，李辅国很谨慎，为了安全起见，沉四身上所有带入博陆王府的衣裤鞋袜全都不能带进这个偏厅，这也是这里一向以来的规矩。
　　李辅国想着待会沉四裸身进入这偏厅时的旖旎风光，想着自己接下来会在沈四身上留下的伤口和痕迹……他的呼吸开始沉重浑浊起来，迫不及待了！他要马上就见到这该死的沉四！
　　心猿意马之间，偏厅角落的一扇暗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瘦长均匀的身影出现，这人眉目如画俊美无俦，全身赤裸着，只在头上简单束了发，在昏黄的烛影中直面缓缓向李辅国走来，照童仆们事先教过的，他在李辅国面前三尺处停住，等着李辅国的下一步指示。
　　李辅国乍然一警，有什么……不对劲？是了，沉四没有在他身前跪下也没有垂着头，站得挺直不遮不掩，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就直视着李辅国。
　　他难道不怕他？不怕他接下来要对他做的事？
　　那也很有趣，李辅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一定……一定很有趣！
　　李辅国睁大了双眼，目光贪婪地在沈四身上来回逡寻，沉四皮肤很白，瘦而不弱，体态很好，颈、胸、肩、臂、腰、臀、腿、脚……每一寸线条每一分肌肉都有一种恰到好处的俐落结实。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沉四的胯间。
　　啊……
　　那个既丑陋又美丽、既颓丧又昂扬、既委靡又亢奋的器官，那个自己早早就没有了的部分，那个自己一生的遗憾和追求，那个自己在来来去去的每一具□□上不住摸索探寻的东西！
　　沉四！
　　李辅国眼中精光大盛，呼吸声更加浊重，他一把上前揽住了沉四的细腰，然后……更奇怪了！
　　李辅国一凛，退开一步警觉道：「你身上的伤痕……」
　　昏黄的烛光下远看不清，近瞧才能发现，沉四全身有不少伤疤，胸腿肩腰……几乎无处不有，深浅不一，但疤痕却又很淡。
　　这是什么伤？
　　沉四看着李辅国警惕的眼神，不一会儿，他嘴角边漾起一个浅浅的笑。
　　「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被找来服侍这京里的大人啊！」
　　「很多大人们会在我身上留下各式各样的伤疤，有的深些、痛些，有的浅些、淡些，但不要紧，最后都会好的……」
　　沉四悠然平淡地描叙着，又定睛看向李辅国，似笑非笑：「大人想在我身上留下什么样的伤呢？」
　　这番话稳住了李辅国的心绪，却也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沉四还侍候过其他人？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李辅国疯狂了，他粗暴地伸出手想抓住沉四的要害，却被轻巧躲开，沉四身法奇快，瞬间就坐入了这偏厅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侧着头看向李辅国笑道：「大人也太急躁了，不先过来为沈四解开束发么？」
　　李辅国奔向沉四，抓住他的束发急吼吼就想扯下他的发带，却忽地指头剧痛，连忙松开手，细看沉四的束发带，竟是细绸丝缎夹杂着数道钢丝铸成，锐利的边缘上全是自己指间的鲜血。
　　「不是这样子用的……大人，让我来吧。」沉四慢条斯理解下自己的束发带，双手一扯，钢丝横成一线，在暗淡烛火中闪着诡异的精光。
　　沉四逼近李辅国，前所未有的死亡压力向李辅国袭来，随着沉四的动作，他每一寸俐落结实的肌肉都标示着它们真正的功用……他身上的伤疤根本不是别人虐乐下的产物，而是久经江湖杀伐的结果；这不是供人□□享乐的体魄，而是千锤百炼的工具。
　　李辅国第一次近距离感到如此强烈的恐惧，无处可逃的绝望，这极致的恐惧令他双眼突出全身颤栗口唇发抖，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头发出可笑的「咯咯」声响。
　　沉四先开口了。
　　「大人一定不知道你在别人身上留下伤痕的时候，别人会有多痛吧……」
　　沉四淡淡地笑道：「试试？」
　　……。
　　博陆郡王李辅国深夜遭到暗杀，刺客取其首级及一臂而去，不知所终，举朝震惊，天子下诏彻查追凶，并刻香木代其首级以安葬，追赠李辅国太傅，谥号「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