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有鬼 ...
-
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都锋芒毕露,像是魔鬼写下的。
鲜红的颜色此刻深深的投影在温时青的眼睛里,像血一样争先恐后的融入她的每一寸肌肤。
即便看过太多恐怖片,玩过太多游戏,在如此身临其境的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有点颤抖。总感觉背后凉凉的,像是有人在吹气,一点一点的,不紧不慢的。
温时青的每一寸呼吸都变得紧绷起来,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腔,却并不是因为害怕紧张,而是——兴奋。她正在为一件有些诡异的事情感到兴奋。
这个红色非常像她之前新买的钢笔,此刻就插在桌面的笔筒里。
她深知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鬼,这些小细节一点点牵动着她,温时青一把合上了那张纸,重重的迈进了一堆精致的星星里。她在心里狠狠的骂聂屿,不就是没回来看他吗,至于搞这些唬人吗?
要不是她近几年搞起来恐怖直播,保不齐还真会被他吓到。
这么看来应该是纸的问题吧,有些纸就是能保存很久也不会变旧,至于红笔嘛,其实颜色也都大差不差。
温时青很快恢复了平静。
隐隐约约的,她又闻到了窗外的桂花香,这才发现房间的窗户并没有关上。
刚才并不是风吹窗户发出的声音…
温时青皱眉,她一只手撑在窗台上,把窗户关上了。乡下的晚上居然这么冷,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感觉有些发热呢。
她随手把一个黄色的星星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把铁盒子重新放回了衣柜的角落。
看来得给自己加训了,等洗完澡,就来一场恐怖游戏直播提提神。
——
温时青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裹着脑袋擦干头发,一边打开了电脑。
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主播都陆陆续续的开播了。恐怖游戏直播的赛道虽没有特别拥挤,但仍有许多人想掐一口饭吃。
温时青不是特别有事业心的人,对于直播和做自媒体也不过是发自内心的想和大家一起分享恐怖游戏,但是想到有真心实意喜欢她的粉丝还等着开播,还是不再偷懒了。
她把头发吹干后,调试好了直播设备,清了清嗓音准备开播。
“嗨宝宝们,不好意思鸽了好几天,我们今天来玩一个新的游戏——怨鬼。”
怨鬼是最近才发行没多久的,h国的游戏。温时青前几天在忙着游戏设计的资料收集,还没有空提前试玩一下。
不过对于她来说,恐怖游戏的套路她都懂,也基本没什么能吓到她,即便她没有提前玩过,也照样能玩的比较通畅。
她一手操作着鼠标,另一只手摁着键盘,直播摄像头只拍到了她的一截锁骨以下的位置和修长灵活的手指。
开播没到十五分钟,就已经有三千人进入了直播间。
“你们看好啦,我跟你们说这个地方肯定有鬼突脸,我要口头高能预警哈。”温时青跟弹幕开起了玩笑。
「不信。」
「筑波又在吓人。」
「前方高能预警」
「主播看起来好熟练,不会已经玩过三四遍了吧。」
还没等这条弹幕飘过,红眼长着奇形怪状的一只怪物就突脸到屏幕前。
「妈妈救命啊!」
「wc这游戏的鬼怎么感觉比上次的还吓人。」
温时青只是淡然的看了一眼那只看起来已经没有人形的鬼,弯起唇:“怎么样,被吓到没,我就说有鬼。”
她已经看过太多突脸的鬼了,无论长得有多奇形怪状,早就已经不能让她感到兴奋。看来这个游戏也不过如此,看公众号吹的有多么吓人,多么惊世神作,也还差点意思。
“别怕宝宝们,接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突脸啦,可以放心继续看。”她沉稳道,“哎,前面有个小村庄,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画面陡然变得有些阴森,刚刚还在森林里,此刻在阴暗的村落,每个房子上面都挂着一个红彤彤的灯笼,款式繁杂,衬得场景更加可怖,颇有一种重视恐怖的氛围感。
「我靠中间那个房子里感觉会有人。」
「那个窗户上是不是有个影子,进去会不会有突脸啊!!!」
温时青慢悠悠地扫过弹幕,“没事,我们进去看看,你们注意捂眼睛哦。
但是她并不觉得会有突脸,毕竟三分钟前已经试过了,再来几次也让人有些疲倦和无聊。
她鼠标一点,画面中的变幻成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确实如温时青所料,并没有意料之外的突脸,反倒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星半点的才更令人遐想连篇。
温时青挪动着鼠标,走进房间,“桌面上好像有本书,我们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密码。”
人物弯下腰,打开了书。
温时青随意地滑动了一下屏幕,使人物视角对着空荡荡地房间。她刚准备往后躺在椅子上,却看见屏幕一连串都是那几个字。
「筑波!!你后面有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啊!!」
「我靠好像有个人影站在后面。」
温时青本来躺着的背立马直了起来,她的心又开始重重地跳动着,就快要突破胸腔,连带着脑袋也嗡嗡地转。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第一次意外发现这种感觉,是在高一,她的朋友拉她在家里一起看T国的一部恐怖片,看到有鬼突脸的时候,朋友尖叫一声,一下扑进了温时青怀里。
而温时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上的鬼,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宝物,生怕漏看一秒。没有人知道,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蜂拥挣扎着想看看所有人都害怕的怪物。
每次和朋友去鬼屋或者看鬼片,也只是声称自己胆子比较大。听到朋友们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尖叫,她也跟着想尖叫,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感觉太爽了,爽到她的头皮都在发麻。
温时青知道,这也许是癖好,又或者是一种病,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也不觉得这种情况有药可治。
反正不也挺好的嘛,她也找到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回过神来,她稍稍往右下方瞥了一眼,竟真的看到一团黑色的雾气,房间里没有开灯,它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拉了大半的窗帘照进来时,才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一点影子。
温时青脑子转得飞快:“喂…喂,宝宝们听得见吗?”
“好像信号…信号不太好。”
“是的我今天回乡下了,可能外婆把网关了。我们明天再播。”
没看弹幕有什么反应,她抑制住自己疯狂的心跳,一把把网线断了。
此刻万籁俱寂,房间的温度似乎又掉了几度。
窗外有风吹过桂花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呢?
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看到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开始怀疑人生。
温时青转过身去,与雾气对上了正面。
与她想象的不同,这个东西并没有面目可憎的脸,甚至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到一点轮廓,它的腿,它的腰身,它的胸膛,再到它的脸。
即使她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确定,这东西一定是鬼。
难道鬼也没有男女之分吗,看民俗异志时,明明也有男鬼和女鬼啊。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又高又大的墙,却隐隐看见几缕长发垂落。
女鬼也能这么高大吗,这身形看着倒是不像贞子啊。
温时青没想到,自己真正看见灵异之物的时候反应能这么大,比她第一次看鬼片更甚。她的太阳穴狂跳,手也抖的不成样子。
——爽的简直想上西天。
这是她的真心话。
鬼站在她面前,明明看不清他的脸,温时青却能感知到,它在盯着她。
鬼能杀人吗,她突然好奇地想。
如果被鬼掐死,那真是不知道是死于窒息,还是死于太过激动了。
见鬼还没有什么反应,温时青只能率先发起对话:“你好?扣你吉瓦?哈喽?啊那色哟?”
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国籍的鬼…鬼会有国界之分吗?
鬼终于开口说话了:“温时青。”
原来鬼说话也能这么好听,不是呕哑嘲哳,而是像大提琴一样,每一个音节蹦出来都那么动听。温时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病又发作了,她只想让鬼多说几句话。
原来是男鬼啊…这倒是和普通的剧情不一样。
不对,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温时青敏锐地想,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她名字的东西吧?那只能说明,这个鬼认识她,甚至跟她回了家。
可是她这一生过得顺风顺遂,家人亲友同学,大家都过的好好的…不对,还有一个人,刚才吃饭就被提到的人——聂屿。
就在今天下午,她还去过他的家,难道是那个时候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男鬼似乎弯腰蹲下来了一点,就像有白雾笼罩着似的,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截脖颈,好看的下颚线和披散着掉落到她肩上的长发,很纯正的黑色。
“找到你了。”他的语气冰冷,像机器人毫无情感。
只有聂屿知道自己内心的狂热,有如天雷地火,想了快十年的人终于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贪恋地盯着她姣好的面容,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对她这样好。
在她走的第一年,他每天都站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等她。
在她走的第二年,他每天去帮外婆的忙,打探她的消息,她的喜怒哀乐,她现在在做什么。
在她走的第三年,15岁的他终于攒够了一张去h市的车票,但是h市太大了,高楼林立,人们摩肩接踵。他在她的城市呆了一个晚上,回去了,那晚的雪下得很大。
在她走的第四年,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学校,在她的学校门口等她,却看到她和一群富家少爷小姐一起出来,他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像在看天上的明月。
在她走的第五年,他又去了她的学校,和她迎面走过,回头看到了她和清隽挺拔的男孩上了车一起回家。
在她走的第六年,他死了。
温时青一怔,联想起刚才那张纸片,答案终于被揭晓。
像怨鬼一样的男人,找到了她,缠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