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草编兔子

2、风声

　　初到外公家——

　　叶欢欣跟着父母下了出租车，她从小就不喜欢被别人抱着，如果可以，她就自己走路。

　　这位小姑娘穿着紫色格子连衣裙，背着个兔子书包，一只小手拉着妈妈的小拇指，走在闹市里，看什么都新奇，眼睛很亮，满脸写着开心。

　　叶母牵着她穿过铁轨，走出闹市，进入一个村庄，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没有任何高楼遮掩的青山，随后是一个人工养鱼塘，再往前走，路旁边有一处铁栏，铁栏里养着几只大鹅，空气里弥漫着鹅屎味。

　　她们沿着一个极高的坡往上走，视野一刹间变得明朗，连绵巍峨的青山为背景，高低错落的房子蜷缩在山的一角，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处风景。

　　叶欢欣第一眼看到这个闹市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叶欢欣指着远处的山，对着叶母说：“妈妈，你看，它像是一颗绿宝石。”

　　叶母看着远处的青山，这里是她的故乡，久别重逢，心中全是欢喜。

　　叶母揉了揉叶欢欣的头，笑着点头：“嗯，是颗绿宝石，它的里面更美，等有时间了，妈妈带你去看看。”

　　她们又走了一会，走到一处低矮的平房，红色的木制门上有把锁，家里没人。

　　叶母将外面的石凳擦干净，让叶欢欣坐在上面休息。

　　叶欣问：“妈妈，外公出门了吗？”

　　叶母：“嗯，你外公应该是去挖萝卜了。”

　　叶欢欣一听眼睛一亮：“妈妈，外公下次去的时候，我可不可以一块去，我也想去挖萝卜。”

　　叶妈妈感到好笑：“等你的外公来了，你自己和外公说。”

　　叶欢欣从小挑食，挑的方向也新颖，只吃鲜亮的，有一点黑的都不吃，红萝卜是她的最爱。

　　中午，这个村子变得热闹，一部分人挑着担子从集市上回来，一部分人手里拿着农具从山上往家赶。

　　欢欣的外公也回来了，外公外婆还有小姨各挑着满担子的白萝卜从山下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位五岁的男孩。

　　外公眼睛瞎了一只，身形显瘦，外婆是位胖胖的妇女，小姨今年十七了，长相清秀，那个男孩胖乎乎的，小脸像福娃，白里透红。

　　他们放下肩上的担子，外婆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前去开门，外公抄着贵州话问：“哪个时候回来的？”

　　叶妈妈：“刚回来。”

　　“今年啷个种萝卜了？”叶妈妈问。

　　“今年萝卜好卖嘛。”外公回答。

　　叶欢欣左瞧右瞧，听了一耳朵的贵州话，觉得有趣，也学着他们的腔调，对着外公问好：“外公，中午好，欢欣很想你。”

　　外公笑呵呵的回答：“外公也很想你。”说完招呼旁边站着的男孩，对着叶欢欣说：“这是你舅舅。”

　　欢欣听完乖巧的喊：“舅舅中午好。”

　　男孩拉着欢欣的手说：“我带你出去玩，我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叶欢欣点头答应，回头给叶妈妈说：“妈妈，我跟舅舅玩去，外公再见。”

　　叶妈妈：“玩一小会就回来吃饭。”

　　在外公家待了一个多月——

　　桌子上有一个见底的奶粉罐。

　　桌子前面站着两个小孩，分别是叶欢欣和她的舅舅。

　　两个孩子都紧紧抓着手上的奶瓶，奶瓶里有叶妈妈刚泡好的奶粉。

　　叶欢欣真的很努力的去夺手里的奶瓶了，奈何力量悬殊，奶瓶被男孩抢走了。

　　叶欢欣快气死，嘴里叭叭个不停，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不是给你的。”

　　“那是我的奶粉，是我的奶瓶，你凭什么抢过去。”

　　“你让你的爸爸给你买啊，为什么要抢我爸爸给我买的。”

　　“我以前吃的时候也有你的，这是最后一点了，为什么你还要？”

　　嘴上说着自己的委屈，抢夺奶瓶的动作也不停止，一直在尝试重新把奶瓶抢回来，一直在失败。

　　舅舅烦了，一只手阻拦叶欢欣的抢夺，一只手把奶瓶送到自己嘴里，奶瓶里的奶在飞快的下降，直至消失。

　　叶欢欣只能睁眼看着，无能为力，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最终号啕大哭，跑出去找妈妈。

　　叶妈妈给欢欣泡好奶粉就去帮忙干活了，两个人的争吵她不知道，正干着手中的活，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哭着跑过来，连忙起身问欢欣怎么了。

　　欢欣身旁围了一圈的人，她哭着说完了前因后果，吵着闹着要舅舅陪她的奶粉。

　　外公听完生气的跑进屋里去拿衣架，一只手拽着舅舅的衣领，另一只手把舅舅按了个结实，朝着他的屁股就抽了过去。

　　“哇！”

　　舅舅一嗓子嚎了出来，两个小孩对着哭。

　　晚上，叶妈妈把这件事打电话给叶爸爸说了，本来叶欢欣的奶粉是断了的，但叶爸爸想要给自己女儿补补营养，而且叶欢欣像喜欢爽歪歪一样喜欢喝奶粉，于是又继续给她买了。

　　叶爸爸现在在深圳工作，跟着厂里搬过去的，叶爸爸资质深，也有点能力，早可以涨工资和职位的，但他的英语是个大问题，就一直停在那里。

　　如果换个工作的话，还要从头做起，并且他这个初中学历，大的厂子也没人要他。

　　叶爸爸想要回自己的家乡创业，还在跟叶妈妈商量。

　　说实话，叶爸爸给叶欢欣买的奶粉是按照一天一回算的，而叶欢欣想一天喝三回，再加上舅舅的一张嘴，喝不了几天就没了。

　　并且叶欢欣虽然小小年纪，但也能感觉的出来，叶爸爸买的这些奶粉很费钱，所以叶欢欣对着些奶粉很小气。

　　最终，这件事情以舅舅被外公揍一顿结束，叶欢欣的奶粉也断了，谁也不喝，就没有争抢。

　　离开外公家——

　　今天天气很好，叶妈妈带着欢欣跟着外公去祭拜叶妈妈的母亲，也是欢欣的外婆。

　　他们走过田地，开始爬山，路过山腰上的牛棚，真正的进入山里。

　　远看是青山，进去了才发现是满山的竹子，竹林很密，阳光透不进去，里面像是到了徬晚，太阳已经落幕，但还有点光线留存的样子。

　　进入到竹林里，地势就相对平整了，竹林里很静，没有鸟鸣，也没有虫鸣，寂静的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三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片很大的天地，突然间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

　　这里是安眠者的绝好地方。

　　她们祭拜完，就回家了。

　　下午，外公外婆全家还有欢欣和叶妈妈去了外公的老家。

　　欢欣经过了筒车，沿着小溪，看到了两层楼的竹屋，竹屋三周是广阔的荷花塘，满池的荷花，极美的景。

　　蜻蜓低飞，红的，蓝的……空气里是荷花的清香。

　　两个小家伙跑去木板桥，欢欣被这里的景勾的直往木板桥尽头走。

　　舅舅想和欢欣玩闹，但欢欣看着眼前的景如痴如醉，跟本没空理他。

　　她第一次看到蓝的蜻蜓，像是蓝色的水晶，红的蜻蜓在飞舞中像在发光，这个竹屋也很美，这里的一切都美的让她震撼。

　　欢欣想：“等她回家，她就要给平安哥哥讲她见到的一切，不不，等她回家，她把平安哥哥叫上一块来看。”

　　叶欢欣旁边的人像是个苍蝇，一直在碰她，她反手就拍了过去，五岁的小孩以为这是要玩的节奏，也将双手推了过去。

　　“扑通。”

　　叶欢欣没站稳，整个人跌落水中，连带着压毁了那一片的莲叶。

　　叶欢欣他们是站在木板桥的尽头，同时也是荷花池的中心，桥不宽，旁边也没有围栏，池水对于一个四岁小孩来说，够深的。

　　欢欣在池中乱扑腾，不断的呛水，双脚落不到实处，舅舅惊慌失措，趴在木板上想去捞她，但发现根本抓不住欢欣，只能哭喊着去叫大人。

　　叶欢欣慢慢的没了力气，整个人开始往下沉。

　　大人们急冲冲的赶来，几个会水的全下去，一个年轻小伙找到欢欣时，她人正在木板桥下面往下沉。

　　把她带上来时，一个不小心头磕到木板桥上面了，不过现场声音嘈杂，他没有注意到。

　　欢欣醒来是在医院，她的舅舅没在，过了几天，她的爸爸也回来了。

　　叶爸爸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有自己的行李，也有给欢欣带的零食，欢欣在外公家里待了一年，一年间很少见到自己的爸爸。

　　迎着黄昏，欢欣飞奔过去，给自己许久不见得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时，起风了，树叶在响，铁栏里的鹅张开翅膀，献出了自己难听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