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爱你》江渔同学

3、第三章

　　周一清晨，校门口的直行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教导主任带领学生会成员严查仪表，江意排在队伍中，眼皮沉重，数不清打了第几个哈欠时，有人不轻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早啊，同桌。”
　　江意回头，撞入眼帘的是少年滚动的喉结。都说男生接近成年后会更关注一些外部生理特征，江意也不例外，他发现易知...不仅有着令人艳羡的外表，就连喉结这种细节都精致得过分。那两块骨头好似造物主精心雕琢，凸出的棱角都漂亮到扎眼。
　　易知瞧着他困倦的模样，轻笑了声，“昨晚没睡好？”
　　家里刚换了秋天的床褥，太软，睡得很不舒服。
　　江意眨眨眼，“是有一点没睡好。”
　　“早自习是英语，老范不来，不如眯一眯？”
　　江意想起上周偶然在后门窗户中看到的那颗脑袋，惊慌失措地摇头，晃得像拨浪鼓似的。
　　“老范会偷袭，被查到她肯定会骂我的。”
　　江意说这话时，垂着眼皮，乖得像只小白兔。
　　就是眼圈过于红了。
　　两人到校时间早，教室里还没几个同学，大多在狂补周末作业。
　　安静的氛围最适合补觉，易知脱下校服外套，把它展开，偏过头示意：“过来。”
　　江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凑过来。脑袋才过来一点，就被宽大的校服蒙住，严严实实将光线遮了个干净。清新的薄荷味冲入鼻腔，江意意外觉得安眠。
　　易知的手隔着校服，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
　　像是在确定他睡好没有。
　　“睡一会儿，早自习开始我喊你。”
　　江意闷闷“嗯”了声。
　　提醒自己稍微眯一会儿就好，别真的睡死过去。他睡觉习惯不太好，有时候还会流口水，被易知看到会有点尴尬。他特意抿紧了嘴唇，可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听到声音，是一阵嘈杂的起哄声。
　　不知何时，易知也进到了校服里。两人头对头睡着，还没到早自习时间，范娅提前进来了，一眼瞧见两颗近近挨着的脑袋，以为是谁谈恋爱了。
　　“你们这些人，胆子大极了！”她大声吼着，“以为老师课下就不来教室，为非作歹是吗？！”
　　上周刚调的座位，她记不清位置是谁。
　　但台下的学生们记得。
　　笑声险些掀翻了天花板。
　　“老师，那是易知和江意——”
　　“前中考状元和小聋包。”
　　……
　　江意艰难地睁开眼睛。
　　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他的鼻尖。
　　他紧张到心跳加快，快要到嗓子眼了。
　　该怎么办才好...
　　“别动。”少年的嗓音轻轻的，略带沙哑，像颗粒不停摩擦着砂纸，悦耳磁沉。
　　“易知……”
　　江意没讲完，易知就钻出了校服。他眯着眼，装作意外地望着四周，“范老师，这么早啊？”
　　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范娅气得眉毛挑高。
　　“易知！”
　　“还有五分钟才早自习，学校没规定不让睡觉吧？”
　　易知舔了舔嘴唇，有恃无恐的模样。
　　校规里确实没有这一条，范娅拿他没办法，咬着后槽牙警告道：“把你同桌喊起来，准备开始晨读了！”
　　“还有你们，把眼睛给我收回来！”
　　一群小鸡仔们纷纷低下头来。
　　战火平息，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响起来。
　　易知碰了碰江意的手背，“好了。”
　　江意的一颗心脏还高高悬着呢，他不好意思地拉下校服，“对不起啊，让你一个人承受范老师的怒火。”
　　易知想起在办公室里，被范娅吼两句就险些趴下的小白兔。
　　笑声溢出唇畔，“没办法，我比较强壮。”
　　江意也想起那天的事情，苦恼地皱起眉毛来，“我不是弱不禁风...那天是不太舒服。”
　　“哦，这样。”易知显然对原因不太上心，他凑近一点，长睫毛颤抖的弧度映入江意的眼帘，距离近近的，他呼吸屏住，听到易知微微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现在舒服点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江意觉得若放在古代，易知绝对是使用美男计的高手。
　　他瞥过头，低低地应了句：“睡好了，谢谢。”
　　易知这才功成身退，“那就好，晨读吧。”
　　-
　　夏末余热不知何时褪去，到了放学时，风中带着凉意。
　　江意俯靠在河边的石栏上，扬起手里的面包屑，一群白鸟飞来叼住又飞走，形成一道风景，引得人驻足而立。
　　易知就在一旁看着，拿出一张明信片，空白的页面写着他的字。
　　「心属」
　　“什么意思？”江意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送给你？”易知试探的问，生怕他嫌弃。
　　“好啊，那我想想我要给你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先欠着，不急。等我想好了就找你兑见诺言，现在先保密。”
　　易知笑容神秘，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江意撒出最后一点面包屑拍拍手拍掉手上的碎屑。
　　夕阳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易知伸出手为他抚掉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
　　若放到平常，江意还没有闲情逸致来这喂鸟。这条路是她妈妈经常去夜校上课的路，他忘记带钥匙，等了又等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易知闲靠着栏杆，“先来我家呆一晚吧？”
　　江意怕给他添麻烦，“...我还是在这等吧。”
　　“阿姨估计走了其他路，这么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放心，我家没人，不会有麻烦。”
　　寒意侵袭入体，江意打了个喷嚏，不等开口就被易知揽住肩膀往前走。
　　“好了，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那…拜托你了？”江意小心答应，他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借宿。
　　老城区分东西两片区域，以市一中为界，东区多为棚户贫困乡镇，西区则是近些年来的繁华商区。江意被易知带上了车，司机师傅冲他笑了笑，“是小易的同学吧？”
　　易知以为这是江意的父亲，拘谨地道了声好：“叔叔好。”
　　易知没解释什么，拉开书包拿出耳机，塞到江意耳朵上一只。
　　江意没怎么去过西区，一路上注视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快到中秋节，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手作甜品店早早摆出了售卖月饼的招牌，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正向小孩们分发试吃品。
　　一切都是陌生又温馨的画面。
　　天色渐暗，贴了玻璃纸的车窗映出易知的脸。他睡着了，长睫毛在颤，江意这才敢光明正大打量他。
　　看了几分钟，又小心翼翼望向驾驶座。
　　觉得他们“父子”长得一点也不像。
　　车子行驶进了高档小区，最后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黑色栅栏上爬满了蔷薇科的植物，江意想，如果在春天，这里一定是色彩缤纷的花墙。
　　易知准时醒来，显然习惯了这一路补眠的状态。
　　“刘叔，车子你开回去吧，晚上不需要过来了。”
　　江意听到不同的姓氏，下车后小跑到易知身边。
　　“他、他不是你的爸爸吗？”
　　易知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倏然又弯下腰来，距离只剩一拳。
　　脑袋左摇右晃，试图无死角展示他的颜值。
　　江意：“……你在干嘛？”
　　“让你看清楚我的长相。”他开玩笑的语气很生动，“免得看到一个长辈就说是我爸爸。”
　　江意沉默。
　　“这是备用拖鞋，你先穿着。”易知蹲下在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在他脚下，看着江意穿上，尺码刚好合适，“合脚吗？”
　　江意踩在地板上，如同陷进棉花里。
　　他没穿过这样的拖鞋。
　　连忙点点头，“麻烦你了。”
　　江意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发现最多的是随处都摆着的可爱的兔子摆件，跟着他走上楼梯查看房间，他只觉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可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不经意抬眸看见的旁边书桌上摆的相册，那张相册似乎是被人撕掉了一半，只留下了一个孩童模样的易知。
　　“那张照片另一半是谁呀？”
　　“那个啊，是很重要的人。”
　　易知的目光停留在江意的脸上。
　　他尚未察觉到视线中的眷恋，呆呆地问：“哦，那他还好吗？”
　　“还好，只不过没想起来我。”
　　“这样...”江意觉得很可惜，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房间里的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是他最喜欢的颜色。窗外正对着热闹的街道，藤蔓都遮住了一半，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直射在桌面，白的模糊的窗帘随风摇晃。
　　“这是客房，我的房间在隔壁。”易知安排妥善，“有事情可以立刻喊我。”
　　江意点点头。
　　“换洗衣服的话，你就去我的衣柜里随便挑一件穿，凑合几天，都是洗过的，别嫌弃。”易知打开衣柜翻衣服，选了几件干净的递给他。“你先换上，我去做饭了，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有，我不挑食，谢谢你的衣服。”江意接过他手里的灰色衣服，看起来很宽大，忍不住对比了下自己的身材，有点受打击。
　　易知有多高呢？听他说已经一米八七，再看看自己，才一米七五，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是豆芽菜，哪哪都细瘦没多少肉，和易知那有料精瘦的身材没法比。
　　换上衣服后江意才发现，宽大的T恤似乎遮住了自己的短裤，给人一种穿睡裙的错觉。
　　江意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细腿细胳膊的，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鬼使神差的揪起领口仔细嗅嗅。
　　还是熟悉的薄荷香。
　　他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梯，忙着做饭的易知抽空瞥过来一眼，差点绷不住。
　　“江意..你没穿裤子吗？”
　　“不是…我，穿了。”江意掀开衣角露出黑色的短裤，磕磕巴巴的解释，“是你的衣服太大了。”
　　一张脸都红透了，还在拼命为自己解释。
　　易知感觉心跳快不属于自己了，努力从那细白的腿挪开视线，强控住平静的表情，但是耳根不争气染上绯红。
　　青春期的燥动就这么明显。
　　易知平稳自己的心跳才开口：“你在沙发上坐会，饭很快就好了。”
　　傻乎乎的江意以为水开了着急做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声音在他耳边很小很小，看起来就像是哑剧，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他只能看着电视节目里的人的表情去分析他们在做什么，要是有字幕就好了。
　　易知在餐厅喊了好半天，才想起江意的听力，懊恼地拍一下脑门。
　　轻轻走到客厅，发现江意蜷缩在一起抱着抱枕睡着了，电视似乎才关上。
　　易知蹲在江意身前，看着他安详的睡颜，有点不忍心吵醒他。
　　江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迷糊地睁开眼，脑袋有点发懵。
　　“易知？”
　　易知一只手臂撑在沙发上，颀长的身影好似将他包裹住，“醒了？刚做好饭，怎么不看电视了？”
　　“没，听不清。”
　　“怎么不调高声音。”
　　“怕吵到你。”
　　江意坐起身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伸着懒腰，看着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但也很丰盛。
　　“好香诶，手艺都可以开饭店了。”傻呵呵的夹起西红柿吃进嘴里，酸甜开胃，搭配着米饭很下饭。
　　“喜欢吃就好。”易知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