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不是断袖》檀十四

29、灰烬之上迎新生

　　见道士不打算多说，夭殇和林一对视一眼，跟上前面道士的脚步。

　　也是这个时候，夭殇这才猛然发觉，前面的身影虽然须发皆白，但前行的身影却丝毫不显得佝偻，脚下步伐也格外有力，在这一刻，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道长，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听到这话，道士头也不回开口道：“名字嘛，我一个老头子，存活于人世将近六十年，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你们两个娃娃要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就跟大家一起称呼我张道长就是了。”

　　张道长？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沉默，众人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

　　没走多远，夭殇就听到张道长严肃的声音，“就是这里了，我们已经到了。”

　　不用张道长开口，夭殇和林一都将眼前的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

　　只见那所谓的栅栏早就已经残破不堪，只不过，里面的怪物却没有一只主动走出栅栏的范围，只不过是在察觉到出现在栅栏外面的夭殇等人之后，嘶吼的更加剧烈了，更进一步的动作，却是没有了。

　　夭殇看向张道长，“它们为什么不出来？”

　　张道长皱眉，说实话，他之前来的时候，还从来没走到过栅栏旁边，距离它们这么近过，只能在外围绕开那些巡逻的怪物，在周围观察一番，确保它们不会危机远处的百姓之后，便会离开。

　　现在的他还在奇怪，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接近了这处栅栏。

　　所以，对于夭殇的疑问，他暂时也不能解答。

　　倒是一旁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过话的林一，突然面露惊恐，伸手指着栅栏的深处，颤声道：“里面，里面有人！”

　　有人？

　　听见林一的话，夭殇和张道长一同将视线投入栅栏深处，可是在两人的目之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怪物，鲜血淋漓，丝毫没有活人存在的迹象。

　　但林一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说笑，那就是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夭殇抱着林一，出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林一皱着眉头，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他不是没见过这些怪物见到活人之后的模样，不可能这么平静啊，但是刚刚听到的声音又确实做不得假。

　　仔细听取，原本听到的人声又突然消失无踪。

　　思虑半晌，林一如实开口道：“刚刚我听到里面有人在喊救命，但现在那声音又消失了。”

　　夭殇想了想，心中大概有了猜测，看向张道长，见张道长没说话，想了想，看向自己怀中的林一，“怕吗？”

　　林一似乎猜到了夭殇下一步要做什么，按下颤抖的小手，用力摇头，“有哥哥在，林一什么都不怕。”

　　夭殇点头，“好，那我们去近处看看，你再仔细听一听，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林一用力点头。

　　张道长没有阻止，在后面跟上夭殇的脚步，神情也变得越发凝重。

　　随着三人的靠近，原本只是在栅栏旁边游荡的怪物一齐看向三人，喉间发出阵阵嘶吼，满是血渍的獠牙寒光阵阵，除了夭殇，无论是张道长还是林一都是一阵寒毛直竖。

　　无关乎胆小与否，只是人在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直到三人仅仅只差一步便要进入栅栏的范围内，夭殇这才停下脚步，开口道：“林一，你现在再听听，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林一点头，闭上眼睛，一开始的求救声再度传入脑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得更近的缘故，这一次那声音更加清晰明了，甚至比上一次只简简单单的一句救命更多了女子和幼童的哭泣。

　　睁开眼睛，林一将自己听到的，仔细和两人描述一番。

　　听完林一的描述，夭殇对于自己心中的猜测也越发确定。

　　张道长此时似乎也想到什么，但神色间仍然带着些许犹疑，似乎对自己的猜测十分的不可置信。

　　“你也想到了？”

　　张道长看了夭殇一眼，视线落在林一身上，“你确定你听到的除了救命声还有女子和孩子的哭泣？”

　　林一重重点头，他唯恐自己听错，还多听了一会儿呢，绝对不会有错的。

　　听到这话，张道长看向夭殇，“我知道你非常强大，但，现在，这里面的东西恐怕早已变得极难对付，若是你……”

　　张道长话中的未尽之意夭殇听明白了，不过，“如果我不去，你会怎么解决里面的东西？”

　　听到这话，张道长笑了一声，“此事既然是因我而起，自当由我结束，你尽可放心，在里面的一间屋子里，被我放满了炸药，一旦事态不可控制，引燃炸药，不管是里面是什么牛鬼蛇神，也要化作一团灰烬。”

　　听着两人的话，林一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里面不是有人吗？”

　　张道长解释道：“小娃娃，今天老头子我就给你上一课，你以为里面的那真的是人？”

　　说着，张道长指着栅栏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东西，如果里面真的有人的话，他们还能喊出救命，还能哭？恐怕早就在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就被分食殆尽了吧。”

　　“那里面的不是人，是什么？”

　　“呵。”张道长笑了一声，“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呢。”

　　话落，张道长便要抬脚踏入其中。

　　夭殇伸手拦住张道长，“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构不成威胁，你留在外面，照看好林一，我很快回来。”

　　说完，夭殇将怀中的林一递给张道长，转身就要离开，被林一扯住衣摆。

　　小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哥哥，你会回来的，对吗？”

　　夭殇看着林一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沾湿了张道长的衣袖，心中微动，抬手拭去林一的泪水，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小心！！”原本抱着林一的张道长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阴影处一道黑影迅速接近，直冲着夭殇的后背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他多做思考，伸手挡下利齿，不过眨眼间，黑影便化作灰烬。

　　夭殇看向张道长手臂上的伤口，神情微动，“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听到这话，张道长笑了一声，“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千金难买我愿意。”

　　说完，张道长将林一放下，轻甩手中拂尘，只见原本柔软地垂落在张道长袖摆之间的拂尘瞬间化作一柄利剑，寒芒乍现。

　　这一切落入夭殇的眼中，这样奇怪的武器，不知想到了什么，夭殇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张道长手中的拂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察觉到夭殇的目光，张道长开口道：“怎么？你喜欢这拂尘？”

　　夭殇没说话。

　　张道长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换了一副形态的拂尘放下，开口解释道：“这把拂尘其实不是我的东西，是我捡到的，觉得很是顺手，便拿来用了。”

　　“从哪里捡到的？”

　　张道长似乎没想到夭殇对这把拂尘这么感兴趣，不过，他捡到这把拂尘也确实是有些年头了，而且，准确来说，也不算是自己捡到的。

　　“这是我当年走到丰登城外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将死之人给我的，他说，‘我恐怕是回不了家了，麻烦你日后有机会遇到我的家人，将这个带给她们。’

　　说完这话，那人就咽了气，我也没来得及问他的家人在什么地方，后来我也试图在丰登城找寻过，但没有结果，索性就将这拂尘留在身边了。”

　　说完，张道长感觉到体内汹涌而来的灼灼痛意，额间豆大的汗珠落下，咬牙忍痛开口道：“若有机会，麻烦你们帮我寻到这拂尘主人的家人，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了。”

　　林一忍不住站在张道长的身边低声啜泣，猛然间想到什么，开口道：“你坚持一下，只要熬过去，说不定你也能和我一样。”

　　说到这里，林一也闲不住了，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张道长扶起来，靠在墙角下。

　　小孩力气不大，也只能勉强撑起张道长的身体。

　　张道长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小小身影，轻声叹息道：“好啊，好啊，想不到我老头子，临死之际，还能遇到个这么孝顺乖巧的小娃娃，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林一开口道：“你要留着些力气，待会儿，会更痛的。”

　　张道长一脸的不以为意，“我觉得你这个小娃娃还算是合我的眼缘，要是老头子能活下来，你当老头子的孙子，叫老头子一声爷爷，愿不愿意？”

　　林一愣了愣，半垂的眼帘下藏着不知名的情绪，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一定要活下来，你要是活下来，我就叫你爷爷，给你养老送终。”

　　张道长也没想到林一能答应地这么利索，愣怔片刻，大笑一声，“好！不愧是我的孙子，这么快就能拿捏老头子了啊！”

　　“你是故意的？”夭殇站在一旁看两人互相依偎着，等了一会儿之后，冷不丁的一出声，给张道长吓了一跳。

　　听见夭殇的话，张道长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不定，“你这小子，在说什么呢？我会故意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给那东西咬？不说多疼，谁会愿意变成那些怪物？”

　　林一也满脸疑惑地看向夭殇。

　　夭殇也奇怪呢，脸上同样也带着疑惑，“对啊，你明知那东西毒性极强，很快就会将人同化，你为什么要让那东西伤你呢？”

　　说到这里，夭殇的视线穿过林一，最终落在张道长的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因为林一，对不对？”

　　张道长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会这么敏锐，说实话，自从听到林一说过自己的经历之后，他就有了这样的心思，那道黑影过来的时候，他也知道不会对这少年造成什么伤害。

　　他还以为能借此让这少年欠下自己一个人情，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少年察觉到，闭了闭眼睛，“你很聪明，我确实是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对于是否能够成功，我也只有三成把握。”

　　对此，夭殇不置可否，但让她好奇的是另外一点，“你怎么会能确定你被咬伤之后，会变成下一个林一，而不是那些怪物呢？你的把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