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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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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里,陈尘放下手机,起身,扶上简以鹿的肩膀,后者正低眉顺目跪在墓碑前,他俯身,耳语道“你的小女友要参与这次调查。”简以鹿的眼睫颤了颤,她哂笑“她进来也不过送死,毫无意义。”“是吗?”陈尘站起身“可我已经答应了,过一会儿刘渺意应该会把资料发给她了。”陈尘端起石桌上的杯子,将凉透的茶水浇在了墓碑前。半杯水泼在了简以鹿身上,白绸的手套上,晕染出一块深红的印记。
门外,江璟正在等待,看到陈尘出来,他拿出早就备好的锁,将大门牢牢锁上,陈尘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道“陈扬呢?” “他前段时间说要备考,最近一直住在学校旁边的公寓里。”陈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叫他回来一趟吧,就说小叔想他了。”
简以鹿一夜未回,林可也一夜未睡,她枯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江璟给她的资料,所以等赵峰扶着简以鹿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听见声响,林可回过神,见是他们匆忙起身,却被堆在脚边的资料绊了个踉跄。她爬起身,从赵峰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简以鹿。赵峰拿出一袋药:“这个是搽膝盖的,这个等简小姐醒了给她服下。”林可点头:“我先扶她上楼了。”赵峰把药递过去:“行,刚好我也要去找江助理报告了。”他暼过桌边厚厚的资料:"你不该掺和进来,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林可默然:“如若不是她,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在你看来,以鹿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可对我来说,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赵峰噤了声,他叹了口气:“祝你胜利。”
浴室里水雾氤氲,林可拧干毛巾,小心地擦拭着简以鹿脸上的血污,漂亮的眼眉低垂,少有的脆弱,林可放下毛巾,注意到她手上的白绸手套,与身上的衣服格格不入,林可蹙眉,“分手时也没戴这手套吧……”她小心地抬起简以鹿的手,正欲褪去那双手套,简以鹿却蓦然攥紧了手,喃喃道:“放开我……”林可吓了一跳,她握住简以鹿的手:“是我,是我。”毫无作用,简以鹿唇角开始渗血,林可犹豫了片刻,还是翻出了赵峰给的镇静剂打了进去。她终于卸了力,林可松了口气,脱下了手套,原本白绸的手套,已满是血污,简以鹿的手心是各种伤疤,林可心下一惊,她拿过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折腾到中午,林可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合上门下了楼。
客厅里,一个人影正端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林可放在桌上的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资料。许是和简以鹿待久了,林可也逐渐变得警觉起来,她躲进了楼道里的阴影,从背后抽出匕首。
“下来吧。”陈尘头也不抬,“以鹿怎么样了?”林可收了匕首,在陈尘身旁站定“简小姐已经休息了。”陈尘点头,合上资料“药给她上了吧。”林可点头,“陈先生有什么事吗?”陈尘含着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与这次的调查?”
“因为我知道,是谁出卖了简小姐。我想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陈尘扬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是谁?”林可看着陈尘轻声道:“陈扬。”陈尘敛了笑意:“我不需要无端的猜忌,更不是你可以借的那把杀人刀。”
“陈扬一直在跟踪简小姐。”林可道,“他清楚掌握了简小姐的行程,如果有人能轻易出卖简小姐,那么陈扬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缺少的只是充足的证据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能够一直跟踪以鹿而不被发现,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她默认的行为。”陈尘含着笑:“当然,只要你能找到证据,事关以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陈扬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继承人罢了,陈家不缺他这一个继承人。”
陈尘起身离开“当然。”他握住门把手,回头看向林可“要是这次你能查出来,我或许可以破例,让你和以鹿一起执行任务。”
傍晚,楼上响起了脚步声,林可从资料里抬起头,便看到简以鹿倚着栏杆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您醒了啊,下来吃点东西吧。”简以鹿没动,伏在栏杆上居高临下望着林可“你为什么要接这个单子。”林可仰头望着她:“因为,事关你的安危,我不能……”
“够了。”简以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她走下楼梯,撑在桌前禁锢住林可,附身看向她:“我们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对我操心。”说罢简以鹿甩手离开,徒留林可一人愣怔在原地。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江璟撑着伞等在雨中,见简以鹿出来,他上前拉开车门,简以鹿沉默地坐进车内,江璟转身上了副驾,赵峰偏头看了眼简以鹿,又看看一旁的江璟,终是把话咽了回去。一路沉默,车子最后停在了酒店前,江璟拉开车门,见简以鹿没有下车的意思,他压低声音道:“简小姐,注意安全。” 简以鹿抬眸,嗤笑:“放心,我会处理好。”宴会门口,刘渺意点着烟蹲在角落,见了简以鹿,他避开人群,一把拽住简以鹿的手腕将她拽进阴影里。
“你疯了?!”刘渺意踩灭烟头,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紧紧拽住简以鹿的手腕“你难道真打算做他的金丝雀跟他一辈子?你的处境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不说警察,暗网的通缉令还挂着呢,每天有多少人惦记着你的人头,你不知道吗?!”简以鹿垂下眸,拂开刘渺意的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我有的选吗?”她凄惨地笑:“这次暴露,从头到尾不过是逼我就范的一个局,只是没想到他还真舍得把陈家唯一的继承人搭进来。”简以鹿看向外面喧闹的宴会厅:“从陈明厉到陈尘,他们陈家烂透了。”
简以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记忆仿若被带回了最初的那日。
那会她还在孤儿院,是全院最漂亮的小姑娘,很多来领养的夫妇第一眼看中的都是她,只是要不了多久,都会退养,简以鹿想起了最后一次被退养时,在院长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对话。“这孩子漂亮是漂亮就是那眼睛看着太渗人了,每次被她盯着看的时候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和我丈夫实在是受不了了。”等夫妇走后,便是院长的叹息和怜悯的眼神,本以为,就会这样一直待在院里,度过平淡的一辈子,直到陈家的到来。
那天本来简以鹿是不用出去的,可眼尖的陈明厉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楼上的她,简以鹿也看出了他眼里的惊艳,可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被退养,简以鹿想着,麻木的看着陈明厉跑上楼来亲手将她抱了下去,听着院长和他交谈:“陈先生,这孩子她情感淡漠,养不熟的,您要不再选选?”“不,不用挑了,就她了。”简以鹿感受到了陈明厉落在她身上的炽热的目光,抬眼看过去,那是猎手找到了满意的猎物的眼神,贪婪,赤裸。而那时的她还没意思到这是怎样的深渊。
陈家的老宅,那时还没落败,陈家上任家主刚刚去世,陈明厉接手陈家不久,还未娶妻便去收养了一个女孩,外界对此议论纷纷,只是陈家内部倒是风平浪静。
甫一踏进门槛,陈明厉便从后面抱了上来,简以鹿吓了一跳,她一把挡住陈明厉的手,瞪着他,陈明厉慢慢松开手,他笑道:“不能抱吗,以鹿?”温润的笑意让简以鹿有一时的恍惚,似乎,刚才那个急不可耐的饿狼只是她的错觉。
不,不,不。不是错觉,她想到,但陈明厉也不是饿狼,他是恶魔,而陈家就是一个白骨累累的乱葬岗。她抬眼看向牌匾,斑驳的匾额和眼前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接触不良般,闪起了雪花,简以鹿揉了揉太阳穴,模糊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刘渺意已经不知所踪,陈尘放下香槟杯,抬头替她揉着:“又头疼了?过段时间带你去医院看看吧。”简以鹿拂开他的手:“不用了。”陈尘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自嘲地笑笑,拿起杯子:“好吧。”他朝简以鹿伸出手:“宴会要开始了。”简以鹿看了半晌,把手交给了他。陈尘勾起笑,紧紧握住了简以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