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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好像被骗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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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程溯慌忙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忘记那件事,就是……唉,对不起……”
解释来解释去,再多语言都是枉然,他看到颜煜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那双比海洋更剔透的眸子蓄满了泪水,只一眨,纤长浓密的睫毛就湿润成一簇。
程溯见不得美人落泪,当场乱了阵脚,“你别哭啊……”
颜煜一抬手抹去泪水,伤心地垂下了眸,他拉起冲锋衣的拉链,竖起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哀伤的眼睛。
程溯放下手,站在颜煜对面不知所措,他应该做什么,转身离去还是安慰他?他从没有处理过这么棘手的事。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直到阴沉沉的乌云布满了天空,直到一两滴雨水滴落到程溯的手背上,他才动了动僵硬的双腿。
“下雨了。”程溯抬眼,轻声开口,“你还不走吗……”
他顿了一下,颜煜已经没在哭了,脸上挂着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后半句话兜兜转转断在嗓子里,终于还是不忍心,“要不你进来躲躲雨吧。”
颜煜没搭理他,仍旧兀自悲伤。
程溯叹了口气,无计可施,他只穿了一身睡衣,根本抵抗不了刺骨的寒意,况且颜煜是他主动招惹的,他不能坐视不管。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他抿了抿嘴,上前一步,犹豫一瞬便握住了垂在身侧的手。
“跟我进去。”程溯仰起头,捏了捏手指,“一句两句说不清,我会把事情的始终都告诉你。”
……
温云白给程溯布置的房间以蓝白为主,与别墅内的其他房间黑白灰的基调格格不入,房间里放了许多哆啦A梦的玩偶,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喜欢哆啦A梦了,他也很感激温云白能记得他的爱好。
颜煜自始至终没松开手,他的发丝被雨打湿,显得更像条淋湿的大型犬。
看似乖巧地跟在程溯身后,实则他偷偷用余光仔细打量着别墅内的布置,黑白灰的色调,低调而奢华的家具,每一处都渗透着肃穆的正经,一如温云白给人的印象,庄重严肃,不可亲近。
而走到程溯的房间却变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充满了童趣,乍一看还以为是给宠爱的小儿子布置的,还是那种老来得子的宝贝,一分一毫不敢磕碰了。
踩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悄无声息,程溯还刻意放轻了脚步,仿佛是怕被别人发现了。
难不成房间里还睡着一个?
颜煜微微蹙眉,程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做贼心虚,渐渐的,他看清了屋子里的景象,程溯床上的被子皱巴巴的堆放着,棉被中间微微拱起一个弧度,像是里面睡着什么,不过凸起的弧度太小,绝对不是人,他还没来得及怀疑里面是什么,那张被子蠕动了两下,深蓝色的被子掀开一角,随即钻出来一个……猫头。
颜煜愣了一下,那圆润的猫脑袋,头上对称的花纹,嘴边长着一颗媒婆痣般的黑点,还有那双绿莹莹的,谁都看不起的眼睛,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这只猫他曾经见过的。
“笔画小肥猫。”颜煜不禁脱口而出,抓紧了程溯的手,“你和它睡在一起?”
程溯挠挠脑袋,转头看他,“啊,怎么了。”
突然被他盯着,颜煜一时大脑空白,毛头小子般的语塞起来,“没没没什么……我就是好羡慕,它可以和你一起睡觉。”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他明显地感到程溯瞳孔放大了一瞬,身体僵硬。
颜煜收回手背在身后,右手用力地在左手上掐了一把,“程溯哥哥……”
笔画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哈欠的模样像极了赖皮蛇,它伸展了一下久久未活动了四肢,轻盈地跳了下去,竖起尾巴屁颠屁颠地朝着程溯跑来。
程溯乍然回神,蹲下去缓解尴尬似的抚摸笔画的脑袋。
“程溯哥哥……笔画又长胖了哈哈哈……”颜煜也挨着程溯蹲了下来,没话找话地说道,“跟上次看到长大了好多,怎么养的啊,我想回去给我家小狗发发腮……”
他也伸手触摸笔画的背,顺着猫一下一下抚摸起来,手指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是碰到程溯的手。
程溯向身侧移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程溯哥哥,你下次去我家玩好不好,我给你看我家的陨石边牧,它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和我一样哈哈哈……”颜煜一扫方才的心情低落,语气轻快地说,“我家里只有我爸爸是黑色眼睛哈哈哈……”
颜煜的话倒是缓和了尴尬的气氛,程溯松了口气。
他紧闭着嘴,不知怎么把话题牵回来,只好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养狗经验。
“当时养边牧是想着它智商高,就在朋友家抱了只最漂亮最活泼的回来,结果越养越觉得不对劲,活泼的过头了,完全不像边牧,倒像只哈士奇,已经咬坏了我好几双鞋了……“颜煜说着说着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每次牵出去都拉不住,我都不想遛他了……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治住它,它就喜欢温柔的哥哥。”
程溯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身体向一旁退去。
颜煜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身体一歪就倒在了程溯的身上,笔画喵的一声弹开了,程溯措手不及还以为是自己推他的力道太大了,惊愕地被压在地毯上,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
程溯脸色又一次赧然地烫了起来,“让开……”
“程溯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颜煜突然语气委屈了起来,“之前对我的好也是因为药物,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他的话题跳跃得很快,忽的又转了回来,程溯只顾着推开趴在身上的颜煜,然而他人高马大推不动,只好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先让我起来……”
“程溯哥哥,你说你和温云白在一起了,又怎么会在宴会上被人下药,不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下药的人是谁。”颜煜捏住他的手,问道,“你和程会卿关系不好,我看得出来,他那种傲慢的性格没有人能忍受得了,那天他把你带走后你就被下了药,所以是他吗,是程会卿做的吗?”
那天回去后,他思考了很久,思来想去只有程会卿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胆子,可程会卿是程溯的亲生哥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们会做出此等有悖伦理的事,温云白又怎会允许别人觊觎自己的人,最终还是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不过不管是不是程会卿做的,光凭他那种恶劣的态度就知道,程会卿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所以他才一直不同意颜绒和程会卿的婚事。
再过几个月颜温两家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一旦举行了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程溯沉默下来,这件事实在过于私密,连温云白都不知道,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况且颜煜的身份敏感,极有可能是程会卿的大舅哥,说不定会坏了颜温两家的婚事,凭心而论,他厌恶程会卿,如果他结婚了应该就不会纠缠自己了,可和程会卿这种人结婚,对那个女生也太不公平了。
之前他和温云白提过几次,温云白的态度明确,颜温联姻是势在必行的事,程会卿的孩子会是温氏的接班人。
他见过那位颜家小姐,和颜煜一样的倾国倾城,娴静端庄,优雅大方,嫁给程会卿真是可惜了。
“程溯哥哥……”颜煜又唤了一声。
程溯回过神来,仔细斟酌后涩声开口,“不是他,这不重要,但程会卿不是好人。”
……
“颜煜,上次宴会的时候我还没有和温云白在一起,被下药是不小心发生的意外,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办法才……”程溯解释道,“我很感激你,但就因为这样你就说喜欢我,我实在是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况且,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他神情恳切地看着他,“请你忘记那件事吧,你还年轻,值得更优秀的人。”
颜煜顿时哑口无言,这和刚才在外面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字里行间都是客气的疏离。
“那你当时说的老公,喜欢,都是假的吗……”他神色黯淡地说,“你还那么温柔地接纳我,教我做/爱。”
他的手游移到程溯的小腹,“这里,当时我到了这里,隔着肚皮顶到了我的手掌。”
程溯浑身一颤,那只手没停留多久很快又移到了程溯的后方,颜煜无不失落地说:“还有这里,上面都是我弄出来的红印,密密麻麻地遍布……程溯哥哥,我记得好清楚,忘不掉。”
他俯下身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高挺漂亮的鼻梁碰到了他的耳垂,颜煜委屈地倾诉着,“那次之后我再也不能喜欢别的女生了,睁眼闭眼都是你,怎么办啊程溯哥哥……”
“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你了,为什么你睡了我却之后要和别人在一起,你跟他亲热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我……”颜煜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居然抽泣起来,“我算什么啊……程溯哥哥,我算什么……”
颜煜字字锥心,每句话都让他的心更沉上几分,这种棘手的事情向来是最难处理的,他也没有办法对颜煜负责。
渐渐的,程溯推拒的力道小了,颜煜紧紧环住他的身体发抖,一颤一颤地哭诉,程溯感到耳垂有一阵阵湿意,似乎是颜煜的泪水。
颜煜又哭了,他是真的很伤心。
程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床上说的话不能当真。”
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颜煜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了。
他哭得伤心欲绝,搂住程溯身体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揉碎,嵌进自己的血肉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眼泪如同涓涓细流在他脖颈间流淌不停。
“别难过了……”程溯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安慰道,“对不起,我很难回应你,如果哭能让你好受点,那你就哭吧,哭多久都没关系……”
他拍拍颜煜的肩,柔声道,“哭完了你就回去吧。”
颜煜是何许人,才不会放过能与程溯独处的机会,就算温云白是他的男朋友,连保护程溯都做不到,还让他在宴会上遭人暗算,这样怎么配做程溯的男朋友。
他生性自由不羁,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松手。如果他只是对程溯有好感,就算没在一起也不会遗憾,可他和程溯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产生了这么亲密的身体关系,他还因此魂牵梦萦好几个月。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千里迢迢千辛万苦地找到程溯……不甘心落到狼狈离场的地步。
颜煜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闷声说道,“程溯哥哥,我是被骗炮了吗……”
程溯面上烧了起来,“不是。”
颜煜叹了一口气,哀伤地说,“如果我是个女孩,哥哥是不是就会对我负责了,说到底还是我不争气,生错了性别……也还好我是个男生,不然几个月后挺着个大肚子千里寻夫然后被赶走,也太可怜了……”
程溯面上表情崩裂一瞬,支支吾吾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啊,别乱说,我不是我没有……”
被吃干抹净的明明是他,颜煜这副哭哭啼啼悲痛欲绝的样子,倒反而像是程溯拔掉无情了。
“我明白的,程溯哥哥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所以我那时只是一个人形□□,以后连□□的资格都没有了,程溯哥哥有自己的□□了……”说着说着,颜煜的眼泪又刷的流下来,“不需要我了呜呜呜……”
程溯被他左一个“□□”右一个“□□”整得云里雾里,耳畔颜煜的呼吸始终灼热,热流滚进他的衣领里,他一时进退两难。
颜煜哭起来没完没了,比程溯□□痛得不行时还哭得持久,一声声抽泣和叹息此起彼伏,扰得程溯心神不宁。
“好了好了对不起……”程溯求饶地放低声音,“颜煜对不起,哪里有这么多眼泪呀,别哭了……我刚刚说错话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前不该强行拉住你,好了好了颜煜小同学……对不起。”
颜煜抽抽搭搭地换了口气,“……对不起不够,我难受。”
程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态度诚恳道,“怎样才能不难受,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力满足你。”
颜煜身体抖了一下,停止了抽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像是在仔细斟酌程溯这番话的可信度,半分钟后,他终于抬起脑袋,偏头看他。
“没有骗我吗?”
程溯点头,“嗯,真的。”
颜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蓝色的夜明珠,通透澄澈。
程溯立马加了一句,“但不能是出格的事。”
颜煜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明知故问,“什么是出格的事?”
程溯又一次哑口无言,他总觉得颜煜是故意的。
颜煜低下头用鼻尖戳了戳程溯的脸颊,程溯如临大敌,猛地撑住他的胸膛,“这这就是出格的事!”
“啊……”颜煜失望地拖长语调,“可是我想和你做。”
“不行。”程溯一口回绝,脸涨的通红,“你,□□两个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只能和喜欢的人做,你别摸……”
他按住颜煜伸进他衣服内的手,“不行,颜煜……松开,拿出去!”
颜煜的手不听话地在程溯腰腹上来回抚摸,细腻光滑的触感一如既往,他终于尝到记忆中的滋味,一时眼眶酸涩竟涌起了流泪的冲动,虽然他才哭过不久,但两者意义不同。
“颜煜……再这样我报警了!”
“嗯。”颜煜嘴上应着,下身也硬着,“抱紧吧,我喜欢和你紧紧相拥的感觉。”
程溯被他的死皮赖脸磨得没脾气了,无奈地说道,“颜煜,就算我抱紧了有什么用,我不喜欢你,就算你今天逼我和你□□也不喜欢。”
颜煜身子一震,他听到胸膛内那颗稀碎品破裂的声音。
“如果你要的就是这个,那我可以跟你做。”程溯叹气道,“做完了你就走吧,是我欠你的。”
程溯停止了挣扎,心情低沉,恍然间又想起了程会卿第一次逼迫他的那天,他说。
程溯,你口口声声说着爱薛鹤年,可还是会和别人□□,明明可以全部告诉他,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
无非是怕他的爱不坚定,会被他吓跑。
薛鹤年愿意对他好,说喜欢他,他却觉得薛鹤年是一时瞎了眼,自己只是暂时有和他相爱的资格,这份突如其来的爱迟早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他不能承受后果,也不敢许诺未来,所以他才会在被发现的时候第一时间和薛鹤年分手。
说到底还是他生性懦弱,啊配不上别人的爱。
那么温云白呢,程溯仍旧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从普通朋友到恋人,他和温云白的相处过渡得很自然,喜不喜欢的,程溯也不知道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低贱。和薛鹤年在一起的时候被逼着跟程会卿上床,和温云白在一起之后又想念着薛鹤年,甚至还对着毫不知情的颜煜随意说出“我可以跟你□□”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他神色落寞地自嘲一笑,看来程会卿说的没错,他生性淫/荡,道德感低下,懦弱无能,一直依附着别人,一直被赶着做决定。
颜煜自然察觉到他的情绪,顿了一下收回手,忙低下头查看他的表情,程溯垂着双眼,嘴唇发白,面无血色。
颜煜的心脏像是被谁活活揪住了一样,疼痛感牵连到他的五脏六腑,肺部紧缩着喘不过气,他也被程溯的难过所感染,一下子失了那些旖旎心思。
舍不得见他难过,舍不得见他伤心,时时刻刻想见到他,想触碰他。
爱情小说里说的都没错,他确实真真切切地共情了暗恋的人结婚了的心酸。
他怔了怔,双手环紧程溯的肩膀,又埋下了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程溯的后颈,颜煜也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手指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此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像是心中的纠结具象化了,他终于重重呼吸一次,颤声说。
“程溯哥哥……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程溯耳边传来,“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对不起……我是很喜欢你,十八年来我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也不会接受,可我的初恋……也许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