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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人这辈子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总会有一些事情在你的生命中霸占着你的全部回忆。假如说小A是第一件触及我灵魂的事,那么我想图图就是第二件。二者不分轻重。
      挂掉蓓蓓的电话,我把燃烧到一半的烟扔到地上,又掏出一根点上。
      “怎么了?南忧。”
      胡志似乎把他和李袭的事情全部讲出来后轻松了许多,便也分的上精神来问我的事。
      我说:“图图毁容了,胡志。你一个人待会,我去趟医院。”
      紧接着我就赶紧下楼,但由于动作太慌张从二楼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抱着我的腿,在地上使劲的挣扎。
      胡志跑过来,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问我还能不能站起来。
      我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然后忍着剧痛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校门口走。
      在胡志的搀扶下,我们在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冬香,耿直,鑫鑫三人追了上来。
      我从没想过再次见到冬香,会是这种时候。
      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我无比的对不起冬香,因为我再一次在冬香面前满脑子想着别的女人。
      我没有去看冬香,冬香却推开胡志自己扶着我。
      以前冬香见到我,总会有很多话要说,但今天直到我们上了出租车,她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我记得那天的出租车内特别拥挤,师傅本不同意我们这么多人上车。但冬香承诺司机,到点之后每个人都出钱,司机收比正常多五倍的钱。
      这是我们几个人距离最近的一次,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很多年以后我们还能这样挤在一起该有多好。
      当我们一起冲进图图的病房时,我的心就像被当初小柳手里那把剪刀扎了一万个窟窿一样,每个窟窿带给我的疼痛全部汇集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的翻扯。
      图图依旧像当初每天换衣服以至于我们经常认不出她一样带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巨大的视觉震撼。
      她的头发像是很久都没有洗了,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病号服,被绑在床上,而她安静地睡着了。
      更令我感到恐怖的是她那张脸,一个又一个的已经结疤的窟窿和好几条还未结疤的长长的疤痕到现在还能看到里面粉色的肉。整张脸就像一张洁白无瑕的A4纸上写满了数不清的数学算式。
      冬香很平静的盯着图图,耿直却被吓得叫了一声冲出门外,鑫鑫跟着走了出去。
      图图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那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我一直在想,当她随之时间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她所想的那个世界还能接纳她吗?而她的童话世界是不是在此时已经崩塌了。
      蓓蓓走到我面前说:“刚才图图闹的特别凶,把这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不能砸的就用头往上撞,后来医生不得已才绑住了她。”
      我刚想走到图图面前看看,蓓蓓又说:
      “虽然上面这么多的疤,但还是能看出来她以前肯定很漂亮。”
      我瞪了蓓蓓一眼,说:
      “这话别当着图图说,她疤再多也比你干净。”
      说完这句,我突然有些后悔。但我却听到冬香笑了一声。
      我搬了一个椅子,坐在图图身边。我望着一向把自己打扮的粉粉的图图,望着她那张不再精致的脸,望着她闭上眼睛后的眼帘。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像小A一样,带着不甘,又或者什么都带不走。
      “不要,不要,不要!”
      图图在一声又一声的“不要”中慢慢的睁开了她的卡姿兰大眼睛。
      那一刻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就是她的眼睛里,还有光。就像她无数次看着我耍无赖时一模一样。
      图图睁开眼睛,很快又情绪激动的在病床上扑腾起来。她言语颤抖,神色慌张的看着我们,说:
      “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为什么!快放开我!你们所有人都是混蛋!”
      我一边安抚着图图,一边冲着蓓蓓吼:
      “还不快去!”
      蓓蓓跑出病房后,我摸着图图的头,帮她理着她那杂乱的头发,一边说:
      “图图,你别着急,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买那本你最喜欢的漫画…….”
      说到漫画两个字的时候,我自己先哽咽了。因为我再一次想起了她那张可爱的脸,和那双灵动的眼睛。
      图图却安静了下来,或许在我来之前她已经度过最初无法接受而疯狂的阶段。现在的她,把这种疯狂转化成为了内耗。
      为了我,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从此失去了所有她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如果一件事情的结果可以交换,我多么希望我死,图图继续美丽下去。
      图图看着我说:
      “南忧,我现在还可以穿小裙子吗?”
      我握着图图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图图又说:
      “那你还可以带我去买那本我最喜欢的兔女郎与金龟子的故事吗?”
      图图的语气很可爱,它回荡在病房里,刺激着病房里所有人的泪腺。
      我看到图图想坐起来但又坐不起来时,我对冬香和耿直,胡志说:
      “你们快去啊!一直绑着人家干什么?”
      冬香对耿直和胡志说:“我去吧。”
      但她走到门口,却停住了。
      我喊了一声,说:“快点啊!”
      紧接着,冬香退着走进病房。在她对面,也就是门口站着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我认识,那个男人就是白松。
      白松走进病房,像讲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大声笑着说:
      “哎呀,这儿怎么躺着一个丑八怪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鼓掌。
      “我是应该是红颜薄命呢?还是应该说恶人有恶报?”
      图图的情绪显然有被刺激到,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想到上一次她给我挡刀之前她一样是这样攥着我的手,我的内心就下定一种决心,这一次,我绝对不能让图图受欺负。
      我正想对白松说什么,蓓蓓带着护士走了进来。
      白松对她们怒斥道:
      “你们进来干什么,出去!”
      护士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
      “我出去你给他松绑啊?”
      白松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拿过护士手中的钥匙,说:
      “好啊,你出去吧!”
      而对这一幕最让我感到奇怪的不是白松对图图态度的改变,而是在看到白松这么不可一世的态度,一向容易冲动的蓓蓓竟然没有反应。
      我站起身来,走到白松面前。胡志怕我吃亏,也站在我身旁。蓓蓓一声不吭,冬香和耿直则站在周围看着这一切。
      白松看着我,说:
      “你就是图图的男朋友?”
      尽管平时我有多认为我和图图之间的关系很模糊,但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我竟重重的说了一声:
      “对!”
      白松微微动了动嘴角,对着冬香说:
      “听见了没有?冬香。人家就是一个又一个轮着来,又怎么会轮到你。”
      冬香的脸阴沉了下来,撇着嘴,没有说话。
      我说:“你他妈哪儿那么多废话,把钥匙给我。”
      白松把钥匙挂在手指上,说:
      “我就一个问题,回答我,钥匙就是你的。”
      我伸手去抢,白松的手一下闪开,然后哈哈大笑。
      “图图现在毁容了,你也看到了,比夜叉好看不到哪儿。你还喜欢她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图图,从图图的眼睛里,我看到一种期待。
      也许是为了不辜负这种期待,我说:
      “喜欢。”
      白松这时没有任何表情,蓓蓓像和白松很熟一样拍了拍白松,说:
      “南忧,你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可以不堪,但绝对不能肮脏。床上躺着那个,你只需要负责任,没必要去爱。”
      看着眼前的蓓蓓,我突然更加陌生了。我甚至觉得她和站在小A身边的那个她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她让我选择放弃图图是什么目的,但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她是在为白松说话。
      但她偏偏选择在图图面前说这样的话,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
      我这辈子第一次打人,对象是蓓蓓。
      我几乎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打在蓓蓓身上。
      而蓓蓓似乎被我这一巴掌打傻了,她的眼神定定的,过了许久才去捂自己的脸。
      我本以为看到蓓蓓被打的白松会替蓓蓓报仇,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白松一边笑,一边鼓掌:
      “以前从小柳和冬香的口中听到过你,所以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他娘的软蛋。但今天看到你这么男人的一面,我很欣赏你。打的好!婊子就是他妈用来打的!”
      白松说罢,冬香开口了:
      “白松,什么叫轮不到我啊?我看哪怕全世界女的死绝了,南忧也不会喜欢一个婊子吧?”
      蓓蓓似乎还沉浸在被我打的阴影里,但听到冬香的话,蓓蓓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蓓蓓。只见她一个箭步走到冬香面前,鼓起拳头往冬香脸上重重的砸去。
      后来我想蓓蓓是我见过最不一样的女孩,当女孩打架几乎都是扇巴掌的时候,蓓蓓却是用拳头。
      冬香和蓓蓓撕扯在一起,我不知道帮谁,我也没想过帮谁。
      白松接着说:
      “这两个都他吗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盯着白松,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蓓蓓是我找过的婊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个女人太会做梦,竟然想嫁给我,其实也就是为了我的钱而已。还有冬香,冬香为了得到你,给我和小柳出主意,让我们伤害蓓蓓的脸。然后呢,我和小柳决定干掉你。现在图图成这样,我估计你也没什么兴趣了,我来就是把你身边这些人的面具卸下来,让你认清楚她们的嘴脸。当然你不要以为我有多么好心,我就是为了让你痛苦。你知道,一只羊如果永远不知道那只披着羊皮的狼是狼,它是不会痛苦的。如果可以,我们合作找到小柳,毕竟小柳伤害了我曾经最爱的女孩。”
      白松递给我钥匙,然后双手插兜离开了。我帮图图解开,轻轻地扶着她坐起来。病房门口的打架声太大,我给图图带上耳机,耳机里放着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
      我从没见过一向淑女的冬香也有这么野蛮的一面,就好像我从没见过一只小猫会在天上飞。而通过白松的话,我也不由觉得冬香跳楼的真正目的。
      耿直也许并不清楚这场变故的情况,她也加入到打斗里面。
      蓓蓓被打的咬着牙蜷缩在地上,我想那一刻,是我见过最狼狈的蓓蓓,比她做婊子还要狼狈。
      那天结束过后,我一直都和图图待在一起。我们不知为何,在一起的话变得很少。图图不再那么烦人,她懂事的就像是脸变了以后整个人都换了。
      图图越懂事,我越觉得图图的命运很悲惨。造成这一切的,除了冬香,还有小柳。
      而通过白松的讲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图图出事那天,刚好冬香出事了。
      白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像小柳一样冲动,然后再像小柳一样亡命天涯。我觉得白松很有头脑,但他却不知道我和小柳并不一样。
      我不恨冬香,因为冬香是为了爱。更不恨白松,白松同样也是因为爱才有的恨。我同样不恨小柳,但我不会放弃让法律制裁他的机会。
      在我很想去警局亲自揭发小柳的时候,我在大街上又遇到了蓓蓓。
      这一次蓓蓓连披肩发也没了,而是一个人在大街上捡瓶子。她穿着一看就很久没洗的T恤和牛仔裤,一步一弯腰。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的心又无比难受。这一次蓓蓓就像是有人从我的记忆里将她抹掉一样,印入眼帘就觉得好像我的生命中没有这么一个人。
      见到我,蓓蓓一愣,然后眼神躲闪,往远处跑。我追了上去,我大声喊:
      “蓓蓓!”
      我一把揪住她,她看着我,胸膛一股一股,然后就哭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蓓蓓哭,我相信她是为自己而哭。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蓓蓓很平静的说。
      我们坐在天桥的楼梯上,试图把关系拉回从前。
      “可是我那样你又会恨我。”
      我听着蓓蓓的话,心想,是什么让曾经高傲的高马尾变成如今这样?
      除了是因为我,也是因为生存。就像酒吧老板口中的生存一样。
      我知道像蓓蓓这样只身一人从家里跑出来的人,如果不这样做,最终的结果就是像现在一样。为了生存她别无选择。
      可我一次又一次的剥夺了她生存的权利。
      我害的蓓蓓丢弃了原本的性格,变成让我越来越陌生的样子。蓓蓓说,小A嘱咐她照顾我。可我想,她帮了我很多次,我又什么时候帮过她?
      蓓蓓没有讲那么多,她说:
      “那天你们打醒了我。”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她们”。
      “假如没有白松,没有你们,或许到现在我还在肮脏的活着。”
      我说:
      “你不肮脏,蓓蓓。”
      那天晚上,蓓蓓告诉了我一个好像已经不重要的真相。
      在我去医院看图图之前,冬香就已经到了。是她决定让医生捆住图图,也是她决定给图图打镇定剂。
      和蓓蓓待的那个晚上很自在,就像回到了高中时期,而身旁的蓓蓓性格慢慢的很像小A。让我一度觉得是一场梦。
      在帮蓓蓓打扫屋子的时候,我看到第一次去她家那个黑色的本子。上面记着:
      “今天,我好朋友走的第一天,房间该打扫了。”
      “今天,好朋友走的一个月,房间彻底该打扫了,她要是还活着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今天,见了好朋友的对象,我仿佛又看到了我的好朋友。可好朋友没有像她活着时一样来我家一边打扫一遍骂我脏丫头”
      “我想有钱,只要有钱才能完成小A的遗愿。”
      “今天,我被很多人按在地上打,假如好朋友还在,我一定不会怎么吃亏。以后不能这样活了,要有新的活法。”
      “新的活法已经持续一周了,地上的瓶子变成了我每天一个又一个的希望。只不过有的人会骂我乞丐,我觉得那也比之前犯过的错误强。”
      ……..
      写到这里,我的脑海里一直回忆着蓓蓓从高中到大学,到我毕业,再到离开我一步一步的蜕变,只是台阶是向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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